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门被轻巧地推开。


    “赤井君、江户川君，我想把我哥哥介绍给你们……”


    “嘘。”


    推开房门的诸伏景光看见小侦探一脸紧张地在嘴唇边竖起一根手指。


    门开得更大了一些，靠在窗边的赤井秀一沉睡的面容显露在眼尾还有些红晕的诸伏兄弟面前。


    “这样睡很不舒服，我去把他搬到床上。”诸伏景光皱着眉就要上前。


    但是江户川柯南拉着他摇了摇头。


    “我怕赤井先生错过了这次休息就不肯继续睡了。”


    气流震动着声带，发出微弱的声响。


    如果赤井秀一愿意休息，没有人能将他逼迫成这样。


    江户川柯南真正担心的是，对方的压力其实来源于内侧。


    就在几人束手无措时，靠在窗边的赤井秀一醒了。


    “……抱歉。”赤井秀一抬手揉了揉眉心，看着和好如初的诸伏兄弟，心中松了口气，“还没正式介绍过我自己，赤井秀一，FBI搜查官。”


    他主动走到诸伏高明面前，与他握手。


    赤井先生好像真的有些睡迷糊了。


    江户川柯南张大嘴。


    他可不认为赤井秀一是个会主动社交的人。


    “诸伏高明。”年长的男人声音低沉，“具体事项我已经听景光说明，虽然十分难以置信，我心中仍然充满困惑，但是，我还是愿意祝你们一臂之力。”


    “这样就够了。”赤井秀一点点头，“我们回基地吧，雪莉可能还需要对你进行一个身体检查。”


    说完，他侧身通过房门，率先离开工藤新一的房间。


    江户川柯南看着那道背影，身形挺直，脚步坚定，似乎完全不像刚睡醒的模样。他的内心好像被一柄小锤轻轻敲击了一下。


    丝丝缕缕的酸涩泛上喉头。


    *


    “这是报告，经由仪器测定，诸伏高明先生的脑电波已经恢复平常数值。”灰原哀将纸质文档推向在她办公桌前等待的众人。


    日本真是堕落了，连小学生都要出来上班了吗？


    诸伏高明的思维微妙地跑偏了一瞬。


    “基准值是采用基地内普通人水平，与他们相比，我、江户川君、诸伏高明先生的数值都还有些偏差。”灰原哀抱着手臂平静地说道。


    “Ho？那这么说，‘特效药’算是成功了吗？”赤井秀一问道。


    “成功了一半吧。”灰原哀摇了摇头，“降谷零的脑电波仍旧紊乱，‘特效药’似乎对他身上的‘樱病毒’没什么效用。另外，你和景光先生、还有松田先生的脑电波目前处于类似频率，与普通人相比，你们似乎更不容易被‘樱病毒’影响。”


    “这是为什么？”


    灰原哀摇了摇头：“这样的研究太超纲了，就算是我也说不准。接下来的话是我的个人猜测，至于要不要参考，是你们的事。我认为，在你们身上，似乎产生了某种‘抗体’。”


    “抗体？”


    “没错，我比对了大家的经历，赤井先生情况似乎比较特别，先放在一边不谈，景光先生和松田先生都曾经受过穿越者的深度影响对吧？”


    的确如此，诸伏景光被利特酒捕获，曾一度变为男妈妈恋爱脑，松田阵平也变成颓废警察，惶惶不可终日。


    “而你们都是因为同一种原因达成的清醒：面对重要之人的离去。”


    ！！！


    这个结论如同在水面上丢出一颗惊雷，炸得办公室内人仰马翻。


    “高明先生、江户川君和我都是察觉到世界不对劲，通过‘证据’确定这一结论，于是决心加入反抗军……换句话说，虽然理论上我们知道了樱小姐是异常的，但是我们并没有从心底认同。拿我自己来说，我在做研究时，几次都暴躁得想要毁掉这里的数据，并且从心底认为，做这种研究与疯了没什么区别。”


    小科学家揉了揉眉心。


    “还好我有记录日志的习惯，事后回顾那些视频，我都不敢相信那个歇斯底里的人会是我自己。如果将这个世界分割成‘幻想’和‘现实’，我在主观上会认为樱小姐才是‘现实’，而你们，是‘幻想’。”


    赤井秀一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


    “我认可这位小姐说的。”诸伏高明缓慢开口，“那份视频证据的确能证明我记忆中存在虚构的部分，但是我却没办法将其从我的主观世界剥离开来。”


    “我也是。”江户川柯南点了点头。


    小侦探受到的影响是关于自信方面的，他无数次被樱小姐打击，因而时不时就会流露出不自信的态度来。


    虽然推理能力仍在，但是他并没有真正摆脱樱小姐的影响。


    “降谷零一直好不起来，我猜正是因为‘抗体’不足。我们都被樱小姐影响着，唯有深浅程度不一罢了。”灰原哀总结道。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诸伏高明喃喃自语，“究竟何为虚幻，何为现实。”


