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祥看着那大章鱼愣了两秒，立刻把粘着黏液的手套扔掉了。


    大章鱼那带着横纹的眼睛半眯着，不屑地瞥着她，吐了口血沫。


    “说不说?”


    李祥拔出詹姆斯腰间的匕首，抵在了大章鱼的芯片上。


    大章鱼依旧摆着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可是章鱼的变色本能让它的整张脸变成了白色。


    李祥见状笑出了声，继续乘胜追击，用刀挑开了它的一角皮肤。


    “AAA先生说除掉杰西最快的方法是瞄准李鹤！”大章鱼近乎尖叫道。


    李祥和詹姆斯戴着悍匪头套相互对视了一眼，紧接着又把刀往章鱼的皮肉里扎了几分。


    这种方法里有很多赌的成分，万一杰西没有行动，死的就是李鹤了。


    看来对那老头来说，李鹤活着挺好，死了也只是有点可惜罢了。


    她不由得想到詹姆斯的母亲死后，弟弟海怪病的身份很开在上流社会传开的诡异情况。


    一个弟弟也会突然被枪毙的可怕猜想在她脑中成型。


    “听着，你回去给那老头汇报说李鹤最近很稳定，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见那女悍匪放开它，大章鱼立刻滑着腕足溜走了。


    可它刚滑出森林，就被一个从天而降的东西砸到了地上。


    “抓～到～你～啦～”


    那家伙小孩做游戏似地笑着，明明是男音却莫名和刚才那个女悍匪有几丝相像，刀尖捅到了和刚才那女悍匪一模一样的位置。


    “你们都好恐怖！！！”


    李鹤挑了挑眉，一脚把大章鱼踢下雪坡。


    “死前就不要胡言乱语了，你很吵。”


    大章鱼滚到了奄奄一息的小八旁，李鹤跪在大章鱼的身上，高高举起刀，正准备往大章鱼肚子上也开一个洞时，却发现大章鱼看小八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震惊，不屑，嘲笑。


    那大章鱼似是忘记了他这个死神的存在，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你……”李鹤注意到了小八尸体的异样，刀一下子没拿稳插到了大章鱼的身上。


    小八肚子上那骇人的伤口在愈合。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它是个海怪。


    但是刚才小八濒死状态又是真真切切的，而且那伤口的愈合状态有些不对劲。


    他见过有些濒死的海怪突然诈尸撕碎捕手的身体，完成融合从而完成反杀的情况。


    可那血肉并没有驱使小八起来大开杀戒，通过融合别的生物的血肉来延续本体的生命。


    那血肉在安静地生长。


    就像是一个正常进食的善良人类，用身体里仅有的能量来修复这具破碎的身体。


    小八肉眼可见地瘦了下去，但是那伤口也在肉眼可见地愈合。


    红色的肌肉包裹着卵袋和大肠，慢慢随着肺部的扩张起伏起来。


    “呼——”


    伴随着一声急促的呼吸声，那蓝色的眼睛瞬间聚焦了，李鹤感到心里有什么东西也随着那蓝眼睛聚焦了。


    小八像一只刚捞上岸的鱼，身体大幅度地上下起伏，粗喘着气。


    李鹤见状赶紧捂住那未愈合的伤口，防止它把器官抖出来。


    “没事的，慢慢来。你现在可以呼吸的。”


    说着说着，李鹤感到有一种无名的恐惧包裹住了他。


    要是小八真的无法呼吸了他该怎么办。


    “是你啊。”


    他一压眉，凶狠地瞪向了那搭话的大章鱼。


    “我们很熟吗？”


    很快，他意识到大章鱼在对小八说话。


    他感到他身下的小八在无意识地蜷曲，要是他不按着小八的伤口，现在小八已经缩成一个人团了。


    “你这个不敢吃妈妈的懦夫还活着呢，哦，”那大章鱼瞥向了小八的伤口，“卵袋已经成型了?你活不久了。”


    “就算没有卵袋，咱们也注定会死掉。而且我就是不想吃妈妈，它孕育了我，我，我不想……”


    “懦夫，别给自己找借口。而且别把低等的你和我相提并论，”那大章鱼不知道是智障还是怎么回事，似是彻底忽视了他的存在，露出了脆弱的脖颈，展示着后耳根处的芯片，“我现在是人类！你活七十辈子才能达到的寿命长度的人类。”


    对准发光的芯片一刀刺下，李鹤结束了这聒噪的一切。


    “一摊尸水就好好安息吧，费劲和活物说话了。你说对不对，小八?”


    擦了擦手上黑色的腐烂液体，他把手伸向了小八。


    小八眼里好像有星星在闪，一只暖暖的手很快落到了他的掌心中。


    看着小八腹部愈合得只剩外伤的伤口，他瞬间就后悔了。


    那皮肉外翻，还在冒着血的伤口，无不提醒着他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他越界了。


    很快，对方似也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睛里的星星瞬间消失了。


    掌心里那温暖的手抖了起来。


    谢天谢地，他和小八同时松开了手。


    “你今天还能去工作吗?”


