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满京通缉

作品:《满宫明月梨花白

    被张翼虎热烈的眼神烧魂,被他灼热的呼吸燎魄,被他蒸热的汗水气息盈鼻……楚昭宁眼眸散乱,迷离于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他非是宋青阳那般白皙,亦非杜枕山那般俊美,却像一轮近距离照烤的太阳,烤得她心头燥热,燥热从心里头燎出来,烧得她全身滚烫,血从四肢百骸齐齐冲脑,冲得她头晕目眩。


    李槿年紧张地咽着唾沫,盯住她微启的小嘴,像一只全神贯注、紧盯猎物的山豹。


    只待一声应允,他就要猛扑上去,将猎物连撕带咬!


    只他不敢轻举妄动,她也丢了魂儿忘了应,一时间天地凝封,岁月无形……


    “呜呼呼呼,呼呼呼——”


    一只夜归的老鸮越过二人头顶,扑棱着翅膀衔鼠归巢,引得树上巢中“娇儿”引颈振翅,欢愉娇啼。


    楚昭宁这才从迷离中惊醒,蓦地伸手,险险撑住张翼虎凑近的脸,惊慌失声:“否否否,否!”


    “就、就一下,”李槿年不甘罢休,喉结艰涩一浮,低求,“就亲一下。”


    “半下也不行!”楚昭宁一把将他推开,双手提着裙子,眩晕着脑袋,软着腿脚,朝屋子里落荒而逃。


    闭上门,背抵住,她阖目大喘,听到自己雷鸣般的心跳声。


    以手捂胸,她惊惶走神。


    方才,她竟想冲他泛着金光的嘴唇热烈逢迎,任他融化……


    自癔想中惊回,她捂住滚烫的脸,惊恐自骂“不知羞”,跑去往榻上恼然一倒,扯过薄衾将自己整个捂住。


    只她捂住自己的身子,却捂不住张翼虎灼灼眼眸,炽热呼吸,浮动的高突喉结,弓弦般的诱人方唇……


    再不敢想,她拿薄衾蒙住脸,身子在榻上躁动扭翻。


    一忽儿,她又双手捶床,双脚乱踢。


    良久,她一把扯开薄衾,双手捂脸,绝望嘤咛:“要死了,要死了——”


    “宋梨花,天黑了,快出来,出来陪我看星星,你看,天上那粒长庚星好亮!”


    张翼虎的声音陡然在门外响起,语气恹恹,混着哄诱。


    她一个激灵撑起身子,冲门口颤声:“我不出去,你也不许进来。”


    李槿年偎着门槛半倚半坐,仰头望天,忿忿然轻声:“便你不给我亲,也不必躲在屋子里。我是什么品性,你还不知?你病得手无缚鸡之力都没碰你,眼下还将你吃了?”


    楚昭宁抱膝缩成一团,杏眼乱眨。


    她倒是不怕被他吃了,她是怕自己抵不住、抵不住脑子里乱闪的念头,松懈了防备!


    “留我一人在外头,你又不理我,长夜漫漫,多寂寞啊!”


    李槿年蜷起一只腿,一肘支膝,眯起眼睛,回味方才她欲念乱闪的杏眼,吁气一叹。


    “既然你不出来,那我就……就给你唱个曲儿吧。”


    楚昭宁望向半阖的窗户,窥得半片洒满星光的院子,却窥不见,扯着嗓子嚎将起来的张翼虎。


    大晚上的,他粗犷的嗓音如苍狼嚎月,悠长又骇人,震得她心头发慌。


    偏生,他嘴里呜哩呜噜,愣是听不懂一个字。


    怕他惊扰邻居,她忍不住吼了一声:“你嚎了些什么鬼东西?大晚上的尽吓人,快住嘴吧!家里好不容易驱了鬼,你这厢却又装上了。”


    李槿年的嘶嚎声戛然而止。


    他胸腹轻颤地笑了一通,曲乐于他而言,确实没那个天分。


    但又如何,便又昂首自顾自扬声:“这是我,同一个西蕃俘虏学的,唱的是西蕃曲儿,你自然听不懂。我换成景国话,再给你唱一回。”


    楚昭宁双手捂耳:“鬼哭狼嚎,聒噪得紧,莫再唱了!”


    李槿年不理,清了一清嗓子,望月放声。


    “我在东边山头眺望,你在西边河畔牧羊。风儿若能传话,告诉我那牧羊的姑娘,牦牛都已回圈,星星点亮了夜穹。我心上的牧羊姑娘,你何时才来我的帐房,与我享那云雨之乐?”


