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三秒钟！跪下！给你孙女！给林先生！磕头！道歉！！”


    陈玄礼那混合着无尽恐惧和歇斯底里的咆哮，通过免提，清晰地回荡在整个王家大宅的会客厅里。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无形的攻城巨锤，狠狠地砸在王家所有人的天灵盖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空气，凝固成了最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王啸天举着手机，那只饱经风霜，曾执掌百亿生杀大权的手，此刻，抖得不成样子，几乎要握不住那块小小的金属。


    他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比墙上的白灰还要惨淡。


    嘴唇哆嗦着，喉结上下滚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脑，彻底宕机。


    一片空白。


    陈老……


    他最大的靠山，那个站在龙国权力金字塔尖，跺一跺脚就能让京城抖三抖的人物！


    此刻，竟然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卑微到尘埃里的，近乎崩溃的语气，命令他……


    跪下？


    给他自己的孙女跪下？


    给那个他眼中的，不三不四的戏子，跪下？！


    荒谬！


    滑天下之大稽！


    这比让他相信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离谱！


    “陈……陈老……您是不是……搞错了……”


    王啸天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干涩的，不成调的字。


    “搞错你妈！”


    电话那头的陈玄礼，直接爆了粗口，声音尖锐得像是要刺破耳膜。


    “王啸天！我草你祖宗十八代！你他妈想死，别拉着整个龙国给你陪葬！”


    陈玄礼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那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最极致的恐惧。


    “你知不知道你惹的是谁？！那是天！是抹平了自由灯塔，三分钟重构全球金融秩序的神！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他面前摆谱？！”


    “你那点家底，你那点人脉，在林先生面前，连个屁都算不上！”


    “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保证，不用林先生动手，我亲自带人，把你王家从地图上铲平！！”


    会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之前还满脸傲慢的王家众人，此刻，一个个面如土色，眼神呆滞，像是被集体抽走了魂魄。


    那个被茶水溅了一脸的二叔，更是连滚都忘了打，张着嘴，口水流下来都毫无知觉。


    他们听不懂什么叫“抹平自由灯塔”，也无法理解“三分钟重构全球金融”，但他们听懂了陈玄礼的恐惧，听懂了那句“把你王家从地图上铲平”！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全部聚焦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淡然自若的年轻人身上。


    林凡甚至没看王啸天一眼。


    他只是侧过头，看着身边同样一脸震惊的王语嫣，伸出手，将她面前那个炸裂的茶杯碎片，不急不缓地，一点点扫到旁边。


    然后，他拿起一个干净的杯子，重新为她倒上茶水。


    动作优雅，从容。


    仿佛，电话里那场足以颠覆整个京城格局的咆哮，于他而言，不过是窗外的一阵聒噪的风。


    而这阵风，打扰到他陪女孩吃早餐了。


    仅此而已。


    “三！”


    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数字，从电话里吐出。


    王啸天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他能感觉到，电话那头，陈玄礼的恐惧，不是装出来的！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足以让他这位百战将星都肝胆俱裂的，真正的恐惧！


    他猛地抬头，看向林凡。


    那个年轻人，依旧随意地坐在那里。


    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那抹玩味的，淡淡的笑容。


    他没有看王啸天，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只落在王语嫣的身上，温柔得能化开万年玄冰。


    仿佛，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仿佛，陈玄礼那足以让龙国翻天的咆哮，对他而言，不过是窗外的蝉鸣。


    是了。


    是这种眼神。


    这种视众生为蝼蚁，视天地为无物的，绝对的，神明般的淡漠！


    他不是在装！


    他，真的是……


    “二！”


    第二个数字，如同丧钟，敲响在王啸天的灵魂深处。


    他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了整个王家大宅！


    他甚至能“看”到，自己这个传承百年的家族，连同这宅子里所有的人，正在从存在的层面上，一点一点地，开始变得透明！


    不！


    他不能赌！


    王家的百年基业，不能毁在他的手上！


    尊严？脸面？


    在绝对的，足以抹除一切的力量面前，一文不值！


    “一！”


    最后一个数字，即将出口的瞬间。


    “噗通！”


    一声沉闷的，膝盖与地面碰撞的巨响，打破了死寂。


    王啸天！


    那个叱咤京城数十载，威严了一辈子的王家老爷子！


    在所有子孙后代，那不可思议的，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


    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爷爷！”


    “爸！”


    王家众人，发出一片惊呼。


    王语嫣也惊呆了，她下意识地站起身，想要去扶。


    林凡却轻轻按住了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王啸天跪在地上，额头死死地贴着冰冷的地板，苍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他不是因为屈辱而颤抖。


    而是因为，劫后余生的，极致的后怕！


    “林……林先生……我……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狗眼看人低……”


    “我……我向您……道歉！”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卑微。


    然而。


    林凡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他只是伸出手，温柔地，将王语嫣额前的一缕乱发，捋到耳后。


    然后，才用一种，仿佛在谈论天气般的，平淡的语气，开口。


    “你，算什么东西？”


    “也配，向我道歉？”


    轰！


    这句话，比之前任何的威压，都更加恐怖！


    王啸天整个人，如坠冰窟！


    是啊……


    神明，又怎么会在意一只蝼蚁的冒犯和歉意？


    自己，连让他正眼相看的资格，都没有！


    “道歉的对象，不是我。”


    林凡的声音，依旧平淡。


    “是她。”


    他指了指身边的王语嫣。


    王啸天瞬间明白了过来，他立刻调转方向，朝着自己的亲孙女，那个他从小就视为家族联姻工具的女孩，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语嫣！是爷爷错了！是爷爷瞎了眼！爷爷不该那么说你！不该……不该侮辱林先生！”


    “求求你……原谅爷爷……”


    王语嫣看着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爷爷，看着旁边那些噤若寒蝉，面如死灰的亲人。


    她的心里，五味杂陈。


    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深深的，荒诞感。


    她求助地看向林凡。


    林凡读懂了她眼中的情绪。


    他站起身，牵起她的手。


    “我们回家。”


    然后，他才居高临下地，第一次，正眼看向跪在地上的王啸天。


    “从今天起，王家的一切，包括你们所有人的命，都属于语嫣。”


    “她开心，你们就活着。”


    “她但凡有半点不开心……”


    林凡没有再说下去。


    但那未尽之言所代表的，冰冷的结局，却让王家所有人，都从骨髓里，感到了战栗！


    说完，他不再停留，牵着王语嫣，径直向外走去。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再看那些，已经瘫软在地，如同烂泥般的王家人一眼。


    仿佛，他们只是路边的，几颗碍眼的石子。


    他只是，顺手，踢开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