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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过季[1v3]

    季如芊向董事长汇报过nx-3项目的概况,她侧重强调闻真的坚决——他们只接受部分投资入股,整体收购绝无可能。


    她实事求是,不仅为了找补。但伍国峻显然没死心:“之前龙新收购我们不也反败为胜,全力以赴地争取,拿下后董事会那边我荐举你兼任分公司。”


    从零打下这么大盘子的老一辈不简单,伍国峻恩威并施。他认可季如芊之前在龙新案的战绩,对她与伍青泽那档子八卦不以为意。不管什么下属,在他这便是用得趁手的工具。


    “龙新当时在衡量,最终价高者得;而nx-3的团队当它非卖品,顶多出让小部分换取现金流。”


    闻真并非待价而沽,季如芊对这点有十足把握;不仅仅出于专业研判,还源自这么久的私人来往。他对她极少矫饰,几乎是季如芊的相反面。


    伍国峻断然不信,他不针对季如芊或闻真,而是在他心目中没有不可置换的事物,只要掏出的价码足够。经历过粗放发展堪称蛮荒的时代,他自诩草莽英雄,以为人定胜天、无所不能。


    季如芊看着眼前这张脸,尽管保养得当,横生的褶皱里依然透露着年岁痕迹。一念之差便几乎结亲成为她的长辈,同时又时常出现在活动、采访中的企业家与慈善家,不再辩驳。


    她安排了闻真与伍国峻的会面,反正即便参股合作,双方总归要多多交流。季如芊暗暗使坏看戏,让闻真跟伍国峻谈谈也挺好。她倒是好奇闻真能不能让这位志在必得的董事长受受挫!


    闻真没有推辞,同地市同行业的公司迟早需要搞好关系。而且受限于资金和团队搭建程度,他的团队专注于获批上市阶段,后续可能与类似伍氏此种传统医药公司合作,共享其在售产品的专家网络及市场商业化资源。


    国外不少成功初创药企也有先例,售出部分商业化权或许可权,创新药BD本就是长坡厚雪的事业。


    作为领头人,闻真不能再埋头科研。当然,对于顺道拜访季如芊,他也绝不排斥,两人之间的那根弦时不时总被轻轻拨动。


    只是季如芊没料到伍青泽会过来,她从窗户口望出去,正巧看到他的那台熟悉的座驾,黑色庞然怪物般停在办公楼后面的小偏门前。


    第一反应以为他与伍国峻同行,但片刻之后,当伍国峻及助理从正门下客,一行人气宇轩昂地快步进入行政大厅,季如芊便否定了这个推断。


    她无暇再分心,闻真这边有医科大的副校长,及产教融合办公室主任陪同,此外还有他团队的同事们。加上伍氏厂区研发中心的几位负责人,活动规格不小。


    季如芊注意到跟着他亦步亦趋的两张年轻面孔,明显更加青涩些,闻真低声与俩人交待细节的模样也更谦和些。参观时她经过听到了小声的称呼,哦,原来是他实验室新一届的学生。


    人群流动,季如芊与闻真擦肩而过,语气轻快,悄然逗他:“闻老师,你解答问题好耐心。”她觉得有趣,不曾见识到他的这一面。


    闻真撇了她一眼,噙着笑抛出回复:“我有时也很威严的,你要不要试试?”没人听到的低声细语,在夏天午后的微风中,季如芊的脸颊莫名飞霞。


    他又靠近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季如芊略迟疑些,来不及反对,闻真已经迈着长腿大步走远。


    然而这次拜访的核心点谈得并不愉快,就像季如芊早有预料的。随行人等先去自由活动,厂区建有一栋企业文化纪念馆,游览后附带着冷餐休憩。闻真和董事长单独讲点关键信息,季如芊及副校长作陪,在小会议室闭门商谈。


    最后场面挺僵,全靠副校长跟季如芊打圆场。伍国峻将话讲得很绝:“伍氏不屑于几个点的股份投资,太过零星;虽然之前考虑就近原则与医科大关系紧密,随着各地成果的涌现,伍氏不是不可以考虑外地的高校团队合作……”


