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走了。”


    “不要！他说要见你，不是我。”


    小八紧紧贴着刚才那扇极力想逃脱的门，似乎一瞬间类海怪变得可爱起来。


    “都说要去里德家了，他肯定也要找你。”


    “你们快点，别让他下来找你们，到时候类海怪们就暴露了。”


    汤姆一晃，没了身影。


    听见地下室木门吱呀关上的声音，小八直接原地蹲下，抱住脑袋，缩成了“人团”。


    “呜……小鹤，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怕，我每次被他看着都觉得下一秒要被他拆穿身份去做什么手术了……”


    “看来，学人类游戏我暂时要领先了呢？”


    “你说什么?”


    昏暗的灯光下，那蓝眼睛瞬间伶俐起开，“人团”倏地变得松散。


    见上钩的鱼儿，李鹤有些得意地抱紧了双臂，继续收着线，夸张地往楼梯上迈去。


    “你人真好，免费送分给我。”


    “你是说人类不会那么做?”


    “小八，你是个人类，为什么要怕詹姆斯这个扑克脸的捕手呢?”


    整个楼梯被一股巨大的重量压得颤抖了一下，李鹤险些摔倒。


    就在他要失去中心时，小八拉住了他，拽着他向上冲去。


    过于肥大的鱼儿咬钩了，拉着垂钓者往前游着。


    妈的，小八，你慢点，我伤口要裂开了。


    看着那未收回去的触手尖高速摇晃着，李鹤抿住了要破口大骂的嘴，没有骂出口，偷偷笑了。


    切，这海怪真是容易满足。


    小八终于停住了。


    李鹤只顾着扶墙喘息，一抬头就看见小八一脚踹开了门。


    “詹姆斯！”


    小八昂首挺胸，胸脯一起一伏的，似是在给自己壮胆。


    金色的眉毛疑惑地皱了皱。


    小八瞬间缩了一下，跑到了他的身后。


    无奈地瞥了一眼小八，李鹤强迫看向那越来越像李颜的眼睛。


    “詹姆斯，你又定位我的手机了?”


    “你的手机?”


    “……哦，确实是你的。”


    “还给我！！！”


    看着那扑克脸上少有的慌张，李鹤瞬间觉察到了那手机对他的重要性。


    詹姆斯主要任务明显是来把他和小八押送到里德家的，怎么突然提一个破手机呢。


    “在总部你怎么不找我和小八要呢？”


    “那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不就是要一个进过水，碎了屏的手机吗?”


    拿出手机，李鹤一下又一下地单手抛着。


    看着詹姆斯随着转动的眼珠，李鹤感到一阵暗爽。


    哼，詹姆斯也有这么被动的一天啊。


    一不小心没忍住，他笑出了声。


    大笑牵动了腹部的伤口，李鹤下意识地去肚子，手机砸到了地上。


    詹姆斯倏地往地上扑去，可一只汗津津的手先他一步盖住了手机。


    “这是小鹤的手机，你不是要带我们回家吗?怎么突然跑题了?詹，詹姆斯，凭借你的家庭，你不该斤斤计较一个破手机。”


    杰西那个没脑子的家伙莫名流着汗，满脸认真。


    旁边那个更没脑子的李鹤捂着嘴越笑越大声，绷带上的殷红越扩越大。


    “狼狈为奸。咱们走。”


    “你用词用错了，是夫唱妇随。詹姆斯，你，你当年文化课不是近乎满分吗?怎么连这种低级错误都犯?”


    “……”


    旁边那李鹤直接不装了，连嘴都不捂了，笑得都快抽过去了，“疼死我了。”


    “疼就别笑，你怎么和李祥一样?”


    “你提我姐姐干什么?”


    看着詹姆斯往手机上瞟的视线，李鹤捂紧了小八拿手机的手。


    “没什么，走了。反正去晚了倒霉的是你们。”


    有意思。


    一个手机能让詹姆斯情绪波动那么大。


    在小八惊鄂的注视下，李鹤破天荒地好好把手机放到了口袋里，没有随便把手机一丢，或扔给小八。


    反拿捏住詹姆斯的感觉真好，从小到达他都被这个李颜的小督工紧紧看着，现在终于能出一口恶气了。


    一路上哼着小曲，里德家那庄重得如同监狱的大门赫然出现在了面前。


    “你们进去吧，我走了。”


    “好——”


    李鹤笑拿着手机朝詹姆斯热情地挥了挥手。


    那金色的眉毛不可察觉地微皱了一下，伴随着一声细弱蚊蝇地轻哼声，詹姆斯消失在了人工密林中。


    “小八，学人类不能学得像詹姆斯这么无礼，连声‘再见’都不说。小八?”


