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茂锋拿钱走了。


    但葛薇知道这只能买一时安宁，他就像藏獒咬住了肉，不会轻易松口。


    葛薇心下已然明了，既然是阮太太为他指了路，必然是谈了另一笔交易，肯定与周隐之有关，这可以当作一次警告了。


    她没法告诉周隐之这件事和他父亲有关。


    否则还会牵累他。


    给夏玲打了电话：“我今天见到了那个人了，你尽快搬家吧，不要让他找到。”


    “我不搬，我不怕他！”


    葛薇和夏玲在电话里吵了一架。


    她明白就算她和夏玲都换了地方住，也不能解决什么问题。


    思前想后，她决定亲自去见一眼阮京华，大约对方也有所准备。


    先是让周韵牵线搭桥，约了小聚。


    第二天，葛薇做好了准备，去见这位曾经将她卷入泥潭的女人。


    她看起来更加雍容华贵，拍着她的手亲昵，“上次在家中太匆忙了，都没来得及多说会话，这下可以多跟你聊聊了。”


    “是啊，您应该有事找我吧。”


    阮京华点头，劝她先饮茶：“也没什么事，只是想只会你一下，你父亲来找过我。”


    葛薇猝不及防被提起这个人，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给您添麻烦了，他不是我的父亲，你随便打发了就是。”


    阮太太看到这个刺激没有起到作用，就转而亲和起来：“当初让你去找隐之，是我的错，我出于私心利用了你，我一直心里都过意不去，那晚你和隐之一起来家里吃饭，我真是太高兴了。”


    葛薇被这份真心，感动地笑了一下。


    说起来很诡异，她们居然还能一起喝下午茶。


    其实葛薇并不讨厌阮太太，人无完人，都是为自己的利益做事。


    何况她给了她当时最缺的钱和照顾，帮她指了一条自救的路，在那个年纪的姑娘，不会去深究背后的目的。


    葛薇沾唇抿了口咖啡，慢条斯理：“太太，我们之间钱货两讫，您不用过意不去。”


    “可那个孩子的事，终究是我对不起你……”


    “只是个意外，隐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希望您也能保密。”


    阮京华本来就在担心这件事，看葛薇这么识趣懂事，当然乐得答应：“这事都怪我，当年狠心替你做了决定。”


    说着简直要掩面哭起来，丝毫不逊色于专业演员，“幸好你和隐之情意深重，这么年兜兜转转还能在一起，其实我当年也想支持你们结婚，只是老周他总是有许多偏见，而你那时有那么年轻，不甘心出去闯闯也是好的……”


    葛薇不耐的打断：“您今天来就想说这件事？放心吧，我不会用孩子的事作为把柄要挟他为我做什么的，我们已经重新在一起，就是最好的。”


    “对对对，葛小姐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不过，您要问的问完了，我却还有事想要知道。”


    阮京华本要起身道别，葛薇却拦住她：“当年那个交易您其实不止是为了测试隐之喜不喜欢女人，还有别的目的吧？我能知道吗？”


    阮京华略有犹豫，但刚才温和的堵上了葛薇的嘴。


    现在拒绝显得一切就像伪善了，她到底是愿意维持体面的人，斟酌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是隐之的继母，在周家立足艰难，也曾有过想法让自己的儿子更受青睐一些，所以找了你蛊惑隐之离开周家，他原本也不想继承他父亲的公司，一直有别的打算，你的出现恰好推了他一把……”


    原来是这样。


    所以和周隐之再相见时，他才会那么冷漠。


    从他的视角看来，这简直是一个以为亲近的母亲，精心为他设计的仙人跳，周隐之还能像现在这样容忍她，简直好的有点不正常了。


    想到这里，她的愧疚心再次泛滥……


    “所以你赢了？”


    葛薇听着被利用的那些算计，真心觉得恶心。


    阮太太摇头：“人算不如天算，我已经认输了，现在只想和女儿相依为命，等你们回到周家，我也会尽早搬出去住的。”


    葛薇虽然没有长远的头脑，但也意识到这种以退为进的姿态，决计有诈。


    “太太，何必要把人当傻子呢，论演戏我才是专业的。”


    她沾唇抿了口咖啡，慢条斯理：“就像您利用我那个不成器的父亲，给我和隐之带来麻烦，您也不是什么好人。”


    “误会了，我只是说了一些你的情况，毕竟以后你也是我的儿媳了。”


    “阮太太，您现在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让我离开隐之吗？您觉得我这样利欲熏心的人进了周家，肯定也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对吗？”


    阮京华看着她，终于放下了贵妇的架子。


    对面的小狐狸终于长出了獠牙，不再是当年那个随意摆弄的小姑娘了。


    “葛小姐，确实不一样了。”