    伍国峻不掩饰他的要挟,颇有一副如果拿不下nx-3,与医科大的其他项目合作也会受到影响,一旁的副校长额头上都冒了汗。


    闻真态度温和,仿佛委婉地表达歉意,却如数家珍地罗列了一些机构意向。


    气氛极速降温,季如芊和副校长说了一大堆套话,勉强让结束时维持着表面平和。


    不算闹掰,既定的流程还得走。回归大会议室,校企之间的科研人员有一些技术交流。


    秘书来确认行程,伍国峻却没离场,继续陪同参会。闻真与季如芊正巧对视,挑了挑眉。


    谈判便是如此,虚张声势的人往往虚有其表。


    剩下的交流会聚焦于细节,恍神的一瞬,季如芊的视线远远地越过楼下大片空地,望到伍青泽的车子仍然停在原处。


    他来这边做什么?季如芊突然有点烦躁,心情不太爽落。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握着掌心的钢笔,将笔帽来回插拔至紧实,金属轻微摩擦的触感,安抚她的烦躁。


    算了,这儿是人家自家产业,爱来来,管他呢!


    闻真隔着长桌看到了季如芊发白的骨节,她那支钢笔他也见过,很精巧的镀金细杆身,没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它更容易让人联想到刻刀之类的利器,写出来的字迹果真筋骨锋锐、铁画银钩。


    都有点例行公事的无聊,直到会议被打断,两人同时抬头:伍青泽临时加入,坐在伍国峻下手的助理简短介绍后,为他腾出位置。


    闻真略微挪了下椅子,往椅背上一倚。他那副潇洒恣意的本性最近才收敛起来,以往这类会议、活动最坐不住。如今沉稳了些,但猛然泄露一丝不屑的模样,依稀有以前的刺头痕迹。


    目光玩味地在季如芊和伍青泽之间穿梭,闻真以为自己琢磨出来点什么,原来旧情人相见会如此心绪汹涌?


    其实在伍青泽进来前,季如芊便已隐约预料到。因为她先看到伍国峻的司机老林猫着腰贴近他耳语了几句,再往前几分钟老林正在楼下伍青泽那台车旁边和他的司机林哥聊天抽烟。


    伍家父子的司机都姓林,两人是叔侄关系,为了区分被称为老林和林哥。老林为董事长开了半辈子的车,他的侄子又被分配给少董服务,可谓全家都忠心耿耿。


    然而,季如芊不喜欢林哥。她并非讨厌他本人的个性,纯粹是膈应他的“功能”。嗯,“功能”这个词很贴切,林哥在自己的位置上无时无刻都发挥着“作用”。


    伍青泽与季如芊毕业后一同回国,初入职伍氏时她还没搬到明嘉苑,上下班经常同伍青泽一起。坐林哥的车时常有之,他细心沉稳贴身跟随着伍青泽左右。


    只是季如芊比伍青泽敏锐一些,她很快便发现林哥除了向伍青泽汇报,其实还有其他的上级。总是碰到过几次的,她不经意地对伍青泽吐槽,谁料他似乎不以为意。


    伍青泽的一举一动林哥看在眼里,再经由老林,最终传到董事长那里。一个成年人的24小时行踪都是透明的,设身处地想想,季如芊觉得这种感觉就像日记本被摊开任人翻阅。


    季如芊才搬到季家时曾有过担忧,每晚睡觉前都要把卧房那扇木门上的插销来回确认反锁好,日记、书信更是压在抽屉的最深处。


    宋岚偶尔会偷偷观察她,季如芊很快便发现了新妈妈审视的目光。那时候的她对外界分外灵敏,仿佛一台红外成像仪,任何事物都能在她眼下显形。


    幸好季如芊那时已经八九岁,日常相处的点滴渗透入骨,后来二老给了她充分的自由。季如芊渐渐成为懂事的大人,明白宋岚当时是怕她突遭剧变,怀着长辈的苦心。


    而伍青泽呢?季如芊无法理解他怎么对这种类似于监控的行为视若无睹。稍晚一些,她在伍氏待得久了,接触过几次伍国峻、张文珊,对伍青泽有了别样的认识。


    年少相识时一切都清浅,后来才看穿世事下涌动的暗潮。初识时季如芊喜欢伍青泽身上那丝柔软细腻的气质,像平静的湖面泛着月光。尽管季如芊并非典型的文艺女,但当一个拥有优渥家境、良好品行的同龄男孩,虔诚地为你朗声读一首诗,忧郁的词句


