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Island

作品:《有限期心动

    是日天晴,万里无云。


    万宁真正进入了夏日旅游旺季,大中午的街道上正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林屿推开island冲浪店店门,把“营业中”的牌子翻成了“休息中”。


    孟莉莉和陈彬在柜台前刷着短视频,吃饭最积极的那位还没来,反倒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没有课约打死不可能出现在店里的成柯旭。


    他眉梢微挑:“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成柯旭伸长脖颈看了看店门口,状似无意地说道:“好久没来店里了,混个眼熟。”


    “啧,也不知道到底是来混谁的眼熟。”陈彬撞了撞他肩膀,“人家还没来,你就别在这望眼欲穿了。”


    成柯旭笑了笑,倒也不否认:“等就等呗,我乐意。”


    林屿敛眸,径直从成柯旭身旁走过。


    他单手开了罐苏打水:“那你等吧。陆茗今天休息。”


    “啊?她昨天也没说啊。”成柯旭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那我明天再来。”


    “明天她有工作。”林屿一个眼神瞟过来,“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那么闲。”


    成柯旭:“……倒也不必这么直白。”


    陈彬和孟莉莉极力憋笑,肩膀克制不住地耸动。


    成柯旭长叹一口气。


    他转身走了没多久,又猛地回头,脸上堆笑:“island,你把她微信推给我呗,我谢谢……”


    “推不了。”林屿拒绝的很快。


    成柯旭那句道谢硬生生卡在嘴边。


    “你是不是不知道——”林屿看向他,“陆茗是短期义工,只在万宁待一个月。”


    成柯旭愣了一下:“一个月?那一个月结束之后,她去哪里?”


    林屿垂眸,晃了晃手里的苏打水:“不知道。可能会回北京。”


    “这样啊。”成柯旭沉默了一会儿,才接话,“那真是……可惜了。”


    林屿仰头,将这罐冰镇苏打水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和胃,气泡在咕噜噜上涌,原本不太清醒的头脑似乎清醒了几分。


    他低声说:“嗯。她不是你能肖想的人。”声音很轻,也不知是在说给谁听。


    门口风铃轻晃,成柯旭推门离去。


    陈彬略感惋惜,叹气道:“一个月就一个月呗,说不定能促成一段佳话,小鹿就留下来了。”


    “佳话?”林屿眼锋一扫,“你有女朋友了吗就敢给别人拉红线?小心绊着自己。”


    陈彬:“……”


    怎么感觉老板今天跟吃了炸药似的?


    孟莉莉这次没跟着一块儿损他。


    她刚刚留意到,林屿还是骑着摩托来的。现在还热气腾腾的海南家常菜,分量很大,明显不止三个人的份。


    海南本地的菜肴口味都偏清淡,他们平时都这么吃,那罐黄澄澄的辣椒酱一看就知道是特意给谁带的。


    孟莉莉边把午餐摆盘,边问道:“这么多,我们三个吃不完哦?”


    林屿盯着手机。亮着的屏幕上,聊天输入框的内容删了又改,还是没发出去。


    吃了炸药的老板最终下达指令:“喊陆茗来吃午饭。”


    陈彬和孟莉莉面面相觑,没人敢问老板为什么不亲自喊,便在「island浪里个浪」里拍了拍陆茗。


    孟莉莉嘟囔道:“喊是喊了。但人今天休息啊,还专门来吃饭?”


    果然群里陆茗秒回,表示今天自己解决,就不来店里一起了。


    “吃饭皇帝大。”林屿说,“你把菜拍给她,她会来的。”


    而此时的陆茗,正在勤勤恳恳地做着面部护肤。


    分明已经拒绝了莉莉的午饭邀约,群里的消息还是一直响个不停。


    莉莉酱:真的不来吗?


