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作品:《娇纵小世子他又认错人了!

    然而景溯进了门,却没看见预想中的人影。


    “我书童呢?”他问里面剩下的三三两两个书童。


    “世子说的可是那个高个男子?”书童停下了嬉戏的动作,给景溯指了个路,“他说有些闷得慌,出去透气了。”


    “世子,他是你什么人啊,我刚刚想和他一起翻花绳来着,可谁知道他凶巴巴地瞪着我,差点没把我吃了。”


    又有个书童有些好奇又委屈巴巴地告状。


    景溯有些好笑:“他就来旁听一天,明天就走了,你别招惹他。”


    跟这群还只知道玩闹的小书童待在一起,恐怕贺兰要郁闷死了,也难怪要出去走走。


    不过还是要快些找到贺兰,不然他要是被什么多管闲事的博士夫子看到,训斥一顿就不好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景溯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循着吵闹的声音找到贺兰悯时,只看到贺兰悯长身玉立的背影,而他面前,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正在唾沫横飞地输出着。


    “我问你,是谁允许你潜入国子学的?你这是贼人行径知道吗?”


    景溯眯着眼睛看清楚了,是刘直讲。职位不大,官瘾不小。


    此人最是势利,对于那些出身没那么高的学生,常常摆起一副夫子的谱,做一些没必要的惩罚,但对于高官之子,则是极尽谄媚。


    “非偷非抢,为何为贼?”


    “那你说啊,你怎么进来的?”


    “从大门进入。”


    对于这样的指责,贺兰悯只是淡淡回应,态度从容,不卑不亢。


    而且还没有把景溯供出来。


    景溯有点感动的同时又觉得——没必要啊贺兰,说不定你把我名字说出来老学究就立马不为难你了呢。


    景溯轻咳一声,大步走了过去。


    还没到跟前,就听刘直讲激昂的声音逐渐和缓了下来。


    “你这个巧言令——”


    景溯:“他是我带进来的新书童。”


    刘直讲:“——令人赞赏的家伙哈哈哈,既然是定国公世子的书童,为何不早些表明身份?误会一场,都是误会一场哈哈哈。”


    贺兰悯闻言,从喉间发出一声嗤笑,刘直讲的脸色立刻变紫了几分,想要发作却硬生生忍耐下来。亲自给景溯带路,和颜悦色送他走回学屋。


    刘直讲走后,景溯笑道:“刘变脸的变脸工夫,今天也是让你见识到了。这还只是在我面前,要是遇到了五皇子,他更夸张。”


    “刘变脸?”贺兰悯品味着这个词,低声道,“倒也贴切。”


    青年望着刘直讲的背影,微垂眼帘,像是在沉思,又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


    景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贺兰悯回神,挑眉看了景溯一眼,“倒是你刚才的做派,如此不敬师长,也真不愧是景纨绔。”


    “我那是帮你解围好吗?”景溯怒了,撸起袖子,“我哪里不敬师长了,你没看到我在范祭酒面前的孙子样,再说那刘变脸有尊敬的必要吗?”


    “有其生,必有其师。”


    贺兰悯一句话,差点没把景溯噎死。


    这什么意思,他景溯只配让刘变脸这样的老师教是吗?


    直到看到青年眼底淡淡笑意,景溯才明白过来:“好啊贺兰,你故意膈应我是吧。我哪得罪你了。”


    “你哪没得罪我?”贺兰悯反问。


    景溯:“……”


    心虚的某人再次上课时,都有些心神不宁。


    这一节终于是范祭酒的课了,等会看完了要不就直接派人把贺兰送回家吧。


    把贺兰安排和书童们在一起,确实有些不妥,毕竟本来就已经有够得罪他了呜呜。


    “近日朝堂奏议,我大夏与苍国边境,百姓时常受到小部落及流寇袭扰,苦不堪言。诸位不妨以此为题,写一篇策论,限时两个时辰。”


    范祭酒刚刚说完,底下就穿来一片哀嚎。


    “不是吧,写策论,我最头疼写策论了。”


    “论什么啊,那些苍国野人骚扰我大夏百姓,全杀光不就行了吗?”这是以杀光胡人为己任的赵仲宣。


    “不是有长城吗,再多派点人把长城建高点长点呗。”这是从没出过京城的施睿。


    景溯也最不耐烦写策论,平时这两个时辰,可以说是景溯最难熬的时候,很多时候他就直接摆烂交白卷上去,可这次的题目,让他难得有了些想法。


    那些治理水患惩罚贪腐的他不会,可这边境他是真去过啊,还经常去。


    景溯咬着笔头埋头两个时辰,耐着性子写完一篇文章,没注意到范祭酒经过他身边时,欣慰的眼神。


    终于铃响,学子们像是刚见了天光的囚犯一样蹦跶了起来,丞相之子舒睿一把抢过景溯的文章,调侃道:“行啊溯哥儿,今天成神童了?写的什么让我看看呗,我真一点也想不出来。——边境茶马互市?”