    这回楚昭宁倒是听懂了,却听得心头慌成一团——什么云雨之乐?


    再也听不下去,她下榻冲到窗户边,双手将窗扇一推,左右一望。


    见张翼偎坐在门脚下,头顶月光,肩担星辉,一手抱膝,一手虚敲,唱得摇头晃脑,忘乎所以。


    被那披星戴月的身影迷了一迷,她才红脸恼嗔:“你从何处捡来的淫词艳曲?不堪入耳,别唱了,回你屋里去。”言罢立时关窗。


    李槿年眼眸一喜,扭头看人,移过去的目光却吃了个“闭门羹”,正欲开口,眼风扫到隔壁院墙。


    墙头,亲卫薛顺挑着盏防风灯,露着脑袋,贼眉鼠眼地冲他招手。


    “既然你不懂欣赏,那我就回屋里了。”他伸指于唇,示意薛顺噤声,又佯作哈欠声,“啊——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早早就困了。花花,你也睡了啊!”


    离开宋梨花的屋子,他去将厢房门重重一关,人却未进。


    静候了一会儿,确认安稳,他蹑手蹑脚走到院墙下,翻身跃入。


    薛顺提灯朝他附耳小声:“陈玉龙从汉中回来了。刘长史、秦司马带着二十个亲卫,入夜前抵京,人皆在空院里住下,大王可要一见?”


    李槿年低声:“二十多号人,可得住下?”


    薛顺小声:“巷子里空宅子多,租的那几间宅子足够宽敞,住得。刘长史和二十个亲卫分住五套院子。就秦司马带的人多,单独住了一套院子。”


    李槿年睨他:“为何?”


    薛顺捂嘴低笑:“秦司马将新纳的小妾带着,还带了几个婆妇照料。二人新婚燕尔,小妾又娇美万端,黏糊得紧。”


    李槿年冷哼:“这个老东西,五年未见,色性不改!他们长途跋涉,就让他们歇上一宿,我明日抽空去见。”


    “好勒,大王。”薛顺笑应,又意味深长道,“秦司马五十郎当岁,算不得老。大王当跟秦司马学一学,莫说又娶又纳,亲个嘴儿的本事,”薛顺将他一瞟,“总能学到。”


    “偷窥?兔崽子,你懂个屁。”李槿年醒悟,恼羞成怒,扬手就敲了他一记笃栗,“再看,将你眼招子剜出来。”


    “又不止我一人看,他们尽都看了。”薛顺捂头逃走。


    李槿年在原地气恼须臾,翻墙回院。


    立在星光满洒的院子,痴望宋梨花黑灯瞎火的窗户,他倏尔勾唇一笑。


    方才,宋梨花明明对他欲接欲迎,只不过,她后来害怕了!


    强扭的瓜,不甜。


    更何况,宠在心尖尖上的人,何忍用强?


    他誓用一年时间,将她这锅生米,慢慢熬成沸滚的熟粥!


    楚昭宁脑子乱成一锅粥,在屋子里的榻上蜷成一团,便身上汗臭哄哄,也不敢开门去沐浴。


    折腾了大半夜,她才抱着满腹心思睡着,早早地,又被老鸮离巢的“呜呼”鸣声惊醒。


    坐起身子,惺忪着睡眼怔忡了一会儿,她才下榻穿衣梳发。


    收整一毕,推开门,被晨曦晃花了眼,她一手挡住斜射的光,看清院子里的石几上摆了两碗馄饨,却不见张翼虎。


    “张翼虎?”她懒洋洋踱去石几,提裙半梦半醒坐下,“你一大早就去外头买食了?”


    李槿年拿着两双箸头从前院过来,闻她喊话,冲她扬声:“你在屋子里躲了一夜,舍得出来了?”


    楚昭宁正伏头轻嗅酸汤香气,闻言忆起昨日的羞人情形,脸耳立时涨红,提裙起身又想往屋里跑。


    他快跑两步将她拦住,忍俊轻笑:“躲什么?还能躲我一辈子?”


    “你、你讨厌!”她确实躲不了一辈子,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箸子,红着脸走回石几,“我才不怕你呢!”


    李槿年跟来,一面吃馄饨,一面觑她。


    楚昭宁胡乱往嘴里塞着馄饨,眼风却偷偷瞟他,一接上他半笑不笑的眼,立即惊慌垂眸。


    李槿年痴痴看她,夹吃馄饨的手越来越慢。


    宋梨花梳着双环髻,鹅蛋脸无粉自腻,远山眉不黛而墨,水杏眼不笑而盈,衔咬馄饨的嘴又红又润,又小又娇……小家碧玉般乖巧,九天仙子般好看!