    莉莉酱:老板做了你的份哦


    彬是双木彬:[我司雇我在.gif]


    彬是双木彬:我俩平时哪有这待遇


    莉莉酱:[图片]


    莉莉酱:[图片]


    莉莉酱:[图片]


    莉莉酱:[图片]


    陆茗点开原图一看,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了下来。


    酱炒花甲、椒盐濑尿虾、蒜蓉生蚝……大中午的竟然整了这一堆海鲜,还有她心心念念的清蒸和乐蟹。


    都说最新鲜的食材就要用最简单的烹饪方式,也许是因为她昨天嫌没味儿,那罐黄灯笼辣椒也入了镜。


    前两天某红书评论区里有人问过她最想试试海南的什么美食,好巧不巧,她回复的就是这些特色海鲜。


    陆茗连面霜都懒得抹了,揣着个手机就出了门。


    “今天是啥好日子吗?”陆茗一瞬间眼睛都亮了,“这么丰盛!”


    孟莉莉当面蛐蛐:“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成教练没口福咯。”陈彬说,“溜那么快,不然还能蹭个螃蟹。”


    陆茗扭头看他:“成教练刚来过?他今天有课吗?”


    “吃蟹。”


    刚才的话题戛然而止,林屿给她夹了个看起来就肥美的螃蟹。


    陆茗偏过头,林屿没说话,只安静地在给她演示怎么剥螃蟹。他动作不疾不徐、慢条斯理,蟹脚、蟹壳一一分离,再去除蟹腮,把螃蟹对半一压,鲜嫩的蟹肉清晰可见。


    真别说,林屿一句话不说的时候,这张脸倒是挺唬人的。


    “下午准备做什么?”林屿突然开口道。


    陆茗正有样学样剥蟹中,回答得很简短:“就在附近玩玩。”


    林屿没再接话。


    陆茗从他少见的沉默中品出来点不对劲。


    她给一旁的孟莉莉使了个眼神,对方明显也一脸茫然,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得,说不定男人每个月也有那么几天——


    心情暴躁、心烦意乱、心灰意冷。


    *


    陆茗说的“就在附近玩玩”,其实一半是在刺探敌情。


    作为某红书的资深用户兼多年运营,她已经练就了一双能从众多推广中分辨好评的火眼金睛。一番攻略做下来,她搜罗了日月湾附近的几家网红冲浪店,准备选一家去试试水。


    有一家名为浪迹的冲浪店评分高,自来水好评也多。不过就是这家店的1v1课程略贵,她咬咬牙,还是下单预约了。


    陆茗换上长袖冲浪服,把头发编成双麻花辫,压上一顶鸭舌帽,脸上也抹好了五颜六色的防晒泥。除了两条腿,全身都捂得严严实实的。


    不过她为了冲浪没化妆,素净的一张脸加上这个发型,看起来像初出茅庐的大学生。


    “是这样的陆小姐,现在暑假高峰,我们的教练基本上都约满了。”前台姑娘抱歉道,“我们有位新来的钱教练,资质也很不错,你看能接受吗?”


    陆茗倒是无所谓,便说:“没问题。”


    毕竟她是冲着学冲浪来的,也不为具体的哪个人。


    浪迹的1v1冲浪课程也是100分钟,前半段是理论讲解,后半段是实战教学。


    这个新教练叫钱牧,看上去也有三十出头,皮肤黝黑,似乎经验老道的样子。最开始是一些岸边热身运动和基础起乘动作的练习,难度不大,她学的很快。


    真正让陆茗意识到不对劲,是在下海实践的时候。


    她是个完全零基础的冲浪小白,把握不好上板的时机,难免摔上那么几次。毕竟初学者,谁冲浪不呛几口海水呢。


    不对劲的是这个钱牧。


    “你老摔,主要是不会找浪,听我的。


    “扶好你的冲浪板,听清楚我的口号,我说站的时候你再站起来。


    “你的姿势不大对,应该这样……”


    钱牧往前一步,突然拉进了他们俩之间的距离,手搭上了她的手背。


    冲浪教学罢了,需要贴得这么近吗?