    景溯连忙把文章夺了回来:“你自己没有啊,非看别人的。”


    舒睿道:“不是,景溯你这偏题了吧,祭酒让我们写的怎么整治边境流寇啊,重写重写!”


    “都别闹了,卷子收上来。”范祭酒开始收卷,“偏没偏题自有老夫来评说。”


    范老头这是在袒护景溯?


    舒睿挠挠头,这可真是奇了,难不成景溯这次真的写的很好?


    众人不管写没写完,都只能把自己的文章交了上去。


    范祭酒一边整理,一边看着卷子上大片的空白和涂鸦叹息。


    这是大夏最顶尖的学府,这间学屋里坐满了大夏最有权势的一批人的子孙后代,可叹一个如此简单的策论,能有自己见解的也寥寥无几。


    回想起二十年前的那场劫难,难道歌舞升平了一段时间,大家便都忘了吗?


    正想着心事,范祭酒忽然注意到,闹哄哄的学屋,忽然间静了下来,静的不同寻常。


    他抬头,一个陌生高瘦的青年男子,正穿过层层书案,向自己走来。


    他走到自己面前,双手将手中的字纸恭敬奉上:“祭酒,这是学生的策论。”


    “你是何人?”


    范祭酒认得国子学里的每一张脸,可他确信自己从没见过眼前这个学生。


    “晚辈不才,不过一向学之人。”青年谦虚道。


    他声音如玉琮相击,又态度温文,气质和满屋的纨绔竟半点都不沾边,实在令范祭酒心生好感。


    虽然不知道这后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过如果真的有学识,也不是不可以看看这文章……


    “哎呀,这莫非就是景溯那个藏在府里,不舍得给人看的男宠?怎么今天舍得带出来了。”


    赵仲宣刺耳的声音响起,屋中人立刻变了神情。


    范祭酒原本和善的目光,立马带上了厌恶,甚至就连原本去接贺兰悯文章的手,也缩了回去。


    景溯原本看到贺兰悯从书童的房间出来交策论,还在惊讶之中,猜不透贺兰悯想做什么。


    现在被赵仲宣这么一刺,倒是什么都懒得探究了,对贺兰悯的保护欲直接爆棚。


    开什么玩笑,本世子的人,哪轮到其他人欺负了!


    “赵仲宣你胡说什么,贺兰悯是我国公府请来的客人。”


    “客人?客人怎么从书童的房间走出来了,不会有人不知道书童都是用来干嘛的吧。话说刚才下课,怎么没见这位贺兰书童来伺候你?”


    “怎么没有,景溯不是跑去找人了吗,说不定两人在小树林做什么了哈哈哈。”


    众人哄笑起来。


    旁人受此侮辱,不说悲愤欲绝,也一定惊慌失措,贺兰悯却处变不惊,淡然开口解释道:“景公子让我来,是为了让我旁听课程。我自知学识不佳,腆与诸位公子同席,因此自请坐在书童的房间,倒是辜负了景公子一番好意。”


    “那你现在怎么又出来了?”赵仲宣不依不饶。


    “自然是因为,在下发现,在座的各位。”贺兰悯勾起唇角,声音不大,却很清晰,“都不过如此。”


    “你——”众人哗然,赵仲宣当即拍桌骂道,“胡狗安敢如此猖狂,真当我大夏没人治得了你了不成?”


    这句胡狗一叫出来,众人也都瞬间明白了自己的之前猜测。


    这个陌生的男子,身材挺拔,面容俊秀,如芝兰玉树,只是眸色似乎过于浅淡,让人怀疑他的血统。


    “范祭酒。”贺兰悯转身,向范祭酒长鞠一躬,“我虽有一半胡人血统,可我身上另一半却也留着大夏的血。我心系大夏,难道就因为我的血脉,就要全盘否定我这么多年来读的圣贤书吗?”


    他提到圣贤书,范祭酒的神情缓和了许多。


    读书艰辛,而眼前这个男子,若真如他所说,在苍国那么个蛮荒之地,也不忘记读圣贤书的话,的确值得勉励。


    至少肯定比这些只知道玩闹的纨绔好。


    这样想着,范祭酒终于接过贺兰悯的文章,把目光投到那劲秀的字上。


    只是一眼,他就再也无法分神。


    没错,这就是他要找的字。


    这就是之前他问景溯问了半天的人。


    范祭酒无法再抑制自己,紧紧握住贺兰悯的手,声音颤抖:“孩子,你师出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