    只见那聒噪的海怪缩在他的背后，抖得出了汗。


    “小鹤，咱们回去吧，我有不好的预感……”


    “少爷，欢迎回来。”


    管家推开了吱呀作响的铁栏杆。


    小八立刻闭上了嘴，头埋在他的肩膀上不吭声了。


    那管家似乎有些奇怪，目光落到了小八汗涔涔的额头上，嘴吧瞬间长大了。


    “少爷，你被那个怪物家暴了?”


    说毕，管家拉过小八的手仔细检查着。


    小八那家伙一路上总是扒着他，有些苍白的手心里沾着他伤口上夺目的血液。


    看着那管家越来越扭曲的表情，李鹤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提前闭上了嘴。


    争辩不但不会得到小红花，还会让自己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学人类的贪婪怪物。


    “李鹤你这个怪物开始伤人了?”


    那管家瞪了他一眼，拉着小八就往宅子里冲，小八支支吾吾了半天，含着泪看了他一眼，一把拽住了他。


    李鹤的伤口瞬间撕扯得疼痛起来，他闷哼一声，左脚伴住了右脚，整个人往小八身上倒去。


    随后耳边传来了小八和管家的尖叫。


    大门一下子被他们三个撞开了。


    管家爬在地上，小八躺在管家身上，他坐在小八的肚子上，和一屋里德家的人大眼瞪着小眼。


    “你们好啊。”


    他训练有素地咧开嘴露出了标准的假笑，拍了拍身上的灰，拉起还在抖的小八径直走向了餐桌。


    那管家趴在地上没有反应，似是被小八压晕了。


    餐桌上摆着一盘盘精致的章鱼料理，一个个他从未见过的里德家的人端坐在桌的两侧，中间的位置坐着那个怀疑过小八的老奶奶、里德先生和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红发男孩。


    “杰西，你是个废物。我们家有了优秀的杰克，你废不废物也就没关系了。但是，”里德先生忽略了老奶奶责备的眼神，摸了摸红发小男孩的头顶，继续道:“但你终究是里德家的人。”


    小八那家伙这些天跟着他跑动跑西没怎么好好进食，只见刚才还害怕得发抖的小八被原始的食欲驱动，看着桌上的章鱼料理，眼睛都直了，还发出了哧溜哧溜的吸口水声，李鹤赶紧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小八马上抬头挺直了背，“知道了，我不瞎，我不聋。”


    李鹤马上捂住了脸，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


    小八这神志不清的家伙还以为自己在跟他说话呢。


    他能怎么办，它只是只海怪。


    它没变形，还老老实实地说着话李鹤就谢天谢地了，至于说的是什么都不重要。


    不过也好，那个常年和李颜混在一起的里德先生脸瞬间和他的红发融为了一体，看得他朝小八眨了眨眼，希望小八再多说两句。


    “杰西！”


    里德先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震得餐桌上的餐盘都颠了几下，旁边的杰克立刻缩到了老奶奶的怀里。


    小八似是被里德先生吼得清醒了几分，眨了眨眼睛，缩住了肩膀。


    “你什么都不如杰克。这没关系，我们可以把你当成空气，”里德先生指了指小杰克，小杰克立刻低下了头。李鹤注意到小杰克咬住了自己的嘴唇，那唇瓣处冒出了血珠，“但你不能让那个海怪吃了，这样的死法会让我们的家族蒙羞的。”


    “哈，”小八紧张地看了看他，勉强笑了笑，皱着眉头道:“小鹤他不是海怪，再说了，他怎么会吃掉我呢？”


    “那家伙喜欢上你了。杰西，你不会蠢到连海怪怎么交.配的常识都忘了吧。”


    “怎么可能，哈，我们只是结婚了而已……”


    “看来，他没告诉你他是怎么变成那个木乃伊样的。”


    看着小八慌张的眼神，李鹤紧张得攥起了拳头，当着这么多里德家人的面，他该怎么向小八解释他只是对观察猎物感兴趣?


