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会是什么样？


    这个问题祝丹现在可以回答了。


    堕入断肠崖后，祝丹很快失去意识，当她迷迷糊糊许久，再次拥有意识后，发现自己飘在天上。


    这是什么状态？没人能察觉到她。是魂魄吗？还是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缕意识，以至于微弱到化神期修士都察觉不到？


    望着底下面露悲伤的白灵凤，祝丹叹了口气。


    “……”


    她不知道过去多久，魂魄一直在崖底徘徊，似乎被某种力量牵制，无法远离这片区域。


    时不时能看见有熟人和不熟的人来到崖底，到祝丹死后的那个位置，花草尤为繁盛的一片土地面前祭拜。


    这次白灵凤来时修为已至达化神期，来时带的灵酒。


    眼看好友一边独饮一边泪眼朦胧，祝丹无奈，只好大马金刀往那一蹲，就这么坐在自己衣冠冢坟头，伸手朝酒杯捞去，不出意外捞了个空。


    她毫不在意，假装没捞空，右手虚握，递到唇边，仿佛两人在对饮。


    “呜……”


    “对不起……对不起……”


    下一秒，祝丹心头一动，忍不住看向抱着牌位痛苦的白灵凤，手掌却毫无阻碍穿过对方肩头。


    “别哭了……”


    尽管知道对方听不见，祝丹还是忍不住劝慰道：“又不是你的错，我本来就时日无多了。”


    她自娱自乐，仿佛十分豁达：“能在生前这段时光认识你们，我真的很高兴……”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有感，白灵凤哭得更伤心了。


    “……”


    祝丹捂着脸，笑容苦涩。


    好吧，看来自己不擅长安慰别人。


    然而接下来，白灵凤说的内容却叫祝丹一怔。


    “是我太弱了，连你的遗体都保不住……你放心，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你和飞光一起从天魔手中抢回来！”


    ……


    白灵凤走后


    祝丹蹲在自己坟头发呆。


    她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保持着这个动作许久没动，陷入沉思。


    自从她有意识，在崖底见过很多专门来探望她的人，白灵凤，了悟，师傅，还有师兄妹们……


    其中白灵凤来得次数最多，这衣冠冢也是她给祝丹建的。


    建的时候祝丹就站在一边看着：“……当时祝丹还真没注意里面有没有自己尸体。


    了悟之前来的挺频繁，但是后来渐渐不来了。


    不来也好，这小子每次都很沉默，手持佛珠站在祝丹坟头，要么沉默不语，要么念往生咒超度，差点把祝丹送走。


    来的最少的是二师妹，卓灼。


    就来了一次。


    那一次，她站在这个简陋到可笑的坟头前，很久没说话，本来祝丹还在一旁开玩笑试图活跃气氛，可是随着时间流逝，卓灼始终没有说话。


    直到一行眼泪顺着她眼下妖异的刺青蜿蜒而下，宛如被稀释透明的劣质墨迹。最终，水珠砸过一根绿草，悄无声息没入地下，


    祝丹望着极小一点深色泥土，陷入怔愣。


    等祝丹再次回神，泥土已经恢复原本颜色。


    “……我走了，回魔域去。”


    这是她留给祝丹的最后一句话。


    从那以后，祝丹再也没见过她。


    ……


    师傅、暮雪、濯风、万剑宗新弟子，还有好多认识等人包括玄逸那个刻薄等符修……祝丹漫无边际想着，最终，还是绕不过最后一个人身上。


    其实还有一个人。


    祝丹从未见过。


    ……重华


    白灵凤刚才说，她的遗体……在魔域？


    祝丹莫名感到一阵焦躁不安，她背着手，在坟头走来走去。


    他抢尸体干什么，总不能是试图招魂吧？而且闹得人尽皆知，名声不要了？祝丹以前教他的东西想必有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罢……想着，祝丹生气之余忍不住忧心，忧心过后又反应过来——


    啊，自己现在都成魂了，还想这么多干什么？


    又能干什么呢。


    虽然说是这样说，但是祝丹还是感到一阵难过。


    期间祝丹尝试联系系统，可以消息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骗子，说什么那积分养她。


    祝丹双手抱膝，孤零零在坟头蹲着，想着想着，她一头扎进臂弯，掩盖真实神色。


    ……早知道死了以后的世界怎么难受，她就……


    也不知道飞光剑有没有告诉他们真相。


    ……


    好困。


    ——


    修真界新生代剑道天才横死，其佩剑与遗体竟被突然现身的天魔夺走，如此行径简直骇人听闻，令人发指！


    天魔此举后，更是一改往日姿态，疯狂针对修仙界各大宗门，掠夺天地至宝，灵髓宝泉，恨不得取之尽锱铢，行事霸道，性格暴虐，作恶多端，堪称毫无底线！


    也正是这一系列举动，在摩擦中正式令仙门各派意识到，这位自上任的魔尊实力之强，比过往任何一届魔尊有过之无不及；一时之间，两界关系岌岌可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更遑论前段时间还发生了修仙界大规模魔气感染事件，被感染者出现入魔症状，神志不清，修为受损！几乎所有人第一时间认为这是天魔意图灭绝修真界的阴谋，还好万剑宗及时研制出缓解药物，才没使事情进一步恶化下去。


    然而即便如此，众人对于天魔的抵触情绪已经即将达到顶峰。


    ——


    恰好在此时，一条魔龙的出现打破了岌岌可危的平静。


    修真论坛上，关于此事讨论争论不休，很快就盖起高层。


    “迷花秘境的那条魔龙！它怎么跑出来了！？”


