17. 噩耗

作品:《观音面

    “女娘,将军他……”


    “小舅舅?他怎么了?”


    “将军失踪了!”


    “啪嗒!”


    顷刻间,她手中的茶杯从手中滑落,怦然坠地,四分五裂。


    “怎么可能?小舅舅他是主帅,统领千军万马,岂会无故消失?”


    李昭愿满眼不可置信,攥着木桌的指尖不住惊颤。


    可这件事侍女也无法解释。


    只能安慰她,


    “女娘,这……或许是什么有心之人造谣生事,您莫要太过忧心”。


    可李昭愿如何不明白白这样的军国大事一般人岂敢造假。


    可万一呢?


    哪怕有一线希望,她都先去核实。


    秋雨淅淅沥沥砸在瓦砾上,又迸溅进水池,荡起层层涟漪。


    紧接着,一双泥泞的鞋缕冲进水里又踏出。


    水渍淋漓。


    湿鞋底磋磨地面发出特殊的声音,冲进了武王耳中。


    他放下手中战报,抬眼望面前走来之人,落汤鸡似的。


    衣裳凌乱,失魂落魄。


    “昭阳,你今日前来可是为了你小舅舅一事?”


    “兄长也知晓?此事难道真的是……?”


    武王端起手中战报。


    “你小舅舅的副将传来讯息,岂会有错”。


    得到肯定,支撑她的那口气终于散尽。


    刹那间。


    李昭愿身子一软,竟跌跪在大堂中,鬓角乱发遮住了她的面容。


    一颗颗泪珠从眼角坠下。


    即便她通晓一切,可还是未能挽回大局。


    小舅舅终究还是饮了酒。


    中了圈套!


    略显幽暗的大堂间,武王神情冰冷地看着李昭愿。


    指尖仍镇定地敲击桌案。


    良久。


    她重新理好思绪。


    “兄长,求您救他!”


    女子的嗓音十分嘶哑。


    蓦地,武王指尖凝滞,露出一抹怜惜。


    他缓缓起身上前,劝道。


    “昭阳,那是千里之外的战场,本王恐怕爱莫能助”。


    李昭愿看着面前一双疤痕遍布的手。


    神思一晃。


    心中忽然明了,这世间哪有什么爱莫能助,只有值不值得。


    尤其是他们这种将性命系在裤腰带上的人。


    有什么不能拿起?


    “兄长!齐王他或许有龙阳之好,同一个和尚”。


    “或有?和尚?”


    “普天之下,只有我知道那个和尚如今身在何处!”


    伴随着女子嘹亮坚定的声线而起的,还有天边降下的那道惊雷,震天动地。


    这日的滂沱大雨渐渐歇了下来。


    李昭愿撑一把油纸伞,步步生莲,踏入国子监。


    学堂。


    司业突然闯入。


    “殷长安!出来”。


    殷长安自角落间爬起,越过一旁的李长卿,一瘸一拐离开。


    一出门,他就看见了那道粉红的倩影,如同一朵粉莲不惧风雨绽放在无尽的绿意里。


    美丽、神圣,不可亵渎。


    心念一动,他径直冲进雨幕里。


    “殿下”。


    李昭愿听见他的声音,转过身来。


    少年已然比她高了许多,看来,这国子监的风水养人。


    她脸色恍惚间仿佛一滞。


    随即敛回。


    泄出温柔一笑。


    “长安,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少年看着她,垂下了头,似有几分失落。


    “好,很好”。


    李昭愿看着他,余光恍然瞥到一角白衣。


    “长安,如今我虽非公主,可同司业还有几分交情,如若遇到什么困难,尽可开口”。


    说着,她握上他的臂膊。


    可刹那间,殷长安脸色一变。


    似是忍受剧痛。


    “长安,你怎么了?”


    她顺着他手臂护住的地方,一把拉起他胳膊上的长袖。


    遍布的疤痕映入眼帘。


    烫伤、鞭痕、刀伤……


    李昭愿眉头一皱。


    “是谁?究竟是哪个混账?”


    听着她焦急的声线。


    他红了眼,张口欲说。


    可残夜里那道狰狞声音又重新响在耳侧。


    “小崽子,你的靠山倒了,她不过是个下贱的外室女”。


    “你若乖乖听话,她便安全”。


    “但你若敢声张,我就让她灰飞烟灭!”


