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混血氪星人这个结论着实荒谬，以致于经不起仔细推敲，蹂躏者也不可能放着个氪星人眼前乱窜。


    如果尤利西斯是个混血氪星人，早在那个拥抱之时对方就该硬化皮肤，以免自己被他的无意识行为扎到。


    脑袋时而灵光，时而不灵光，恰恰这时不怎么灵光，罗宾犬思维占据主导的达米安却是顾不得这些。


    只是稍稍回想起了对方先前，无视了梦魇们于常人而言过分骇人的模样，平等给予了每人温暖笑容的惊人表现——


    他就前所未有地笃定了自己这一猜想。


    果断调转方向，放慢脚步，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细细端详起了有些出神的尤利西斯，冒出阵阵确认的咕噜声。


    大概是距离太近的缘故，他们这样诡异的相处模式还没持续到十秒，沉浸在思绪里的小家伙长睫就颤了颤。


    下意识挠了挠因为对方时不时擦过侧脸的兜帽而变得痒酥酥的脸颊。


    注意到身旁有片阴影距离自己极近。


    犹豫几秒最终还是转过头，正好对上了达米安那双绿意荡漾的眸子。


    “唔，达米安，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微微拧紧了眉头，浮现于眉眼间的疑惑愈发浓烈。


    尤其是达米安面对他的注视，居然还不偏不倚地迎了上来的时候。


    几乎是对方眼眸里荡漾里的绿意转换为深刻探究的瞬间，尤利西斯就感觉有阵凉意油然而生。


    这阵凉意起初还弱，只要他集中精神就能够勉强忽视。


    直到他们视线交汇的时间拉长，这阵若隐若现的凉意如同得到养料似的，顿时变得极为尖锐且无法忽视。


    叫嚣着从脚底窜了上来，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神经上。


    措不及防间，让他险些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要不是身旁的达米安，亦或是达米安的那部分成功夺回了控制权，眼疾手快地托住了他的身体的话。


    尤利西斯正想要为此感谢对方，达米安那听不出其中意味，只能明白人大概有些烦躁的话语就接踵而至。


    “啧，专注…眼前，我想地面…不需要贴面…亲吻礼。”


    小家伙虽然少见地有些迷茫，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达米安的这句话。


    却也没忘记赶快稳住身形，不再去依靠对方的支撑避免摔倒。


    结合先前应对蹂躏者的经验，退到了对于大多数人较为舒适的相处距离。


    尤利西斯这才拿出一贯的温和笑容。


    试探性地开了口，“我想谢谢？”


    谢谢？


    这种时候还要说谢谢？


    设想过便宜兄弟许多反应，唯独没想到对方会摆出那张熟悉笑脸，脑子差点宕机的达米安扯了扯嘴角。


    对于便宜兄弟的迟钝反应又双叒叕有了新的认知。


    暂且压下了这阵腹诽，以及心底那抹因为对方匆匆离开而一闪而过的失落，神色凝重地回归了正题。


    “父亲…他们在…注视着你，小心…接下来的…训练。”


    可以算是贴在了尤利西斯的耳边，最后警告起了他“神经大条”的便宜兄弟。


    犹如是在印证眼前人的说辞一样——


    达米安不过是话音刚落，尤利西斯就感觉身上凝聚的寒意陡然一散，整个人瞬间轻松了一倍还多。


    也不知是达米安两次警告太过郑重，让小孩想要探究对方为何如此紧张。


    还是这个年龄段没有经过刻意修剪，以致于如同一盆疯长绿植般难以压制，简直要破胸而出的好奇心作祟。


    尤利西斯居然无视了对方眼里一闪而过，却格外明显的担忧，鬼使神差地转过头。


    “父亲他们？”


    发现出席于此的梦魇骑士们的视线确实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似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接触，不等他挨个探究这些骑士们眼底暗藏什么，就有两三人偏转过脑袋。


    避开了他的视线。


    静静等待起真正主持这次试炼的无悯铁腕结束与他旧友无聊的叙旧。


    安排他们接下来如何进行对于尤利西斯的“教导”工作。


    除去对于这次试炼满怀兴趣，甚至是策划了这一切的狂笑之蝠。


    唯一不回避尤利西斯的目光，甚至迎上去的梦魇骑士也就只有溺亡怨魂。


    那位本该溺亡于头顶那遥不可及，进而显得格外刺目的光明之下——


    却因为满腔不甘掘开了自己的坟墓，决意要把那个以自己痛苦为祭品，明媚灿烂的美好世界拽入深渊的蝙蝠亡灵。


    “尤利，过来好吗？”


    注意到溺亡怨魂在呼唤自己，小孩只能暂且打消了追问达米安的念头，转头走向了蹲身迎接他的梦魇。


    蹭了蹭对方冷冰冰的脸颊，给予了溺亡怨魂一个象征着久别重逢时，怀揣的各种复杂情绪的拥抱。


    “母亲，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得益于良好的心理素质，俨然适应了小家伙这种亲昵的相处模式，从而无甚波澜的溺亡怨魂眼眸微垂。