    “阮太太，你是教会我这些的人，我会感谢你的。”


    她现在是周隐之未婚妻的身份，也没什么需要客气的，迅速代入角色：“我和隐之快的话下个月就会订婚，阮太太如果要搬离周家，可以尽早做准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尽管像我和隐之开口。我还要转场拍戏，暂时没法陪您了，您自便。”


    阮惊华震惊于这番话从葛薇嘴里说出来，这个曾经看似单纯落在自己网中的女孩，有一天会蜕变成如此模样，反过来对自己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她慢饮茶，望着葛薇的背影，柔柔道：“是你自己要蹚这趟浑水的，那就看看谁的手段更厉害。”


    葛薇说出那些话，宛如解脱了一般。


    曾经她把阮太太当做自己的贵人，觉得她温柔智慧，笃定自己的人生想要什么，现在这些滤镜散去，谜团解开，却发现里面包裹的无非是些蝇营狗苟。


    而真正真心的人，她却因为自以为的清醒放过了。


    那个曾经可以保住的孩子，也永远成为了遗憾，也成了伤疤烙印在她现在的身体里。


    *


    手机震动响起，是葛薇的电话。


    周隐之下颌绷紧一瞬，仍是语气如常地接起来：“怎么了？”


    “隐之，你快回来了吗？我正在想搬家的事情呢……”


    “等我回去说吧。”


    挂断电话。


    周隐之满脑子在想，她有什么可无辜委屈的吗？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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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任何理由都不可能填补这样的利用，他已经逐渐冷静下来，不再想听任何的借口和理由，幸好，他还没有亮出全部的底牌。


    就这样吧，既然是交易，那就用交易的方式说话。


    车开到公寓楼下，葛薇正在等他说搬家的事，说有一件东西要取。


    她回来后收拾东西，发现他站在阳台上没有动。


    周隐之在她躲闪的目光里径直走过，声音多了几分冷硬：“阮姨去找你了？怎么不跟我说。”


    “我们算什么关系？”


    “不就是，那种关系……”她含糊过去，不想说的太直白。


    周隐之攥起她的手，两个戒指很明显。


    忽然觉得可笑至极，他居然因为一枚戒指想要抹平之前她造成的所有伤害，他应该很自己的，总是一遍遍的，不厌其烦的受她的蛊惑！


    他有点苦笑：“既然这个戒指不起作用，那就摘了吧。”


    “你干嘛！”


    葛薇抓住他的手，不肯摘。


    周隐之甩开她的手：“葛薇，合约里说过，你对我要有绝对的坦诚。”


    她深吸了一口气，点头：“好吧，我是去见阮太太了，她问了下我们的关系而已，未来的婆婆和儿媳交流，也很正常吧。”


    周隐之脸色很不好看：“她想干什么。”


    “可能，就是不太相信我们在一起吧。”


    葛薇拉着他的胳膊，眨眨眼：“可惜我们把她骗过去了，对吗？”


    他深深看她一眼，也不知道信了几分，良久，轻轻嗤笑了声：“你说的对，那就继续保持。我的，未婚妻。”


    一切都很荒唐。


    自从那天安顿她后，周隐之就也没怎么回来。


    似乎将她摆回来就已经完成任务了，剩下的就是葛薇自己的事。


    她不明白周隐之为什么态度突然转变，有种被骗进门露出真面目的感觉。


    葛薇每改变一下布置，都会给他发微信联系，一般是上午发过去，下午才会收到，多半只有冷淡的两个字“随便”。


    封小文劝她说，“薇薇，你是贪心不足呀。明明当初也只是想要一个孩子而已。反正你跟周隐之也是情人关系，这不是距离你的计划更近了？”


    葛薇觉得有道理，但又觉得哪里不对。


    封小文无条件站她：“放宽心，不就是拿钱办事，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怎么他周隐之的遭的罪是罪，你受的苦就不算苦了？你现在想好到底是把他当做工具，还是要真正在一起。”


    这的确是一个关键的问题。


    葛薇在想，她本来就不该有什么互相理解的奢望。


    换个角度来想，借精生子的计划异常顺利，都快分不清他们俩，到底谁的角色更加屈辱一些，是周隐之不知道自己被当做孩子爹，还是自己明白的被安排成情人。


    只要这段时间过去，就能很快地解除关系，到时候想干嘛就干嘛。


    唯一的问题是，不知道要怎么把周隐之搞上床？


    现在这种老夫老妻的怨侣状态，也太难实现了，而且她现在对周隐之也没有那么迷恋了……吧。


    或许可以色诱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