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比起那些毫无记忆的家族羁绊，或是已经成功甩锅的家务活，眼下最让陆荨头疼的，是如何从蓝染手里偷出那份该死的调研报告。


    在连续失眠三个晚上，又经某位专业人士的明示暗示后，她终于下定决心。


    面对蓝染队长这种级别的大佬，什么迂回战术、间谍技巧都是徒劳。


    唯有直球。


    最纯粹的直球，才能击穿一切阴谋诡计。


    “蓝染队长！真的万分抱歉！”


    五番队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拉开，陆荨一个标准的士下座滑跪入场。


    她额头紧贴木地板，声音铿锵有力：


    “求您把调研成果借我抄一份吧！”


    天才，她简直是天才。


    吉田老头要的是数据，又没规定获取方式。


    她这叫……战略投诚！


    是社畜的职场智慧！是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万幸的是雏森小天使体贴地拉上了门，给她精英秘书人设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此招虽怂，但着实有效。


    饶是见多识广的蓝染队长，推眼镜的手指也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他叹了口气：“小荨，起来说话吧。”


    陆荨拍拍衣摆爬起来，蹑手蹑脚蹭到办公桌前。


    ……


    “事情就是这样……”


    她缓缓将吉田六席的间谍计划和盘托出，顺便在心里给萝卜精大人点了根蜡。


    对不起了领导，要怪就怪您派个月薪三千的废柴文职去偷机密数据，这点工资真不值得她卖命。


    蓝染手指在桌面轻叩，语调绵长：“原来如此。”


    他看上去不知情，但又不意外。


    镜片后的目光穿透她望向远方，仿佛眼前的闹剧不过是棋盘上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其实……”他停下敲击，指尖悬停在半空，“我正准备向总队长提交调研报告，四十六室很快也会收到正式版本。”


    “但他们连这点时间都不愿等。”他轻叹一声，摇了摇头，“真是……傲慢又狭隘。”


    “是、是有点……”


    陆荨默默低头绞紧了袖口。


    这话里行间火药味有点浓啊……果然蓝染队长是讨厌贵族那派的？她不会是一不小心踩进了派系斗争的雷区吧！


    “抱歉，蓝染队长，我……”


    “不必道歉。”蓝染抬手制止，忽地露出一个春风化雨般的温柔笑容。


    他甚至刻意往前倾了倾身子，像个体贴的前辈在安抚做错事的后辈：“是我考虑不周，让小荨为难了。”


    他推过来一份文件，封面赫然写着《尸魂界边缘调研报告》，“不过是迟早要公开的资料。”


    “真、真的可以吗？”陆荨的手僵在半空。


    她居然就这么轻易地从蓝染队长手里白嫖研究成果？也不需要为知识付费？


    蓝染笑着起身，高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住她：


    “毕竟，小荨可是我最重要的助手啊。”


    ……


    原来是已经付过费了。


    “蓝染队长……”陆荨双手接过报告，声音都轻颤了起来。


    她现在完全理解为什么蓝染队长众多毒唯了。


    这种做错事反而被温柔以待的反差暴击，简直比任何盛世美颜都能击穿心理防线。


    赛高！蓝染队长赛高！


    再也不吐槽您是黑心老板了！


    “不过……”


    蓝染话锋一转，点了点那份报告：“尸魂界边缘那几处空间裂缝需要定期维护。”


    “所以……”


    温柔的恶魔露出獠牙。


    “今后也请继续协助我吧。”


    陆荨的笑容僵在脸上。


    ……


    唉？


    唉唉唉？


    说好的干完这票就金盆洗手，怎么还自动续约了！


    *


    才出龙潭，又入虎穴。


    陆荨觉得自己像个没脾气的包子，被静灵廷各方势力来回揉捏。


    明明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却还得保持专业微笑。


    “吉田大人，请您过目。”


    她双手呈上连夜加工的《尸魂界边缘生态调研报告（精华版）》。


    “这是……我从蓝染队长那里参考来的。”她努力保持专业表情，“重点内容都已经妥善摘录。”


    抄，也是一门艺术。


    抄得太像，等于自首；抄得不像，等于自杀。


    唯有恰到好处，方显职场智慧。


    感谢前世职场生涯的毒打，让她深谙此道。


    关键数据四舍五入，敏感结论雾里看花，再佐以“有待进一步验证”“不排除其他可能性”等免责条款。


    最终出炉的这份报告既保证能过关，又不会显得她和蓝染队长早已串通好。


    吉田难得露出凝重的神色，指尖划过报告里关于虚群穿越空间裂缝的情报。


    “就这些？”他皱着眉，明显带着失望。


    “是的，所有关键信息我都已经提炼出来了。”陆荨点头回道。


    所以这种迟早要公开的数据到底有什么偷的价值？蓝染队长明明承诺过会共享情报，就不能等等吗！


    “哼。”吉田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随手将报告扔在地上，“区区空间裂缝，连静灵廷的外围防御都构不成威胁……这种小事，让巡逻队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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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行了。”


    陆荨看着被扔在地上的报告，瞳孔微微放大。


    这老头是不是有病？


    知不知道这份报告她花了多大代价？


    士下座！她可是在蓝染队长面前比滑跪士下座了啊！


    吉田蓦地露出满意的笑容，脸上的褶子舒展开来：“倒是你前两天交给铃音的那份《土壤环境分析报告》很有价值。千野荨，做得不错。”


    “是我应该做的……”陆荨机械地答。


    她回来后第一时间提交的那份环境分析报告里，确实标注了几个特殊区域。


    虽然『天书灵文』生成的那些晦涩术语她看不太懂，但其中关于“高浓度灵子残留”和“灵压异常波动”的注释显然引起了吉田的兴趣。


    慢着慢着，该不会……吉田家其实是做灵子矿石生意的？


    这些所谓的贵族，背地里都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啊……


    “下去吧。”吉田疲惫地挥手，又在陆荨转身时突然补充：“下次再有类似的边缘调查，你必须亲自跟去。”


    ……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一直静立一旁的铃音弯腰拾起散落的报告。


    “大人……”铃音迟疑道：“千野荨如此轻易就从蓝染队长那里拿到报告，您难道不觉得可疑吗？”


    “哼。”吉田挤出一声冷笑，“老夫只要结果，至于手段……何必在意？”


    铃音微微蹙眉：“可她毕竟……”


    “一个无依无靠的小丫头罢了。”


    吉田打断她的话，语气讥讽道：


    “既无家族根基，又无过人实力。就算给她插上翅膀，也飞不出老夫的手掌心。”


    *


    还不知道被人蛐蛐“飞不动”的陆荨，此刻只想飞回那个被花海簇拥小院。


    工作，讨厌。


    回家，好耶！


    ……


    陆荨攥着绳索，晃着秋千，独自欣赏眼前这片小小花海。


    不知道市丸银从哪找来的这些野花，看似柔弱，却倔强地从初春一直绽放到深秋。


    在斑驳的院墙内，年复一年地蔓延生长。


    他一直很忙，却总能抽空把它们照料好。


    最初是大片的粉白色，第二年突然多了浅蓝与鹅黄，到现在，绚烂得让人移不开眼。


    木门发出熟悉的吱呀声。


    她没有回头，却不自觉勾起唇角。


    直到熟悉的气息笼罩而来，直到那双微凉的手轻轻覆上她的眼睛。


    她顺势向后靠去，仰起头。


    看不见他眼底的眸光，却准确接住了那个归来的身影。


    “欢迎回家。”


    （第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