    恋爱后期季如芊偶尔去臻园,那套房子有着面宽九米的大横厅,IMAX级的全景落地窗装上双层中空高透玻璃,室内恒温恒湿、四季如春。


    这让季如芊联想到昼夜开着补光灯的水族箱,幽蓝的世界里,伍青泽有时挺像一条观赏鱼,玻璃盒子之外的监测者用心培养着他。


    伍青泽在父亲的铁腕强权下游弋,季如芊在他家的杂物间翻到一箱摘抄本。她第一次见识男生的字体能如此娟秀。朝夕相处过,伍青泽又不像她擅长伪装。总能触及一些表层之下的东西,那区别于肌肤、毛发这些并不深刻、无关紧要的东西……是一个人的血肉、是他搏动的心。


    季如芊那时还未确认有一天自己留下的器物也会堆在那间杂物室。伍青泽将她用过的茶盅、酒杯、甚至卷发棒、电动牙刷……都封装在纸箱中。


    喜欢的东西不一定便能留在身边,它可能不适合你,伍青泽被逼着读商科时被如此训斥。他以为将季如芊同文学、诗歌一样搁置便好,可新启的八卦打醒了伍青泽:她是活生生的,不攥在手中会跑掉,或者被抢走。


    伍氏的职位并非他那间关上门便密不透风的杂物室,虽然伍青泽曾经庆幸过——在与季如芊的关系行将破裂时,他回味父亲的信条,“权势和资源才有滋味,你沉醉那些风花雪月都是虚头巴脑的废物。”


    有道理,正因为自己是伍氏的继承人,那些季如芊不愿低头的时日,支撑着摇摇欲坠的恋情不至垮台的关键正是他的身份。


    这一天终于到来,当你不再理解年少的自己。


    然而,这样的伍青泽依然令伍国峻不满,尤其当老林悄悄告诉他伍青泽今天过来做什么。会议本没剩多少重要信息,伍国峻依然命老林传唤伍青泽立刻上来。


    他这个老头子还在亲自跟年轻人谈项目,针尖对麦芒地去争抢,为了伍氏下一个十年、二十年的发展。做儿子的倒为了一个分了手的前女友,把心思用在边边角角的地方,混在保安、门卫那边问询半天,真是上不得台面!本来会谈不顺畅攒了些气,伍国峻都撒在儿子身上。季如芊看伍青泽推门进来步伐的急促和面色便猜出个大概。


    伍青泽刚刚经历情绪的剧烈起落,本来调查清楚除了最近的送花,季如芊周遭并无多余动静,而且她最近经常闷在厂里,很晚才驾车离去,似乎没有多余精力招惹旁人。正欲满足地离去时,得知父亲在行政楼开会,并被要求马上赶去参加。伍国峻严厉,却如套于他头顶的紧箍咒,响起时伍青泽不得迟疑。


    前任相见、五味陈杂,那日昏暗地库中隔着落至大半的车窗彼此神色决绝,此时会议室内光线充足、人人端庄。迥异的情境下,父亲又坐在首位,伍青泽本该收拢思绪。可当他方才坐定,下一位总结发言的正是闻真。


    伍青泽的额头跳动两下,被蚂蚁蛰了般。过往的画面袭来,如叮咬后的瘙痒入了心,持续地烧灼。他不知道自己此行来找的人便在眼前,而是被闻真唤醒了一段并不愉快的记忆,自己与季如芊走向终结的开端——那场他专门赶回来参加的许凡的婚礼。


    当伍青泽改掉行程,一路怀揣期待酝酿着向季如芊当众求婚时,兴奋一片片堆积成巍峨雪山。最后在她拒绝他,并阴差阳错地依然接受了捧花,却来自另一个无关乱入的陌生人时,失望如山倒,崩塌的雪将他掩埋。


    伍青泽理应看闻真不顺眼,尤其此刻闻真的状态明显愈加恣意不拘。他单手插兜,衬衫领口解开两颗,袖口挽起拿激光笔在大屏幕上写写画画,跟伍氏的研发极较真地讨论一个技术问题。


    其实此类交流环节往往没人会太扣细节,然而闻真大约认为大半天的套话太无聊,突然起了丝执拗。伍氏一方的十拿九稳也让他不屑,挥着钞票妄图将科学家成果据为己有的吃相过于蛮横。


    至于是否掺杂了私人倾向?闻真确实不大痛快,当他看到伍青泽的视线缠在季如芊的身上,而季如芊早在伍青泽进门前便心神不宁地张望时。


    不止闻真厌烦,伍国峻看在眼里也皱了皱眉。他整个下午为公事气不顺,差人喊上来的儿子眼神居然明目张胆地黏着前女友。找了个晚上应酬的由头,眼不见为净。


    拂袖而去的时候,伍国峻不由想起张文珊的建议:也许该早点敲定儿子的婚事,别管郁家还是哪家的姑娘,女人没什么不同,关键让他尽快收收心。


    董事长离开时不悦,剩下时间伍氏这边的同事们都兴致缺缺。没多久结束会议,季如芊作为东道主代表厂方送闻真一行人下楼,伍青泽与她并排站在大厅朝校方各位道别。


    众人纷纷上车准备回程,只有闻真靠在他车子一侧似有所思。副校长客气跟他打招呼:“闻真,不回去么?”