    陆茗蹙起眉头,心下不悦,挪着步子的同时一下子就把手抽开了。


    她说:“我明白了钱教练,倒是没必要手把手教学。”


    钱牧从善如流地放开了手,笑道:“行。我以为你害怕呢,你没事儿就行。”


    他完全没有被戳破心思的窘迫,神色自然,坦坦荡荡。


    难道是她想多了?


    初学者冲浪的位置都比较靠近岸边,水的深度相对比较浅。陆茗抱着板子在岸边走,等待下一个浪潮来临的时机。


    她虽然心有余悸,但是又想起了网上关于这家冲浪店的诸多好评,只道是自己有些敏感。


    海南七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就连天气预报也不太准确。


    早上尚且晴空万里,现在却变得乌云密布。浪潮似乎也变得很乱,陆茗时常冲着冲着就觉得浪没了。于是又要下板回去,从头开始。


    还没有真正站起来,她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摔了多少次,呛了多少口海水,以至于嘴里都是咸味。


    海面上一时间风平浪静。


    陆茗坐在冲浪板上,垂头丧气。


    “你平时是不是久坐不立,不经常运动?”钱牧说,“这和身体协调力、下肢力量有很大关系。”


    他说话时挨近了陆茗,手指压着冲浪板边缘,蹭过她大腿外侧。


    陆茗大脑中一阵轰鸣。


    就算是反应再迟钝,也不会察觉不到这是性骚扰。


    她翻身下板,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你摸哪儿呢?”


    钱牧竟也不挣扎,就这么任由她拉着,脸上扯出颇为无赖的笑容。


    “哎哟妹妹,你可冤枉哥哥了。”他说,“我可没摸哪儿,都是正经教学的内容。”


    陆茗本就是山城妹子火辣辣的性格,根本忍不了一点儿委屈。


    她气得咬紧了牙关,拽着钱牧就往岸上走:“有本事摸女孩儿大腿,没本事承认是吧,你还要不要点脸?浪迹这么多年的老牌冲浪店,怎么敢收你这种垃圾?”


    平日里她的声音很清甜、似乎没什么威慑力。


    但此刻故意放大了嗓门,也引得海岸边不少人侧目纷纷。


    钱牧怒了,一下子便轻易撒开了她的手。


    “不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吗,你急什么?怎么的,这么害怕不如报警?”


    他本就身形高大,此时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退一万步来说,这里没有监控摄像头,就算我真的摸你了又怎样?”


    似乎是看到陆茗孤身一人,他更来劲了,笑得肆意,整个人气焰嚣张,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日月湾本就是夏季冲浪胜地,海岸边有不少游人和冲浪爱好者。


    他们争执的声音不小,已经越来越多人看过来、议论纷纷。但或许是明哲保身、也或许是不明真相,大多数人都是远远观望,没人靠近,更没有人解围。


    她的手机提前锁在了冲浪店里的保险柜,此时此刻,就连求助都显得孤立无援。


    和无赖讲道理约等于对牛弹琴。


    而体力上更不必说,男女力量悬殊,她竟然毫无办法。


    陆茗气得全身发抖,咬紧了下唇。


    嘴里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味,还多了一丝鲜血的铁锈味。


    钱牧调笑着想要靠近:“唉,我说妹妹……”


    话音未落,就被来人一拳打到在地。海岸边是细软的沙,牛高马大的男人倒下时还是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钱牧被打得眼冒金星,鼻血直流,脸上也挂了彩。


    他捂着鼻子抬头看向眼前的陌生男人,怒气难当:“草,你他妈是谁啊,和你有关系——”


    话没说完,又是凌厉的拳风袭来,这次攻击的落点在钱牧的身上。


    腹部、腰部、背部……分明拳头没收着劲,一招一式都挺狠,偏偏又都避开了要害,直打的钱牧再说不出一句话。


    待钱牧捂着肚子再次抬起头时,对上了男人的丹凤眼,眼神凌厉,仿佛淬了冰。


    “这里是没有监控摄像头,但我揍了你,我认。”男人说,“这么生气,不如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