    他拉下衣裳。


    将倾诉之语吞了回去。


    “殿下,不过是我不小心滑倒罢了”。


    李昭愿看着他委屈隐忍的模样,心头却如同被撕裂成两半,互相撕扯着。


    上一世的黑衣宰相,寺庙高僧,这一世,却被她捷足先登。


    如今不过是国子监中备受欺凌的学生。


    她真的要把他重新推向齐王吗?


    李昭愿勉强笑笑。


    “长安,不日的擢考,以你的才学,定会金榜题名、名满京都,定要全力以赴”。


    “我相信你”。


    留下草草一句。


    李昭愿落荒而逃。


    回去的路上,心口格外冷,她望着远方青绿的天际。


    不停安慰自己。


    当初,她救他,本就是为了今日一用,何必愧疚。


    毕竟,上一世他也间接促成了她的死亡。


    这一世,他就是在还债。


    与此同时,一个探子隐入暗处。


    武王府。


    李昭愿立于堂中,同她四目相对的是暴怒的武王。


    他一把攥起她的下巴。


    “昭阳,你是在耍我吗?”


    “兄长何出此言?”


    李昭愿忍着痛。


    “那殷长安既非和尚,又同齐王没有半分联系。你竟敢如此戏耍本王,你就等着为祝无忧收尸吧”。


    武王说罢,一把甩开她的下巴。


    顷刻间,李昭愿跌落在地,下巴也传来剧痛。


    脱臼了。


    她一把托住下巴,看着武王欲离开的鞋缕,心口一紧,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他的裙摆,随着武王愠怒的动作,不甚伏倒在地,狼狈非常。


    “兄长还请息怒!不日,不日他就会遁入空门!只是还需兄长助我一臂之力”。


    “你给我滚开”。


    可无论齐王如何用力,都甩不开鞋上那双素手。


    “兄长!再信我最后一次!”


    最后武王还是拗不过,答应了她。


    直到他走远,李昭愿才缓缓抬起头,眼角发涩。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何时这般自甘下贱、卑微讨好过,低贱到了尘埃里。


    可没关系,有舍才有得。


    几日后。


    擢考日前。


    “长安,这是我特意为你备好的安神茶”。


    殷长安看着身前瓷瓶,不禁想起先生提起的莫饮他人的东西。


    可殿下,她不一样,他还是笑着接下。


    看着李昭愿期待的眼神。


    一饮而尽。


    “多谢殿下,今日我定会全力以赴,不负殿下栽培”。


    李昭愿听着,心口一跳。


    她转身想逃离。


    身后的人却突然喊她。


    “昭愿……殿下,我可以这般叫你吗?”


    蓦地,她停下步伐。


    身后之人的言语无比真诚。


    “我知道你已然定亲,可若是我摘得魁首,便有一次求得圣上赏赐的机会,到那时,不知殿下……可愿嫁与我?”


    少年的声线尚带着几分青涩。


    可他的话于她却似一根针,扎进了心口,扎碎了一个名为良心的东西。


    她未曾回头。


    呼吸却有些乱了。


    “我知晓了”。


    说罢,她马不停蹄地离开。


    几日后。


    祝府。


    “女娘,有个小孩塞给了我一封信”。


    李昭愿听着,急忙接过来。


    是武王传来的消息。


    可信上的内容,更是晴天霹雳。


    祝将军被敌军俘虏,囚于羊圈,断食数日,奄奄一息。


    不日,漠北将前来和谈。


    祝小将军将作为礼物,赠与大端朝皇帝。


    小舅舅一生骄傲,怎能忍受这样的羞辱!


    武王府。


    “兄长,你可有办法救我小舅舅?”


    “昭阳,你在说什么胡话?”


    武王靠坐在椅上,神情讥讽。


    他身旁的侍女看李昭愿脸色难看,这才解释道。


    “这封信已然是细作冒着暴露的风险传回,若要救人,恐怕难于登天”。


    “你若不救,我又为何要帮你?”


    武王看着李昭愿负隅顽抗的模样,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酒罇。


    忽然,一股冰冷的酒水扑到了她面上。


    “清醒了吗?”


    “昭阳,你已经没有筹码了”。


    “兄长不必恐吓于我,我并非垂髫小儿。”


    “一切早已安排好。如若哪一日我不知所踪,你我密谋的所有经过都会变成一封信,完完整整送到齐王的手上”。


    “到时……”


    “好!李昭愿,看来,还是本王看轻了你!”


