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


    肖子琪猝然睁大眼，抱着女孩就地一滚，险险避开落下的剑风。


    “吼！”


    她急急朝身后望去，生怕着不知从哪冒出的女修命丧魔龙之手，然而正是这一眼，叫她呆在原地。


    “……原来话本没骗人，”


    肖子琪喃喃道：“穷乡僻壤真能见着剑仙——”


    女孩透过指缝看见方才救下她们两人女子的背影，忍不住张大了嘴。


    她顾不得害怕，直勾勾望着不远处，祝丹一人一剑，只身能当百万的气势与背影，不觉入神。


    “……仙人姐姐，我们以后也能变得这么厉害吗？！”


    闻言，肖子琪陡然回神，听清楚小孩的话后，她：“……”


    “能……”她一边躲过魔龙喷射的火焰，一边连滚带爬离开战场中心，心虚道：“能吧？”


    女孩不知道肖子琪心中所想，便真以为人人都能长大后成为合体期修士，当下非常兴奋与憧憬。


    “太好了！我以后也要当拿剑的仙人。”


    剑……


    说起剑，肖子琪的目光忍不住落到着突然冒出来一人手中所拿之物上。


    嗯……剑身古朴，略有残缺锈迹，声音嘶哑难听，透着一股刚从地底挖出来的幽深气息——


    莫非是什么江湖传闻极少的宝剑？


    肯定是自己见识短浅，否则怎么会觉得对方只是一把掉在地上没人捡的破剑呢……啊哈哈哈，一定是错觉！


    那边，祝丹老远就听见肖子琪跟女孩的嘀嘀咕咕，自然也听见对方的万剑宗弟子，这会看她呆呆立在一边，不知道想什么，当下也不跟对方客气。


    “喂——”


    嗯？


    “就是你，那个抱小孩的。”


    肖子琪一脸懵逼抬头，正对上祝丹带着笑意的目光，当下舌头打结：“前前，前辈！您有什么吩咐？”


    祝丹唇角翘起一抹微笑，一手虚空画符，撑起一道淡金色屏障，魔龙被暂时挡在屏障外，感受到对方难缠，正在疯狂咆哮。


    而随着“咣当”一声，祝丹随手丢掉路上捡来的玄铁剑，朝对方一摊手，坦荡荡：“道友，腰上那把长虹剑借我用用呗？”


    肖子琪眼睁睁看着剑仙“低调古朴”的剑触地即碎，眼珠瞪大盯着对方虚空画符的本事，一时陷入沉默：“……”


    咦？


    好像哪里不对，算了，大佬一定有大佬的道理。


    想到魔龙还得靠大佬打，肖子琪一秒都没有犹豫，直接解下腰间的剑，屁颠屁颠就要捧给祝丹。


    然而没想到的是——


    肖子琪满脸愕然，还没等自己靠近，只见祝丹轻轻一勾手，自己手中的剑就跟见到梦中情人朝自己招手似的，激动地剑身颤抖起来，伴随着轻微嗡鸣。


    肖子琪从剑身上感受到它的兴奋激动以及含羞带怯……？？？


    “欻——”


    一阵破空声响起，肖子琪默默巴拉糊在脸上的发丝，望着长虹剑一往无前，目中无人的背影，忍不住发出感慨：


    虹虹，还回来吗虹虹？？


    抛弃原主人的长虹剑没有一丝愧疚，剑身嗡鸣充满激动地靠近祝丹，整个剑仿佛在疯狂尖叫。


    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


    当初在剑冢没能抢到的天生剑骨！他们之间果然还是有缘！


    祝丹有些诧异，不明白长虹为何如此激动，但是算了！


    她也挺亢奋，好久没活动筋骨了——


    就决定是你了！老熟人，火焰魔龙。


    ——


    另一边，刚走到赤霞谷口的天魔忽然停下脚步。


    谷内传来打斗声，火属性灵力残留如赤霞一般散溢于峡谷天空，红云满天，热浪逼人。


    某一瞬间，竟觉得其中有一丝熟悉。


    然而很快，一条水龙冲天而起，席卷巨浪迎空直上，硬生生压倒魔龙气焰一头。


    重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没想到魔龙尚未到达修真界，便已经惊动修真界大能出手。


    这倒是不同寻常。


    一时半会他想不出哪位水灵根修士会如此“古道热肠”，只当可能有人需要魔龙身上的骨血炼药，竟不顾陨落风险动手，倒是少见。


    可一想跟修真界那群听不懂人话的人见面重华就一阵烦躁，不愿平白浪费口舌，他便不作停留，就要离去——


    忽然，腰间一动。


    重华转身的动作忽然僵住。


    半晌，他缓缓举起一把色泽暗淡的长剑，端在眼前，仔细打量。


    荧惑。


    这把剑自从祝丹死后便一直陷入沉寂，剑身化为炭火烧尽冷凝的黑灰，犹如一层厚厚火山灰结痂凝固。


    如今，重华日夜期待的一幕竟真的重现了。


    只见这把仿佛已经死去的长剑忽然开始“呼吸”，一闪一闪，火光自黑岩下冒出光缝，仿佛重新复苏的地下岩浆。


    “……”


    重华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然而下一秒，火光变暗，呼吸再度微弱，只剩下一丝丝不确定、微弱的荧火。