    众人对这个信息消化了一会儿。


    “那种‘特效药’，最多能做到什么程度？比起清醒，我更在意的是能不能让更多人摆脱樱小姐的控制。”


    只要政府和警方稍微恢复正常，园丁协会的压力就会大大减轻，即便樱小姐的影响仍然笼罩在日本上空，至少也要恢复一定程度的社会秩序。


    如果能增加友军就再好不过了。


    “我尽力。”


    *


    灰原哀似乎打算通宵做研究，不过因为她白天还会好好睡觉，虽然作息不规律，短时间内却也不碍事。


    倒是赤井秀一，他眼底的乌青已经藏不住了。


    被同伴们带着强行塞入休息室时，赤井秀一的思维还缠绕在灰原哀所说的那番话上。


    重要之人离去会产生抗体。


    赤井秀一总觉得这番话中有什么违和的地方。


    但是思维就像是在一片荒漠中打转，遍寻记忆的沙砾也撞不到出口。


    “赤井先生，如果您再不休息，我就要使用强制手段了。”江户川柯南举起自己带有麻醉枪的手表。


    诸伏兄弟将赤井秀一压入休息室后就离开了。此时不在，大约是去哪里叙旧了。


    也不知诸伏景光怎么想的，安抚的事，竟然交给一个孩子处理。他似乎认为只有单独面对小侦探时，那个男人才有可能放松下来。


    赤井秀一看向一脸认真的江户川柯南：“……那种东西对我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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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井秀一曾经经受过抗药性训练，为了进入组织卧底，他还专项训练过对抗麻醉剂、吐真剂、催丨情药等一系列药物的方法。


    即使失去理智，他的身体仍然残留着本能，那些药物不但无法摧毁他的意志，还可能引发他暴起反抗。


    但是……


    “赤井先生，您说过心理保养也是作战准备的一环对吧？就像您一直担忧着景光哥哥一样，我们也在担心着您。”


    被小侦探用微弱的力道按在床上，床垫似乎坍塌成黑洞，巨大的吸力抓着赤井秀一深陷其中。


    “我会在这里守夜的。”


    呼吸变得平稳，眼前的光亮逐渐远去，在失去意识前，一个词语跳入赤井秀一的脑海。


    ——锚点。


    *


    赤井秀一之所以能确认白雅世界的虚假，是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有一个正常的原初世界。


    与利特酒世界出身的诸伏景光、樱世界出身的松田阵平不同，他一直有着‘这个世界应该是什么样’的认知。


    因此任何与原本世界相悖的地方都能令他感到违和。


    迷雾中似乎有什么光点亮起，仔细看又捉摸不清。


    梦境摇晃着，如沙漠行舟，海上漂流。


    浓稠深沉的黑暗包裹住他，无星无月，连灯塔也不曾出现。


    意识的海洋飘荡着将记忆碎片送到他手上。


    上个世界里，琴酒最后为什么会清醒地干掉利特酒……因为伏特加。


    琴酒当时觉醒了。


    利特酒数次嚣张地让威士忌组去向Boss告状，而根据明美的叙述，只有宫野志保那一次，Boss没有站在利特酒那一边。


    结合原本世界的记忆……宫野志保手中的研究似乎导致了柯南和灰原哀的出现。


    或许那种药物正是乌丸莲耶所追求的目标。


    与异常者相比……Boss的锚点是药物吗？


    那么，宫野明美呢？她是怎么醒过来的？她的锚点是什么？


    ……她在这个世界死去后，是真的死了吗？


    如果说，诸伏景光觉醒是因为诸伏高明，松田阵平觉醒是因为萩原研二，重要之人是他们心中的锚点坐标。


    自己又是为什么能在穿越者们制造的异常中保持清醒呢？


    自己也曾经历过锚点被摧毁的事吗？


    ……自己的锚点，又是谁呢？


    *


    第二枚‘特效药’被寄给伊达航。


    此时的伊达航已经辞去警察职务，与娜塔莉在北海道度假。


    “亲爱的，这是什么？”娜塔莉拿着包裹走进旅馆，脸上写满疑惑。


    伊达航稍微看了一下，包裹上只写了一个字母H，没有多余的重量。


    打开袋子，内部是一枚U盘。


    “不知道啊……谁会给我寄这种东西？”


    “说不定，是学生？”娜塔莉微笑着问，“不如看看吧？”


    从警局离开后，伊达航开了一间武术教练班，作为退役警察，他的教练班意外地受欢迎。


    之所以辞职，理由非常简单，由于常年与娜塔莉在各处约会，伊达航的存款飞速下降，光靠警察的那点工资有点不够他们挥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