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客厅的喧闹声如同潮水般渐渐退去，留下满地彩带的碎屑、空饮料瓶和几个还剩着奶油残骸的蛋糕盘，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香气和欢乐过后的慵懒。


    成员们各自洗漱休息，偶尔从房间里传来几句模糊的笑闹声，很快也归于平静。


    林在勋回到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门，将那片喧闹隔绝在外。


    房间里还残留着生日派对的痕迹——墙角堆着如小山般的礼物盒，桌上放着成员们送的各式各样、代表着他们独特心意的礼物。空气里除了蛋糕的甜香，似乎还隐约浮动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冽又温柔的花香。


    他走到书桌前，目光落在那个最为显眼的、包装精致的巨大花束上。


    那不是普通的生日花束，而是由白玫瑰、蓝色绣球和银叶菊精心搭配而成的花艺作品，粉蓝白的色调高级而优雅，与他今天的直播背景、与他整个人清冷又纯净的气质无比契合。花束旁，放着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瓶BYREDO的“SUPER CEDAR”香水。极简的瓶身，木质调的香气，前调是清冷的雪松，中调后调却逐渐透出温暖的麝香和香根草，像极了林在勋外表与内里的反差。


    他记得自己很久以前，在某次杂志采访中被问到喜欢的香味时，随口提过一句“或许会偏好沉稳干净的木质调”，他自己都忘了，却有人记得。


    盒子里没有卡片。但送礼物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林在勋拿起香水，冰凉的玻璃瓶身熨帖着掌心。他犹豫了一下，对着空气轻轻按了一下喷头。极细的水雾弥漫开来，那冷冽又温柔的前调瞬间将他包裹，如同一个无声却不容忽视的拥抱。


    就在这时，房门被极轻地敲响了。


    “在勋呐，睡了吗？”是金珉奎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林在勋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走过去打开门。金珉奎站在门外，已经换上了家居服，头发软软地垂着，卸下了舞台上的耀眼夺目，显得格外柔软。他手里拿着两个高脚杯和一瓶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无酒精起泡酒。


    “成年礼……怎么能没有一杯正式的庆祝？”金珉奎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嘴角扬起一个有些紧张却又努力显得自然的笑容，“就一杯。”


    林在勋沉默地侧身让他进来。房间里的灯光昏暗，只有床头那盏暖黄的小灯和窗外透进来的、首尔不夜的微光。那束巨大的花和空气中新散的香水味，让整个空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私密。


    金珉奎显然也闻到了，他眼睛亮了一下，嘴角的笑意加深，却假装没注意到，自顾自地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林在勋。气泡在杯子里细密地升腾。


    “二十岁快乐，在勋。”金珉奎举起杯，目光落在林在勋被灯光柔和了轮廓的脸上，声音比平时更沉，更温柔，“恭喜成年。”


    “谢谢哥。”林在勋接过杯子，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金珉奎的手指，两人都微微顿了一下。


    玻璃杯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林在勋抿了一口，甜滋滋的葡萄味带着气泡在舌尖炸开，不像酒，更像饮料。


    “花……和香水，”林在勋垂下眼睫，看着杯中上升的气泡，声音很轻，“谢谢哥，很漂亮，也很好闻。”


    “你喜欢就好。”金珉奎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开心和松了口气，“就觉得……很适合你。”


    两人一时无话，只是安静地喝着“酒”。唱片机里流淌出的爵士乐成了最好的背景音，慵懒又暧昧。金珉奎的目光几乎无法从林在勋身上移开。看着他被酒液润泽的嘴唇，看着他微微滚动的喉结，看着他因为低头而露出的、一截白皙脆弱的脖颈。


    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起来，每一个呼吸都带着那冷冽又温暖的雪松香气和彼此身上相同的沐浴露味道。某种难以言喻的张力在沉默中悄然滋长，拉扯着心跳的节奏。


    金珉奎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他放下酒杯，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本就所剩无几的距离。


    “在勋呐，”他的声音低得几乎成了气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有最后一份……成年礼。”


    林在勋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抬起眼。那双清冷的眸子在昏暗光线下，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带着些许茫然和不易察觉的紧张。