    ……


    山谷中炸开的一朵火焰花逐渐散落各地，最后一丝余韵即将消失之际，忽然被一缕浓重黑气沉寂附上，裹挟而去。


    魔气消散，苍白的掌中，一缕橙红的灵气乱窜，却怎么也逃不出掌心，似乎发现这一点，灵气后知后觉老实下来，慢悠悠在掌心游弋，时不时撞两下重华的手心，似乎有些困惑。


    痒痒的。


    “……”


    重华紧盯掌中不动的红鱼，眼神幽深，气质忽然一瞬间变得不可捉摸，诡谲万分。


    腰间突然疯狂闪烁的荧惑，更是证实了他心底的某种猜测。


    是她吗……？


    与此同时，一条紧急消息传来。


    “尊上不好了……”


    耳边是妙华音不成型的颤抖声线。


    妙华音咽了口口水，闭眼绝望大声喊道：“冰棺里的那具身体，突然凭空消失了！”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半晌，传来妙华音试探的声音：“……尊上？”


    “……哈……”


    。


    咯嘣一声，妙华音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完了。


    这下是真完了。


    她蹲在天魔殿外，同许多值班的侍女侍卫一起，露出绝望的眼神。


    “……圣女，圣女……我们怎么办啊？”


    低低声音自身边响起，是一个年纪小的少女，此刻稚嫩的脸上满是惊恐。


    妙华音恍然顿了顿，才发现半边身子蹲麻了，她勉强扯出一抹苦笑，笑得比哭还难看：“……没事、没事的。”


    她低声喃喃：“尊上应该不会打死你们的……”


    但是她就不一定了……


    这件事情不管怎么样，都是她这个殿内总管的失职吧。


    “天塌了高个顶着。”


    妙华音深吸一口气，站起身，俯视一顿垂头丧气，跟死了爹妈一样的萝卜头，正色道：


    “该干嘛干嘛去，全在这蹲着像什么话！”


    “可是……”


    刚才说话的女孩鼓起包子脸，小声道：“我们把尊上的夫人弄丢了，尊上会不会……”


    她想了想，歪头作出一个哭哭的手势，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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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担忧地盯着妙华音。


    众人面面相觑，默认了小姑娘幼稚的说法。


    “……”


    包哭的，小家伙你看人真准。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


    妙华音略感头疼，就在这时，一个向来不对付的人施施然走了近来。


    妙华音瞪大眼，从来没看对方这么顺眼，大喜：“卓灼！你是来还人的吗？！”


    “没想到你还有点良心！”


    已经在魔域当护法近百年的卓灼与当初看起来并无多少不同，只是那双野性未驯，如狼一般的眼睛沉默了许多。


    当卓灼听到这话，身形微顿后，便瞬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一个健步冲上去，像一条被激怒的母狼，揪着妙华音衣领，眼底满是不可置信：“祝丹？！”


    见她这幅反应，妙华音心底那点最后的希望也消失不见。


    完了。


    真丢了。


    当初卓灼混进天魔殿，多次偷盗祝丹尸身未果，后来在看到天魔的种种行动心际后便不再执着将祝丹带回。


    因此妙华音存了渺茫希望在卓灼带走了她。


    可是如今……


    卓灼听完对方解释，盯了对方许久，才嘲讽掀起嘴角。


    妙华音大怒：“你什么意思？！”


    “难道我会在带走祝丹后出现在天魔殿，你长不长脑子？”


    妙华音：“……”


    她板着脸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一百年都没摸着衣角，如今被不知名的人带走，呵。”


    说完，她上下扫视对方一眼，眼神不言而喻。


    “……”


    卓灼脸黑了。


    两人对峙一阵，周围人早散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下她们两个，竟有些难言的沉默。


    忽然，卓灼低声道：“你打算怎么办？”


    妙华音别过头：“什么怎么办。”


    卓灼皱了皱眉，干脆挑明：“你弄丢了祝丹，天魔会发疯的。”


    她慢吞吞补充道：“……没你好果子吃。”


    “我不吃果子。”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妙华音不语，同时也默认了这件事。


    半晌


    卓灼道：“我要回万剑宗一趟。”


    妙华音“哦。”了一声。


    想必对方是要去追查祝丹身体下落，这些年她经常在两界之间走动，天魔又不是不知道，既然对方不管，妙华音也懒得管。


    “你要不要一起。”


    卓灼说话很简洁，但很真诚。


    那双比起传统魔族更像狼族一样的眸子透过金灿的黄铜面帘，正望着她，目光灼灼。


    妙华音一愣，这点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了。


    但是……


    “不行。”


    妙华音面无表情，道：“我又不是你这种野人，谁都不能减弱我对天魔的忠诚。”


    况且这届天魔确实被教得挺好的，除了不爱工作。


    “哦。”卓灼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也没有多说，毫不留恋转头就走。


    “……”


    空旷的天魔殿前，妙华音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先是沉默了一会。


    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


    走了，都走了好啊。


    反正死不了，爱咋咋地吧。


    妙华音挠了挠头，烦躁地去督促搜查工作。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就眼睁睁地消失不见，一点痕迹也没有呢，跟人间蒸发似的。


    被她们担心疯了的天魔状态还好，嗯，至少不是他们想象中的特别愤怒。


    不过，状态也不太妙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