    “看方向，快要从荒郊到修仙界来了！”


    “据说是天魔打破了秘境，将火焰魔龙放出来的！”


    “天哪！他是要跟修真界开战吗！？”


    “原本以为这任魔尊是个正常的……没想到……”


    “别忘了当初天机阁的预言！要我看都是天魔狡猾的伪装！”


    “……”


    “诶……据说这位魔尊跟当初陨落的剑道第一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道友你疯了吗！？这你也敢编排！”


    “我说真的，你没发现之前万剑宗有一个小师弟长得跟天魔很……之前我还听一个万剑宗的朋友说，亲眼看见天魔在山脚下，抱着一发光的剑痛哭流涕，一边哭一边说大师姐啊什么什么的。”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


    “楼上别信，然后佛子和圣女就赶过来了，联手与天魔打了一架。那次打得可凶了，日月无光，天昏地暗！”


    “一看就是天魔被万剑宗破坏阴谋想要报复但是被佛子圣女识破！”


    “那你是不知道……圣女当时说——”


    “都怪你，要不是你，XX也不会离我而去！”


    “我去！这么劲爆，四角关系！？”


    “……”


    “XX是谁啊？”


    “你居然不知道，XX是就是当初风头无两的剑道第一人，万剑宗——”


    玩论坛的那人好奇心大发，正要继续看下去，下一秒，眼前一花，玉简弹出几个鲜红大字——


    【该论坛已被封禁】


    她顿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封那么快、”


    我勒个去，不会是真的吧？！


    ——


    同时，魔域——


    妙华音的日子这些年来很不好过。


    好不容易盼来的天魔自从某次回来之后性情大变，喜怒难辨，整日阴沉沉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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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被他弄成冰窟的魔宫，偏偏做出此等举动的人看起来非常平静。


    后来，她才明白。


    原本不是没事，是平静地疯了。


    妙华音低着头，余光瞟见一尾沾着血迹等玄袍划过地面，刚靠近魔宫敞开的大门，尚未干涸等血迹即刻成冰，血色冰碴凝在袍角，几乎令人胆寒：“……”


    妙华音打了个哆嗦，静等对方消失在眼前，才慢吞吞抬起头。瞟了一眼合上的殿门，漫不经心猜测对方这次又是去哪抢宝贝了？


    唔……广寒宫的千年玄冰、冥花殿的至宝幽冥莲、生死人肉白骨的九华宝灯、玄家招魂禁术……呀，妙华音掰着手指头数了又数。


    这上到四大家族下到各宗各派，从修真界到魔域，就连西方至宝也没放过；竟然已经将能数得上名字等都洗劫一遍，无一幸免。


    哦不对！


    妙华音眯了眯眼，自己反驳了自己。


    还有……妙华音在心底缓缓念出那个名字——万剑宗。


    天魔不管是外出还是待在魔域，都会刻意避开这个地方，甚至从不许别人提到关于万剑宗等一点消息。


    可是——


    妙华音苦着脸，看着手里厚厚一打投诉，一个头两个大。


    哎


    万剑宗那位的尸身还在里面被当成神仙供着呢，天魔搁这掩耳盗铃算什么本事！


    自从天魔如同陷入执念，日复一日要复活一个死人，越来越多、如雪花的各界投诉与堆积政务向自己飞来。


    想着，妙华音越发惆怅。这么多年，这么多禁术用尽，按理说就算魂飞魄散都该被拼出点残渣，偏偏这位干净得像从不存在世上一样。


    天魔殿供奉的宝莲灯连一丝光亮都不曾出现，仿佛在嘲笑天魔等痴心妄想。


    就连妙华音都有时候怀疑，莫非真是天道不待见魔族，才会借这位万剑宗大师姐之手如此残忍对待天魔？


    “给我。”


    正想着，突然一道冰冷声音从上空传来，同时一只冷白如釉质，骨节分明却略显瘦削的手出现在妙华音眼前。


    “……”


    妙华音垂着头，身形微微一顿，便熟练将公务递了过去。


    重华拿着一沓子积压已久等文件翻了翻，眉头紧蹙。


    他每次处理政务都是这幅表情，一度让妙华音认为他会大开杀戒或是撂担子，但是没有。


    这次也是，尽管妙华音能感受到他非常烦闷、在赶时间，但他还是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朱笔翻飞，厚厚一沓公务以肉眼可见速度消失一半。


    妙华音本来有些奇怪他怎么出来了转念一想又明白了，随后忍不住心中叹气。


    ……衣服脏了。


    天魔要去偏殿洗漱，然后从头到尾熏一遍香，再穿一身雷打不动的黑衣去见心上人。


    真是……魔域恐怕要完蛋。


    妙华音无不绝望地想。


    像这样等日子，天魔还能撑多久？


    天魔能撑多久她不知道，但妙华音是真的快扛不住魔宫上下的低气压了。


    恶劣的工作环境会影响魔的寿命。


    所以，万剑宗的大师姐，你还是快点醒来吧，要不然转世投胎跟天魔再续前缘也行啊，不要再让天魔折磨整个世界了！


    “……”


    眼看天魔处理完所有东西就要转身离开，妙华音望着天魔毫不留恋的背影，木着脸提醒。


    “尊上，迷花秘境的那条火焰魔龙跑出来了……”


    上个月，天魔不知从哪找来办法，强闯天级秘境带回传说中的圣药——转魂草。身上受了不轻的伤，而秘境开启刹那，被秘境中那条修为最高的魔龙跑了出来。


    现在修真界正在声讨此事。


    重华身形微顿，脚步一转，冷冷道：“知道了。”


    说完，他朝着修真界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