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头，就过年了。


    沈南进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要办了。


    自从罗沐兰和自己在一起之后，他就没有一天不担心的。


    虽然院子里这帮禽兽上一次抓奸被自己整的够呛，但是谁知道下一回是谁，用什么办法呢。


    这过年的时候是最合适的，往来拜年，很多事情聊起来方便的多。


    到了初三，把自己师父、岳父家里全都走完了，沈南进一个人出了门。


    没有多久他就到了娄公馆的门口。


    “咦？沈医生来了？您稍等，我去和娄先生说一下。”门房见到沈南进，也有点意外。


    他对沈南进倒是挺熟悉，毕竟之前看病来过几次的。


    可是过年主动上门，还是第一次。


    沈南进点点头，也不以为意。


    不过娄振华也确实是有点不知道分寸，这年头还有门房。


    虽然不叫“老爷”了，但是一声“娄先生”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好在没一会，娄振华就和娄谭氏迎了出来。


    一起说笑着进了客厅，娄谭氏张罗着泡茶。


    “咦，你是沈南进？”门外，一声惊讶的娇呼。


    沈南进抬眼看去，正是娄晓娥走了进来。


    这小丫头几年没有见到了，倒是长得越发漂亮了。


    过完年也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看起来很是饱满。


    “娄小姐，好久不见。”沈南进只好站起来打招呼。


    “好久不见。”娄晓娥点点头，俏脸红了起来。


    当初自己妈妈找他看病，小姑娘心里还泛起过涟漪的。


    不过后来知道他结婚了，加上年纪小没心思，过了一段时间就忘记了。


    今天咋一见到，他还是那么秀气斯文的样子。


    “沈南进，你今天来拜年吗？”娄晓娥奇怪道。


    这可是稀奇事，沈南进会主动上门。


    “对，也是和娄董有些事要谈。”沈南进也没有隐瞒，直接道。


    娄振华心里却是一动。


    他本来就对沈南进上门有些奇怪，听沈南进说有事要谈，心里立刻就有了猜测。


    “小沈，要不我们还是去书房谈吧。”


    对于沈南进，他了解的比娄谭氏母女多得多。


    虽然轧钢厂的几个项目都是保密的，但是自己作为占据一半股份的股东，很多事情也是瞒不住的。


    就连沈南进和林若怡的结婚离婚，他都知道个大概。


    毕竟作为一个大ZBJ能够在这个时代生存下来，多少都有几个高层的关系，否则自己也不可能有一个逃亡计划。


    毕竟没有上面人配合，怎么可能走得掉。


    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人物，如果说是为了拜年来的，他是不相信的。


    所以他本能地就反应过来了，沈南进的这次上门，应该有重要的事要谈。


    “这样最好了，娄董。”沈南进点点头。


    他也是用这样的方式提醒娄振华，自己要谈的事比较重要。


    当然自己在这里说是不可以的，谁也不知道娄府用的这么多佣人中间有没有安全部的人。


    “那你们先去，我把果盘瓜子和茶水收拾一下给你们送进去。”娄谭氏也感觉到了什么，忙着张罗。


    这一次，她没有让别人经手。


    “妈。我来，我帮爸爸送进去。”娄晓娥抢着把娄谭氏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


    娄谭氏顿时一愣。


    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娄晓娥已经跟在了娄振华和沈南进后面上楼了。


    书房里，娄振华和沈南进分别坐了下来。


    大家都很有耐心地等娄晓娥摆放好东西出了门，才点起了一支烟。


    “小沈，你不是随便上门的人，有什么事，直接说吧。”娄振华有些随意地问道。


    他没有想到，沈南进一开口就是一个霹雳扔了过来：“娄董是随时做了两手准备，还留着去香江的退路是吧？”


    娄振华的手顿时一颤，差点把烟掉在地上，一双瞪大的眼睛死死地看着沈南进。


    半晌，他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小沈，你开什么玩笑，我为什么要去香江？”


    沈南进却一点不急，悠闲地喝了口茶水才慢慢道：“现在当然不至于，但是娄董自己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不是？这条路，娄董始终没有断掉吧？”


    娄振华顿时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他才反应过来。


    自己就算承认了又怎么样？


    这书房里早就检查了无数遍了，没有窃听的设备。


    即便沈南进出去举报自己，也没有半点证据。


    想到这里，娄振华又平静了下来，问道：“小沈，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走？”


    “对时局不明确啊，这还不够吗？不过你确定要走吗？那以后就一辈子不能回来了。”沈南进淡淡地问道。


    他很清楚，这一代人对于叶落归根还是有情结的。


    不过娄振华这一走，确实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反而娄谭氏和娄晓娥还有机会在改开以后回到故土。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走还是不走？”娄振华反而也镇定下来了。