    说罢,武王气哄哄拂袖离去。


    而这日的京都,恰是国子监放榜之日。


    殷长安满怀希冀,前去看榜。


    纵使那日擢考时,他突感身体不适,肚子疼得厉害,可还是忍常人所不能忍,写完了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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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而卷子上的题目,于他来说,也算手到擒来。


    只望这次一飞冲天。


    那些国子监里的孬货,从今以后就没有一个再敢欺负他、羞辱他,他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最高,荣华富贵、美人锦衣,他都要。


    他挤在了所有人最前面。


    第一排。


    没有。


    第二排。


    也没有。


    第三排。


    还没有。


    怎么可能,看着这张清晰无比的榜单,他脊背袭上一股彻骨的寒冷。


    可他不相信。


    或许,漏了。


    他又看了第二遍、第三遍。


    心中仅存的希冀消亡殆尽。


    这时,人群里爆开了一声痛吼,众人被吓得待立原地。


    “怎么可能?”


    “怎么会这样!”


    殷长安从人群里疯疯癫癫挤出来后,却突然惊住。


    那个他心心念念之人就在眼前。


    那日许过的誓言还历历在目。


    可现如今的他,怎么配?


    殷长安同李昭愿擦身而过,他满目的悲凉。


    “长安”。


    李昭愿不自觉抓住了殷长安的衣袖。


    可他,甩开了她。


    心如死灰。


    李昭愿愣在那里,方才,那个表情太熟悉了。


    那代表,他失去了一切。


    人生亦变成了灰色。


    这些,是武王的手笔,却也是她的主意。


    现如今,她也成了帮凶,刽子手。


    可良心终究换不来想要的东西。


    *


    这夜。


    一个名寺高僧游荡于长街,他理了理身上名贵的袈裟,朝地上颓丧的书生而去。


    “施主”。


    “老衲察觉你印堂发黑,恐怕是遇上了人生大关,如若闯不过去,恐怕一生堪忧!”


    殷长安抬起醉酒的脸,满脸不屑。


    “哦?那这位高僧,你倒是帮我一解,如何?”


    “施主是读书人吧,此大关恐关乎前途,学识,遭奸人设计,明珠蒙尘!”


    说到此,殷长安的眼神凌厉了些。


    “你究竟是谁?”


    “老衲乃白云寺的一名僧人,今日受佛祖指引,请施主前去化劫”。


    殷长安半信半疑的跟着僧人上了山。


    本欲去厢房歇息,却看见一个熟悉的倩影朝寺庙后院而去。


    他追着那道身影,到了后院。


    藏身于香炉后。


    “他的卷子你可调换?”


    女子声线一如既往地温润柔和。


    “女娘放心,我早已掉包,纵使他有吞天的才华也得被我们死死踩在脚下”。


    “女娘请看,这便是”。


    女子从容地接过皱巴巴的纸,发出一声轻笑,满是不屑。


    “就他,也胆敢妄想迎娶我,真是令人作呕”。


    “还是女娘聪明,既不得罪人,又解决了祸害,还让他倾慕于您”。


    “下去吧”。


    说罢,女子伸出手,纤长的指一松,揉皱的卷子顺着风,飘啊飘。


    飘入火炉,随即被火舌彻底吞灭。


    看着女子走远。


    殷长安急忙去抓,却只落了满手灰烬。


    接着,他好似感受不到疼,将手腕放在火苗上烤,泪如雨下。


    哭到抽搐,脚底痉挛。


    跪倒在地。


    这时,一件名贵的袈裟穿过疾风,落在他肩上。


    而他身后空无一人。


    这,似乎是上天、佛祖的慰藉、安排。


    殷长安也不知自己哭了多久。


    在光明侵吞黑暗之际,他满头的青丝也轻飘飘吹落在地,仿佛他的人生。


    从此,世间再无殷长安,只有僧人如石。


    与此同时。


    一份考卷也被送到了齐王府。


    齐王看着这份考卷,从一开始的不屑到最终细细品读,满目的欣赏。


    直到第二日。


    他唤来了李长卿。


    “国子监还有这样的人,从未听你说过”。


    李长卿捧着那份卷子,神情自若。


    “殿下,这位书生已离开了国子监”。


    “哦?去了哪里?”


    “出家”。


    “真是稀奇,这样的才华,出家岂不可惜”。


    “殿下可要见他?”


    “不必了”。


    齐王想到朝中繁杂的事务,也没了闲情。


    “敢问殿下这份考卷从何而来?”


    “是武王派人送来的”。


    武王?那个莽夫,送此试卷,意欲何为?


    李长卿不动声色地收起试卷。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人在身后推动此事,不知在酝酿什么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