    “我们的确是好久不见了，尤利，你准备好面对试炼了吗？”


    嘴里吐露出的话语轻飘飘的，几乎要随时逸散在风里。


    注视着尤利西斯这双过分纯粹，可以说是没有半分负面情绪的眸子。


    思绪翻飞。


    兀自用指尖抚摸起了小孩仍然稚嫩，脸部轮廓线条却不复先前柔和的脸庞。


    可能是注意到了主人的情绪变化，原本躁动不已的死水们立马安静了不少，不约而同地匍匐在地。


    尤其是在尤利西斯点了点头，轻声做出了那份无论是于他而言，还是于梦魇们来说皆是意义非凡的承诺的时候。


    “我想要成为你们的罗宾，母亲，我看到了你们的孤独。”


    几乎是孤独二字脱口而出的瞬间，梦魇们的脸庞上就不约而同地出现了茫然，神色错愕地看向了满脸认真的小家伙。


    瞧见尤利西斯的模样明显不是在开玩笑——


    不仅仅是溺亡怨魂一人，连刚刚到场的无悯铁腕也是呼吸陡然一滞，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谁也没有探究小家伙到底懂不懂这话意味着什么。


    谁也没有嘲讽眼前人的自不量力，居然妄想消解梦魇的孤独。


    只是静静注视着尤利西斯。


    只是看着这个理想与身形没有半点相称之处，却让人无法产生质疑的黑暗多元宇宙遗孤。


    如同注视着无声的风暴中心。


    如同备受瞩目的宏大乐章奏响以前，齐齐绷紧神经望向最为关键的，会决定后续演出效果如何的指挥的乐手们。


    直到狂笑之蝠出声调节这古怪的氛围，原本闭目养神的蹂躏者走上前。


    犹如交付着什么重担那样沉声开口。


    “尤利西斯，保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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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才能有未来，你才能更强大。”


    梦魇骑士们脸上流露出的诧异之色这才悄然褪去。


    少见地显露出与他们那副冷硬外表截然不同的柔软。


    为无悯铁腕与不知何时至此的戴安娜让出位置。


    犹如往常那样站在无悯铁腕身边。


    与人并肩而立。


    出于曾经彼此无数次交付后背的无言默契。


    无悯铁腕只是手指微动，戴安娜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无奈地耸了耸肩。


    迎上了目光审视的小家伙。


    有赏识。


    有惊讶。


    更多的则是对于尤利西斯会有如此不符合当前年龄段的想法，让人怀疑是不是经历过什么的复杂情绪。


    蹲下身与小孩平视。


    征得对方同意的前提下，抬手摩挲起了人白里透红的柔嫩脸颊。


    “你有温暖人心的力量，孩子。”


    这话透露出来的肯定意味，配合着人指腹擦过脸庞带来的温暖触感，险些是让尤利西斯无法自拔。


    要不是戴安娜及时住手的话。


    随着这份接触点到为止，小家伙终于回过了神。


    “我该怎么称呼您？”声音里带着刻意压制的好奇。


    戴安娜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缄默不语的无悯铁腕。


    几乎是她开口的同一时间，无悯铁腕眸中红芒就旺盛了许多。


    “戴安娜·普林斯，天堂岛的半神公主，亚马逊的女战士。”


    “外人给予我的称呼可谓是五花八门，你想怎么称呼我都行。”


    如同是产生了某种深刻却无法言说的共鸣。


    如同他们本就是一体的存在。


    引得尤利西斯心中的好奇更加旺盛。


    忍不住观察起两人，对比起他们之间究竟有着哪些共通之处。


    注意到小家伙的举动，暂时不想让自己的秘密暴露太多，揭开昨日伤疤的无悯铁腕松开了控制。


    首先是两人身上几乎同一频率的，让他们无比相似的共振消弭于无形。


    紧接着，还没等尤利西斯意识到有什么戛然而止，戴安娜就因为链接的短暂波动出现异常。


    如同一个失去灵魂的人偶，骤然失去了眸子里温暖坚定的光芒，身形不受控制地晃悠了几下，险些摔倒。


    为了更具有可信度，回过神的戴安娜没有接受无悯铁腕的搀扶。


    仅仅是依靠着这些年训练下来的成功，艰难稳住了重心。


    深呼吸几口气摇了摇头，佯装成神色苦恼的模样岔开了话题。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要你叫我戴安娜。”


    流露出了些许苦涩。


    既不属于饱受赞誉，无往不利的神奇女侠，


    也不属于亚马逊天天磨砺自身武艺，时时提防着阿瑞斯苏醒，以业火焚尽世界所有的冷酷女战士。


    有的只是戴安娜·普林斯。


    那个曾经几度被肩头重担压到喘不过气，期望躲在希波吕特臂弯里逃避一切的无助女孩。


    “那些看似美好的称号某种方面来说于我而言既是枷锁，也是沉重的负担。”


    得益于这番可谓是精湛的演技，读出了戴安娜眸中忧伤的小孩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


    没再纠结先前那件事，重重点头。


    “好的，戴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