    话已经谈到这个份上了，索性说说透，自己还能更好的作出判断。


    毕竟自己也确实有些纠结，没有想好最后的决定。


    “走肯定要走的，就是怎么走，能不能回来的问题。”沈南进松口气。


    如果到了这一步娄振华还在绕圈子，他就要决定换一个人了。


    “为什么？你也对时局不看好吗？”娄振华反而犹豫了。


    他想象中沈南进应该是红得发紫的那种出身，怎么可能帮自己作出出走的决定。


    “难道娄董还有幻想吗？那你也太单纯了。”沈南进嘴角微微有些哂笑。


    娄振华顿时脸色一变，却也没有作声，他知道沈南进一定会说下去。


    果然，就听沈南进继续道：“我们的组织是带着改造这个世界和观念的使命来的，你不会觉得捐点钱就可以蒙混过关吧？从我们的理想蓝图来讲，未来的社会是人人平等，一起劳动做贡献，一起分享劳动成果的。而你，和我说的这些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不是依旧不劳而获的剥削者吗？甚至不看你的那些股份、房产，只看你公馆里的司机、佣人不就可以定性了吗？”


    沈南进这句话一出，娄振华勉强维持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之前自己拿来欺骗自己的借口，在沈南进面前一下子被撕得粉碎。


    是啊，自己目前的状态，是完全不符合组织的理想的，而且还是完全不能包容的冲突。


    “所以，你这个红色子弟是来劝我出走香江的？”娄振华觉得自己脑袋有点不够用了。


    这件事，发生在谁身上都没有沈南进身上这么奇怪。


    “不是，不应该说劝你出走，准确点讲，我是让你选择用什么方式出走。”沈南进轻声道。


    楼半城手一颤，不知不觉间烟头上长长的烟灰全都掉在了裤子上。


    他苦笑了一下，自嘲道：“我还有的选择吗？”


    “怎么没有？最冒险的选择就是把所有不应该属于你的全都捐出去，然后真正成为一个劳动者，看看组织是否接纳你。中策就是你现在准备的，全家跑到香江去，不过以后可能回不来了。”沈南进故意停了一下。


    其实他知道，再过二十年，娄晓娥娘俩还是可以回来的。


    但是为了忽悠娄振华，他直接说回不来了。


    果然，娄振华有些奇怪的一呆，看向了沈南进。


    听沈南进的意思就知道，还有一个上策，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不说下去了。


    “小沈，你的上策为什么不说？”终于，娄振华忍不住了。


    “上策，是为聪明人准备的。”沈南进淡淡一笑。


    娄振华顿时气得半死。


    你特么说了半天，感情我还是傻子，不配听你的上策呗。


    可是他也没有催促，因为自己也需要时间消化前面两种选择。


    第一种肯定是不行的。


    不说自己家里三口人能不能当一个劳动者，就说把希望寄托在人家那里，也不是他这个娄半城可以接受的。


    如果说之前自己还有幻想，但是被沈南进挑穿了问题之后，他已经明白了。


    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根本不是人家可以接受的。


    第二条路确实是他现在还留着的，但是代价就是永远不能回来了。


    想到这里，他更加心痒难挠，看向了沈南进：“小沈，第三条路是什么？”


    “把钱全部捐给国家，留下娄晓娥当人质，去香江为国家当商人。”沈南进淡淡一笑，又掏出一支中华递给他。


    “什么？”娄振华根本顾不上沈南进递出的烟了，直接惊站而起。


    这算什么上策，这不是把自己的底牌全都交出去了吗？比下策还下策。


    他现在都怀疑沈南进是不是上级派来忽悠自己的了。


    “很惊讶吗？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合格的商人了。”沈南进却脸色不变地收回了自己手里的烟，顺势在自己嘴边点燃了。


    “什么意思？”娄振华问完就后悔了。


    他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糟糕极了，完全是被沈南进牵着鼻子走。


    可是仔细一想，他又冷静下来了。


    这不算什么，本身从沈南进问出第一句话以后自己就算是全面被动了。


    就和打牌一样，本身手里的就不算好牌，还被人家看了个清楚。


    那所有的挣扎还有什么意义？


    “做生意什么最重要？”沈南进同样波澜不惊，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娄振华破防一样，依旧不紧不慢地问道。


    “什么？”娄振华知道答案，但是他现在感觉对面的沈南进有些高深莫测了，不敢直接把生意上的核心秘密交出去了。


    “是资金？还是渠道和人脉？”沈南进也不强求，主动问道。


    娄振华顿时脸上变色。


    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烈士子弟，居然连生意场上的东西都了解的这么透彻。


    沈南进心里暗暗好笑。


    这种东西，现在算是商场秘密，甚至传子不传女。


    但是后世，那是自媒体上都说烂了的。


    “当然是渠道和人脉。”到了这一步，娄振华也没有敝帚自珍的意义的，直接选择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