    “我去那边抽根烟。”他浅淡地笑,往远处的小广场走去。


    闻真的那俩学生略诧异,互相小声嘀咕:“闻老师还抽烟啊?”


    一路的行政老师跟着看过去,闻真背对着他们正举着手机,老师胸有成竹地八卦:“这么着急回电话,八成恋爱了!”


    季如芊从自己办公室朝下望,新栽的月季已经到来盛花期,重重叠叠攀爬上广场中央那列拱形廊架,在规整、方正的厂区建筑群中格外吸睛。


    薄暮中晚风乍起,枝条摇曳、自由烂漫。盛夏的暑热未至,空气干燥舒朗,这是北方最好的季节。


    音乐声响起,她的手机振动、屏幕闪烁。季如芊拍了拍脑门,忆起今天参观时,来不及回复闻真的事。伸手从文件夹旁拿起手机,她手指悬着停顿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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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挂断了电话。


    隔了一张桌子,伍青泽端坐在对面,听着季如芊的铃声重复奏起,久违而熟悉。季如芊一手托着腮似有所思,一手指尖快速敲击屏幕,神情认真而专注,直到按下发送键、放下手机才又抬眼看他。


    夜色缓缓降临,月牙已挂在天边,闻真抬头眯着眼睛,好像在仰望那弯浅浅的银钩。他拨打了三次,季如芊掐掉三次。员工下班离去后整栋楼变得安静,碉堡般矗立在一排排低矮的厂房建筑背景中,只有三楼她那间独立办公室还开着窗扇倾斜着暖黄的灯光。


    闻真记得季如芊和伍青泽一同立在门廊下挥手,然后前后脚回身上楼。他默默把手机扣在掌心,自嘲地摇摇头——今天本不该在参观时对季如芊发出那句邀约,一切都是计划之外,仅仅因为她低头瞬间那抹若隐若现的嫣红。


    人能精巧地计算得失,却无法预判偶发的心动。那一刻闻真联想起上次从他办公室出来,两人同许凡、老陈夫妻的聚餐时,隔着蒸腾热气,她鼓鼓的脸颊被温度染上的自然颜色,眼睛无意中瞥到他,亮晶晶地。


    有点遗憾,两人认识这么久,经由初冬到夏至的近三个季节,却从未单独坐下正正经经地吃一顿饭。闻真告诫过自己和季如芊,他不会追她。遗憾却难以压制,她明知道他在乎哪些,却从不解释。


    借由玩笑,闻真低声逗季如芊:“第一次来你们公司,不设宴接待一下么?”


    她愣住,闻真丢下一句:“晚上我等你。”转身便走,她可能的拒绝根本就追不上他。


    闻真系上安全带,最后翻转手机,前几分钟进了一条信息:“不好意思啊,临时有点事,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改天我请哈!”果真是季如芊一贯滴水不漏的风格,甚至比往日要尤为妥帖圆滑。


    对哦,两人是工作关系!闻真无谓地耸耸肩,丢在一旁。倒车掉头,驶上主路,晚高峰的老市区拥堵异常,前车挪动如龟速。闻真莫名地烦躁,一打方向盘,拐进路边的商场,慢慢兜了两圈后终于找到最后一个地面停车位。


    他在临街的西餐厅随手点了杯果汁,捡外摆区最外侧的那张桌子落座。然而街景并没什么好看的,忙碌一天的人们像倦飞的归鸟,焦躁地挤在道路上,间或传来三两声短促的喇叭声,扑腾着的翅膀般,好聒噪!


    闻真抬眼,越过树木、街道、车辆,隔着厂区的围墙栅栏,他看到伍青泽那台车依然停在原地。稍微侧过身另一个方向,季如芊的那扇灯光还未熄灭。二十分钟过去了,天已黑透。闻真咬着吸管喝了一口,“什么鬼……”


    刚没细看成分,掺了他不爱的芒果汁,这果汁真难喝。再坐下去挺没滋味的,起身结账前,闻真点开与季如芊的对话框。


    等了许久许久,季如芊以为与闻真这茬即将翻篇时,手机再次响起提示音,连续涌进好几条信息:


    “跟前任深情见面对你很重要吧?这就是你临时来的事?迫不及待地在办公室加班加点、互诉衷肠?”