    “他，他怎么变成这样的……”小八扭头看着他，一字一顿地回答着里德先生。


    李鹤拼命地朝小八眨着眼，桌下还时不时地踢两脚小八，但和他本就没有默契感可言的小八无动于衷。


    “那怪物被机器检测出来喜欢上你了，我把他抽成那样他都不肯承认。你们离婚吧……”


    咚，咚，咚。


    里德先生的声音远去了，它听见了那日它那能震破头颅的心跳声。


    它不知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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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向章鱼海怪多的地方游去，它看到了它讨厌的哥哥姐姐，但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游了过去。


    它知道这是那个名叫基因的东西在作祟。


    妈妈临死前曾对它们说过，它们毕生的使命是回到南极完成种族的繁衍，基因会指导它们该怎么做。


    吃掉孕育者，吃掉弱者，吃掉交.配的失败者……吸收一切为了繁衍的养料。


    突然，妈妈的眼睛没了光。


    “吃了它。”


    它脑子有一个声音说道。


    瞬间，哥哥姐姐们朝妈妈扑去，似是也听到了那声音。


    它把触手含在嘴里，看着哥哥姐姐们把妈妈的尸体死成了碎片，不知不觉间哭了。


    这明明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奶奶吃掉太奶，妈妈吃掉奶奶，它要吃掉妈妈。


    可是它看得好难受啊，是因为它把自己的触手咬得太紧了吗?


    它松开了触手，那触手鬼使神差般伸向了妈妈的碎片，胃咕咕叫着，魔鬼低语般唤着触手把碎片往嘴里送。


    回过神来时，它已经和哥哥姐姐在大海里游着了。


    胃里鼓鼓的。


    它震颤着疯狂撕咬着刚才握住碎片的触手，哥哥姐姐们斜眼看着它，绕开它往前游去，好像它是一个疯子。


    此刻，海里的章鱼海怪们越聚越多。


    就在它像游走时，脑子里那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吃，吃掉它们。”


    它本能地把触手咬在了嘴里，周围的同伴们疯了一样相互撕咬起来。


    周围的海水里瞬间染上了血味。


    几根触手从身后缠了上来，掺碎了它最后的理智。


    “吃，吃了它。”


    在疼痛的加持下，那声音震耳欲聋。


    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那就吃掉它。”


    它的触手伸展开来，利剑般朝那攻击者缠去。


    不一会儿，那攻击者飘了起来，胃部咕咕叫着，呼唤着它的触手伸向那具尸体。


    不要。


    妈妈的碎片和那尸体重合了。


    不要，不要。


    触手不受控制地朝那尸体伸去。


    不要，不要，不要。


    触手离那尸体越来越近。


    突然，那尸体上照了一层人类的网子。它倏地清醒了，一溜烟跑到了船下，露出眼睛偷偷观察着。


    水面上，朦朦胧胧地映出一个黑发捕手的影子。


    它眼前，朦朦胧胧地映着小鹤的影子。


    “哼，他喜欢你，你听到了吗?快点签字，离婚！”里德先生还在嘟囔着。


    [他喜欢你。]


    它感觉自己被盯上了，被缠住了，被咬住了，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尖叫着逃跑，鼻子里涌入那天血腥的海水味。


    “小八?”


    小鹤朝它伸出了手。


    攻击者朝他伸出了手。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那久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想活下去吗?吃，吃了他。”


    猛地一闭眼，在一片惊呼声中，小八抱紧胳膊跳上桌子往窗台跳去，逃脱着那要控制它的魔鬼。


    “他发什么疯?”


    “和那怪物在一起了脑子也不正常了?”


    “……”


    周围的亲戚们窃窃私语着。


    李鹤扶额偷笑了一下，拿起一个红酒瓶掂了掂。


    哼，你们是没见过它饿急发疯的样，它这样已经很好了。


    笨小八，你再跑就暴露了，正常人类听到离婚消息的反应不是这样的。


    在一屋子人的注视下，他瞄准小八的头部把酒瓶扔了过去。


    砰！


    酒瓶和小八同时倒地，酒液和血液混合弄脏了地毯。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


    里德先生嗫嚅道:“快给李颜打电话，这个小怪物又发疯了……了。”


    李鹤扫视着屋里的人，每个人被他看到都低下头缩住了脖子，没人敢迈出半步。


    “快！快让少爷离婚！！那个怪物他家暴！！！”


    那小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扶着腰冲了进来，看见眼前的一幕和屋子里的其他人一样，一起愣住了。


    咔嚓！


    老式枪上膛的声音打破了这沉默。


    “谢谢你的告知。”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李鹤识趣地举起手转过了身。


    只见那老奶奶坐在轮椅上，端着一把老式猎枪，黑峻峻的枪口正对着他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