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丹的狗不见了。


    祝丹翻遍洞府内外，微微停顿后，她转向不知何时走到身边的小师弟，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祝丹托着下巴沉吟片刻，缓缓问道：“……我狗呢？”


    燕青的脑袋冒出来，看起来毫不知情。


    “师姐师姐，什么狗？”兴奋地蹭过来。


    祝丹垂眸望他，沉默不语。


    燕青：“？”


    半晌后，祝丹望着他，幽幽叹了一口气。


    “算了，也算找到了。”


    燕青身体一僵，摸了摸鼻子。


    过了一会，他轻咳一声，若无其事道：


    “对了师姐，刚才四师兄来找你，见你不再就走了。”


    燕青选择性忽略了濯风让他带话的部分。


    什么告诉大师姐有事找她，一个喂牛的能有什么事找大师姐！


    祝丹看了燕青一眼，淡定道：“哦。”


    这小子话一定没说全，不过算了……


    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处理。


    ……


    方才祝丹前往万剑宗主殿，跟祝青云商量后，决定下山游历。


    祝青云已经答应，所以祝丹现在……


    “什么？”


    燕青听完祝丹的话后愣住了，喃喃道：“……下山？！”


    他忽然慌了，有种事情超出预料发展的感觉。


    师姐要离开自己了吗……？


    “为什么下山？”


    明知自己没有资格过问这些，燕青仍忍不住小心翼翼问道：


    “……山上不好吗？”


    祝丹正在收拾行李，听到这句话，她顿了一下，放下手中的东西，扭头看他。


    “山上很好，但是……”


    “有些事情不能逃避。人生在世总有些责任要担，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祝丹认真道，像是说给自己，又像在劝对方。


    她内心叹了一口气，抬眼紧盯燕青的眼睛。试图在那双有些茫然的黑瞳中看到什么。


    燕青茫然地点了点头。


    ……唉。


    祝丹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睛，继续慢吞吞收拾行李。


    “对了。”


    忽然，祝丹状似不经意提起另一件事：“最近宗门新开的课，你去上了吗？”


    燕青回神，紧接着被这个问题问愣了一下。


    新开的课程是指……《如何成为修仙界接班人？》还是《万剑宗第一届动员大会简纲》还是……


    当燕青将这些问出口后，意外收获了祝丹欣慰的眼神：“很好，你现在具备一个修仙界接班人的基本素质，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同志了——”


    不枉费祝丹一份苦心，誓要将小师弟培养成遵纪守法，爱岗敬业的新时代接班人！


    “……”


    听到这话，燕青没什么反应，依旧沉浸在祝丹即将离开的消息中。


    祝丹看了他一眼。


    “咳咳。”


    她盯着反复系出的完美蝴蝶结的包袱，突然冷不丁问：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下山历练？”


    “！”


    燕青呼吸一窒，差点以为自己听差了。


    “什么……”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祝丹的背影。


    祝丹顿了一下，手再次搭在系好的蝴蝶结上，若无其事道：“不愿意吗？你入门时间短确实不太合适……”


    “愿意！我愿意！”


    燕青笑得两眼弯弯，背后好像有小狗尾巴在摇一样。


    他凑到祝丹跟前，迫不及待：“师姐！我说我愿意！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祝丹：“……”


    真是白担心了。


    不过吐槽归吐槽。


    见他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祝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轻声道：


    “……现在。”


    ——


    广寒宫作为当世第一大宗，形象一向神秘强大，如今十年一次的收徒大会即将到来，月桂城如今分外热闹。


    “瞧一瞧看一看，广寒宫收徒标准一览啊！还有往年弟子遴选第一名的信息资料，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商贩穿梭在人群中，卖力地吆喝着产品。


    “诶，这位小姐，要不要来一份啊？”


    正当商贩朝人推销时，忽然背后有人拍了拍她。


    “诶？”


    “给我们来一份。”


    商贩喜出望外，连人脸都没看清就连声答应：“好嘞！”


    “客官是外地来的吧，想必是参加广寒宫弟子大选？”


    不等祝丹开口，小贩便自来熟地唠嗑起来。


    “那您一定要看看这本《广寒宫弟子招收标准》！众所周知，广寒宫收徒标准一向神秘，不仅只收咱们女弟子，就连资质天赋都不是最重要的！您知道什么最主要吗……”


    这小贩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女孩，眉眼透着一股机灵劲，一张巧嘴也说得祝丹忍不住为之侧目。


    虽然她看过原著，知道广寒宫收徒标准颇为神秘，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如今被她这么一说，又勾起了祝丹的好奇心。


    “是什么呢？”


    祝丹配合地接道。


    百灵儿看了看眼前两人，眼珠一转，心底多了几分思量。


    祝丹与燕青两人虽然打扮低调，但是二人皆束发持剑，打扮利落。尤其是祝丹，周身隐隐透出的杀气与痞气瞧着与凡间女子完全不同，十有八九是修仙之人。


    至于她身后的男子……


    百灵儿先是有些奇怪他带着帷幕，可当她转念一想，瞧见挡在他身前的祝丹，这才恍然大悟。


    嗯……富婆和她的小白脸！


    自认想通了关窍，百灵儿当下露出个殷勤的笑，朝祝丹指了指手中的册子，羞涩一笑：“一块下品灵石包全套资料。”


    虽然不知道这小丫头恍然大悟了什么吗，但是祝丹直觉有坑。


    百灵儿这点小伎俩在身为砍价大师同时长年兜售符纸丹药，牢牢掌握价格灵活技能的祝丹眼中，可谓一览无余。


    不过……


    见祝丹沉吟，百灵儿有些不安。


    “怎么样？姐姐，我这资料可是整个月桂城最全的！”