    他背对小八，朝抱成一团惊魂未定的山姆和杰西走去，尽量让声音显得公事公办。


    “没问题，只要早餐小鹤多给我点经费就行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小八在学他公事公办的语气。


    摇了摇头，他加速朝山姆和杰西跑去，商量起任务来，尽量忽视小八和他那挂在小八身上的思绪。


    李鹤介绍着他熟悉的任务流程，越介绍越绝望。


    他发现关于小八的一切思绪就像幽灵一样缠着他，他说到人鱼，就想到小八胖揍人鱼的样子；他说到抓捕，就想到小八穿着捕手制服的样子。


    他绝望得越说越快，念咒语似得吐露了一切，“你们明白了吗?”


    杰西和山姆眨着大眼看着他，和呆傻的小八一样，显然没听明白。


    哼，又是小八,讨厌的小八。


    眼波微转，李鹤狠狠拍着脑袋，大步向前走去。


    “快点，咱们要迟到了。”


    联络的任务由杰西负责，一行人按着杰西的路线越走越不对劲。


    平常人鱼为了逃脱抓捕总是往人少的地方逃，但这只人鱼似乎脑袋坏掉了。


    “你确定人鱼跑到这里了吗?”


    李鹤望着面前的学校皱起了眉头。


    “没有问题，我出发前还特意和人鱼饲养室那边确认了一下。”


    杰西调整了一下口罩，和以前捕捉海怪那样汇报道。


    无数孩子嬉闹着从面前跑过，李鹤抱着头蹲了下来，已经预料到了这次任务的困难程度。


    “真是的，水管又堵了。”


    “就是，这帮熊孩子真讨厌，谁知道这帮熊孩子又往里面塞了什么东西。”


    学校的后勤人员聊着天从他们身边经过。


    耳朵微动，李鹤加入了他们的对话，“最近?水管?”


    “是……”他从保洁惊恐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苍白、带着黑眼圈的面孔。


    两个保洁立刻窃窃私议地小跑着离去了，保安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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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状立刻提着防爆钢叉向他跑来；李鹤熟练地一手掏出证件朝还没跑来的保安展示着，一手摸着布满青苔的墙面，仔细听着里面水管的声音。


    右耳边传来了山姆他们和保安的交涉声，左耳处充满了哗啦啦的流水声。


    突然，一片哗啦啦声中传来了不和谐的滴答声。


    “这边。”


    他朝山姆他们招了招手，跟着那滴答声跑了起来。


    那滴答声把他们引到了一个废弃的仓库旁。


    仓库的铁门已经布满了红锈，窗户上藕断丝连地挂着几片玻璃，几条生命力顽强的藤蔓植物攀在布满裂缝的水泥墙上。


    滴答滴答。


    门半开着，从门口处可以看见天花板上固定着无数两人宽的管道，有几根管道处的链接处断裂，不断有水滴滴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水坑。


    看着那两人宽的管道，李鹤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


    “杰西，一会儿抓捕人鱼的主力是你。这是一次绝佳的练习机会。你不用像抓海怪那样畏畏缩缩，听从你的内心来就行，你的类海怪本能会促使你去捕猎的，你把这次抓捕任务当成一次捕猎就好。山姆，”他摸出一把麻醉枪递给了山姆，“你在一旁掩护杰西，万一杰西没有激发出捕猎本能，就麻烦你了。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把那人鱼引出来。”


    “那我呢？”


    那怯生生的声音结束了他已经六十分钟三十秒不想小八的记录，他一下子结巴了。


    “你，你，你，”他低着头，按着小八坐到了不知什么年代的货箱上，“你的伤口好了再说。”


    “只剩下皮外伤了，我可以……”


    “不行！”


    小八血液黏腻的触感好像又缠绕到了他的手上。


    “对不起，我太大声了。”


    李鹤抓紧转过了头，生怕没多说一句就会激发出小八内心不该有的情感。


    突然，前方爆发出了比他更大的声音。


    软而透亮，那是属于无数孩子的嬉闹声。


    紧接着，一个背着书包的红发小男孩明显被什么力量重击，“飞”到了他们面前。


    小男孩在他脚下蜷曲着，抬起了头。


    雀斑脸，蓝眼睛。


    这张幼小的脸他曾在里德家见过。


    “杰克?”


    他确认道。


    “哈哈哈，大哥哥，他不叫杰克，他说他叫小红。哈哈哈，小红。”


    一群孩子从拐角处走了出来，嘻嘻哈哈地指着地上的杰克。


    李鹤本以为杰克是被人鱼抽飞的，但看着小杰克背上的鞋印，脑子有些凌乱。


    “是你们踢的他吗?为什么?他是个健康正常的好孩子。”


    为首的孩子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捧腹大笑起来，“他?他才不正常呢。他天真得令人厌烦，脑子里全是关于人鱼的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还说在仓库交到了什么朋友。哈哈哈哈。”


    周围的男孩跟着笑了起来。


    那个孩子王又把脚放到了杰克的背上，“小红，哈哈哈。你为什么要给自己取这么不阳刚的名字?”


    脑中的海怪在咆哮，李鹤知道自己处在失控的边缘，但是他还是听到了旁边水箱发出了不正常的咚咚声。


    咚咚。


    像是雏鸟在啄蛋壳，急于来到这个世界。


    突然，水箱四分五裂。


    一个将近两米的人鱼呲着牙罩到了小杰克上方，红着眼瞪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消，校，小……轰，吼，红……”


    人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