    金珉奎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


    他抬起手，指尖带着灼人的温度，极其轻柔地拂过林在勋的脸颊，然后小心翼翼地捧住了他的脸。动作珍重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林在勋的身体瞬间僵住，却没有躲开。他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金珉奎越来越近的脸庞，看着他深邃眼眸中翻滚的、几乎要将自己吞噬的浓烈情感，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


    就在两人的嘴唇即将触碰到的前一秒——


    “砰！”


    房门被猛地从外面撞开，伴随着夫胜宽兴高采烈、毫无眼力见的嘹亮嗓音：“在勋呐！我们找到了你去年藏起来的那个桌游！快来——呃？！”


    世界，静止了。


    夫胜宽保持着推门的姿势，嘴巴张成O型，眼睛瞪得像铜铃，看着房间里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人，以及金珉奎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写满了“我要杀人”的眼睛。


    他的身后，还探出了李硕珉、权顺荣和崔韩率好奇的脑袋。


    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唱片机的爵士乐还在不知死活地继续播放。


    金珉奎：“……”


    林在勋：“……”


    夫胜宽：“……”


    门外的吃瓜群众：“……”


    下一秒，林在勋猛地向后撤了一步，脸颊连同脖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爆红，几乎要滴出血来。他飞快地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金珉奎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起，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夫、胜、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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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那语气里的杀意，足以冻结整个首尔的四月天。


    夫胜宽一个激灵，瞬间反应过来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他“嗷”一嗓子，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猛地向后缩，“砰”地一声把门狠狠摔上，门外传来他惊慌失措的喊声以及一阵兵荒马乱的、迅速远去的脚步声：


    “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啊啊啊珉奎哥我错了！！！”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两人。但刚才那旖旎到极致、紧张到极致、也暧昧到极致的氛围，已经被彻底砸得粉碎。


    金珉奎挫败无比地哀嚎一声，双手捂住了脸，痛苦地蹲了下去，像一只被抢走了心爱骨头的大型犬，浑身散发着绝望和愤怒的气息：“啊——西！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夫胜宽！！！我跟你不共戴天！！”


    他筹划了整整一晚！准备了花，准备了香水，准备了气氛，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结果！！！


    林在勋看着蹲在地上、懊恼得快要崩溃的金珉奎，脸上的热度还未褪去，心跳也依旧失序，但一种奇异的、哭笑不得的情绪却缓缓涌了上来。他抿了抿唇，走过去，轻轻踢了踢金珉奎的小腿。


    “哥，”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哑，“起来。”


    金珉奎抬起头，眼眶竟然都有些红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委屈的，表情像个没得到糖吃的小孩，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在勋呐……我……”


    林在勋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他那双过于直白和受伤的眼睛，只是伸出手，语气尽量平静无波，仿佛刚才什么都沒发生：“……桌游，还玩吗？”


    他顿了顿，又极轻地补充了一句，几乎消散在音乐里：“……礼物，我收到了。”


    金珉奎愣愣地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又抬头看看他泛红的侧脸和微微颤动的睫毛。那句“我收到了”像是一道赦令，瞬间抚平了他所有的懊恼和委屈。


    虽然过程无比坎坷，结局堪称惨烈，但……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进展？


    他猛地抓住林在勋的手，借力站起来，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尽管耳朵还是红的：“玩！当然玩！”他紧紧握着林在勋的手不肯放，眼睛亮得惊人，“走！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尤其是夫胜宽！”


    而客厅里，夫胜宽正瑟瑟发抖地躲在崔胜澈身后，语无伦次地解释：“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看到珉奎哥好像要亲——嗷！”


    他的话被崔胜澈一个警告的眼刀和捂过来的手打断。


    崔胜澈看着金珉奎房间里紧闭的房门，又看看吓得魂飞魄散的夫胜宽，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面无表情地开始搜索：


    “如何为团队成员购买高额人身意外保险”以及“论队友过于没有眼力见的生存指南”。


    这个成人之夜，注定在鸡飞狗跳、未完成的吻和一场注定血腥味十足的桌游大战中，被所有人铭记。


    至于那份最重要的“成年礼”……看来，只能下次再找机会，重新送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