    “你不是幼稚的小女孩吧,需要我提醒你么?即使非工作时段,也最好不要在公司搞乱七八糟的私人关系,哪怕约出去呢?”


    “哦,我忘了你根本不在乎,反正搭上伍青泽还能给你寻到点便利。”


    ……一连串的炮弹,季如芊差点忘了,两人以前就爱互相刻薄,来回讽刺。她合该生气的,这些话太不礼貌,甚至带点爹味。闻真的资料上比她仅长两三岁,大家都是同龄人,季如芊顶讨厌居高临下地被审视、被评判、被揣测!


    往常她必然如斗鸡迎战,可这次比愤怒先来的是悲伤。楼下的停车场空荡荡,闻真早离开,为什么仍在纠结?他讲得难听,却也并非毫无缘由。


    她想解释的,自己马上要关门送客。季如芊确实另有安排,早在下午没见到伍青泽之前,她稍晚需要去办件私事。可顺势留伍青泽,季如芊也存着其他打算。


    闻真等红灯时拿起手机,季如芊不吵不闹不反驳,简简单单地接着他的话头:“稍等,马上约出去。”


    她懂怎么气人,他不能再问她,未知真假。闻真一路压着限速开回家,破例开了瓶酒,坐在露台上小口慢酌。威士忌太烈,他平日保持大脑清醒很少喝。长久不碰,以前的量打个八折,到夜里十点也有点微醺了。


    季如芊家中仍一片漆黑,再眺望地更远,护城河在路灯下泛着点点波光。醉后昏沉,脚下像踩着浮船。闻真终于不气了,不值得。


    他忘了自己最后怎么回屋在客厅沙发上睡着的,第二天醒来,他似乎也忘了季如芊这个人。不值得,漂亮可爱的女孩多的是。恰逢事业上升期,名声、利益……纷至沓来,都比她值得耗费精力。


    这结果彼此都满意,季如芊认为自己并不遗憾,她能舍弃许多。伍青泽将季如芊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拨茧抽丝地辨出其中的最隐秘的悲喜。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何况还是以前任的身份。就像拿着一张晚点的车票,隔着检录闸口观望,其他人正奔赴自己曾经的终点。


    伍青泽爱过季如芊,他爱她的一颦一笑,爱她扬起的眉梢、闪动的双眸……它们又一次近在咫尺,他的目光贪婪地琢磨着她的脸,好似盘着一枚美玉。猛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伍青泽站起转身,走到靠墙的书架旁,他遥遥地望到闻真的背影。


    迷雾被驱散,追本溯源,伍青泽此行本来目的便在于此。花叶茂盛,密密匝匝,他以为季如芊在赏景,原来她追随的是玉树临风的人。伍青泽对这身形眼熟,他抓取到一条绵延的线,几乎不敢相信。


    不可能那么早,那时两人还未分手。类似于一种潜意识的自我保护,伍青泽又陷入怀疑,也许他误会了季如芊的眼神,根本毫无干系!


    季如芊没发现伍青泽在猜测,她看到他走至书架,叹了口气,走过去弯腰打开下层柜子,拿出一个包装好的盒子。她按照习惯为伍青雯准备了生日礼物,却并没有下定决心送出。


    分手应该干脆,最忌藕断丝连。然而伍青雯才八九岁,天真的孩童捧着一颗真心待她。季如芊最懂这个年龄段的认知,已经构建了完整的属于自己的小宇宙,孩童不识因果,她的玩伴是整个世界。


    伍青泽说雯雯哭着要她,季如芊便与他单独相见,终究心软了一般。可她盯着伍青泽,很诚挚地送出祝福:“听说你好事将近,我真心为你高兴,咱们的开始便是错误,门不当户不对……”


    所有的争执撕裂都抵不过她轻轻的一低头,伍青泽无助地领悟。季如芊也心如刀绞,她既能对闻真矫饰伪装,又能对伍青泽虚情假意。玻璃映着灯光,照不出真实的自己。


    凌晨的城市寂静冷清,季如芊回到明嘉苑,时钟已经转过十二点。她将一叠照片和录像带回来,思绪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