    像她这种能包得起小白脸的女修肯定不怎么差钱！


    虽然自己给的价比平时虚高了那么一丢丢……


    “行。”


    祝丹点了点头，反正自己现在也算有钱，而且她还有别的想法。


    百灵儿猛松一口气，意识到今日进账又增加了一灵石，忍不住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不过……”


    祝丹话锋一转，道：“你得帮我们找一处客栈歇脚。”


    前往广寒宫的这段旅途，祝丹与燕青一路走走停停，中途还不小心迷路了几次。


    这么一耽搁，最后总算在广寒宫弟子大选前赶上，不过此时月桂城已经人满为患，想要找个落脚点还真不容易。


    “这……”


    百灵儿一时迟疑。


    她挠头想了好一会，脸都皱巴成苦瓜了，为难道：


    “客人，不是我不想帮，可是现在城中客栈各个爆满，除非花大价钱砸，要不然哪还有空房呢？”


    忽然，百灵儿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


    “等等！”


    她呼吸急促，又快又急道：“有没有一种可能……”


    祝丹好奇：“什么可能？”


    百灵儿突然变得有些腼腆：“有一间民宿还空着，就是环境有些简陋，稍微有那么一丢丢……破败。”


    她伸手比了个小拇指，示意就这么点。


    祝丹与燕青对视一眼。


    看着这个机灵古怪，头脑厉害的女孩，祝丹忍俊不禁，了然道：“你家？”


    百灵儿轻咳一声：“一天一颗灵石，住满十天打九折。”


    寻常客栈一间房大约需要两到三颗下品灵石，现在特殊时期只会更贵，这个价格……


    祝丹果断道：“成交！”


    ……


    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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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破败了吧。


    祝丹站在篱笆外，望着颤巍巍的茅草屋陷入沉默。


    在答应了百灵儿后，她先是领着两人从城中走带城外，然后左拐右拐走到这。


    路上祝丹不止一次怀疑这个看起来无害的小姑娘要把自己卖了。


    ……现在看来，还好还好。


    只是单纯的偏、破而已。


    祝丹扭头，与惴惴不安的百灵儿对上目光：“……”


    百灵儿正悄咪咪抬眼观察祝丹的神色，见她看过来，立马警惕地抱住怀里的三块灵石：“……说好的定金啊，反悔的话广寒宫可是会管的。”


    祝丹面无表情：“价出高了。”


    百灵儿自知理亏，沉默片刻，艰难道：“最多退你一颗灵石……”


    “我要求管饭。”


    祝丹严肃道。


    百灵儿愣了一下，飞快答应道：“成交！”


    祝丹勉为其难点了点头，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率先进入。


    “……你是？”


    这时，听到动静后，一个老妇人从屋内走出，看见祝丹先是一愣，紧接着看到百灵儿从门后钻了出来。


    她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灵儿的客人，快请进。”


    祝丹脚步微顿，目光落到老妇人腿上。


    身后，燕青一时没停住脚步，直直撞到祝丹后背。


    “呀……”


    他轻呼一声，顺着祝丹的目光看去，低声问道：“……怎么了？”


    祝丹下意识偏了偏耳朵，感受到一坨难以忽略地热源从身后凑过来。


    她回头一看。


    一只卷毛大猫正趴在自己肩头，朝前方好奇地看去。


    ……好萌啊。


    祝丹心情复杂，忍不住在心中感慨。


    古人还真是非常有见地的，果然是——


    温柔乡英雄冢。


    就比如现在，祝丹明知道这坏东西可能在跟自己演戏，却还是忍不住继续演下去。


    祝丹悄声道：“她身上残留魔气……”


    燕青惊讶：“广寒宫脚下竟有魔修如此大胆！”


    祝丹：“……”


    被他这么一提醒，祝丹也觉得奇怪。


    是啊，这都舞到人家面前了，广寒宫怎么都没有反应。


    原著只提到弟子大选没多久后，广寒宫镇站之宝被盗，满门被灭，可是没有说魔修到底是怎么潜入的，只留下一个奇怪的疑点。


    百灵儿。


    原著中广寒宫灭门后，魔修百灵儿令人胆寒的名号逐渐传遍修真界。


    当然，这名号自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而是以屠灭仙门十二宗的方式响遍三界，原著中的百灵儿心性暴虐，反复无常，擅长以扮柔弱的方式引诱他人上当，从而趁其不备偷袭。


    最终神秘消失，不知所踪。


    有人猜测她挑衅魔尊被杀，有人说她走火入魔，自取灭亡……总之这些传言传到最后也没有定论，百灵儿的下落不了了之。


    而且，传闻百灵儿入魔前曾是广寒宫最后一届弟子。


    这让祝丹不得不疑心。


    所以，在街上听到有人喊“百灵儿”名字的时候，祝丹下意识看了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叫祝丹确定了什么。


    原著中，百灵儿与白灵凤有三分相似，曾屡次插足男女主之间，意图引诱佛子。


    当初祝丹看到这还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如果结合现在的情况来看……“百灵儿”如果跟广寒宫灭门一案有关呢？


    如果“百灵儿”不是为了引诱佛子，而是想趁机挑拨离间，甚至更进一步，想要害死两人呢？


    越想，祝丹觉得头顶的谜团越大。


    厚重的阴霾中仿佛悬着一把利刃，这柄晦暗的剑刃随着祝丹一点点往下缕思绪而越来越亮，露出锋刃一角。


    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落下，不过现在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


    百灵儿是个关键人物。


    祝丹的灵石没有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