    他咬箸怔怔走神。


    何时,他才能真真切切,将眼前这张诱人小嘴,狠狠啃上一回?


    “宋梨花,宋娘子在家吗?我是晏长平,主君遣我来接你过去。”


    前院院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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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高问,将沉浸于羞痴中的二人惊醒。


    “东家竟然回来了?”楚昭宁脸上一惊一喜,将箸一放,起身提裙就跑,“我去给长平开门。”


    李槿年望着她脱兔般的背影,满脸憧憬一僵,眼眸变冷,放下箸头跟去。


    院门外,晏长平手拿一顶长纱幕离面马车而立,听到门开,转身望来。


    楚昭宁迎了上去,人还未近就问:“从洛阳到长安,来回至少半月,主君怎的回来了,小公子可也回来?”


    “今早才到!”晏长平朝她走了两步,将手中幕离递到她面前,“京兆府下了通缉令,满大街贴着你和晏二公子的画像。你戴着它,免得路上招人眼。”


    楚昭宁满脑子欣喜,霎时化作滔天巨浪,冲得她头目晕眩。


    她怔怔接过递到眼前的幕篱,散着杏眸呆望晏长平:“为何要通缉我和晏二公子?”


    “说来话长。”晏长平惭愧看着她,“都怨我,那日将你带去了浮香阁。不过娘子不必担心,主君与京兆尹有交情,当能处理这场误会。快上车,回府再同你说。”


    “我、我,”楚昭宁手足无措,欲上车却又止步,“我给小公子买了一些书,我回屋里带上。”


    李槿年从院门出来横到她身前,负手冷望向晏长平:“这么早就要接走她,什么天大的急事?”


    “宋娘子遇到一桩麻烦事,主君不放心,接她去杜府暂避,处理好再送她回来。”晏长平将他淡然一望,不欲同他起冲突,转身朝马车走,“娘子快去拿书出来,我在马车上等你。”


    “麻烦事?有多麻烦?”李槿年冷然一笑,冲他背影不悦放声,“他不放心,我就能放心了?”


    楚昭宁也怕他生事,拉着他往院内走,语气慌乱:“长平说,满大街都是我和晏二公子的通缉画像,想是与浮香阁有关。你就在家里等着。”


    “通缉?为何?”话才问出口,李槿年眉眼一敛,想起方思齐一案。


    这个罗文柏好大的胆子,竟然为了推脱自己儿子罪行,为了掩盖案情真相,将祸水外引?


    不过,杜枕山竟然与罗文柏有交情?


    “你先别管了,晏二公子与我一同犯事,主君定会管我。”


    楚昭宁松开他的胳膊,急匆匆跑去后院屋里取书。


    当她挎着一包书籍慌慌张张跑来前院,李槿年一把捉住她胳膊,涩声:“可我也不放心你!”


    “不放心又能如何?你,”她红眼将他一望,幽幽小声,“你也是戴罪之身。唯主君能帮我一把。就在家好生呆着,万莫被熟人撞见,将你也提告到官府去。”


    李槿年重重一捏她微微颤抖的小手,语气不甘:“我最多等你两日,你若不回,我就去杜府找你。”


    宋梨花的事,他能平,却不能去平!


    他若出面去找罗文柏,定将宋梨花与他的干系暴露,届时找她麻烦的不再是罗文柏,会是乾元皇帝李明宇!


    还会打草惊蛇,引起晋王那伙人注意,进而暴露他的行迹!


    “这两日,你将花苗种了,”楚昭宁抽走手,手指花圃,“家里也还有余钱,就先用着,我走了。”


    李槿年虽目光追随她的背影,脑子里想着的,却是杜枕山的脸和身姿。


    那日俄尔一逢,见杜枕山身若玉树,面若庭花,眸似秋月,惊艳得使他羞惭,竟心生怯意,不敢与之争锋,想要放弃宋梨花!


    他不怕毛头小子宋青阳,却畏惧那个惊天绝艳的商户,且这商户——对宋梨花万分心上!


    见宋梨花跑出院门,他心头立时一空,慌神追出去时,宋梨花已经上了马车。


    楚昭宁见他追门出来,探身挑帘冲他叮嘱:“若是青阳回来了,你好生与他相处,莫与他打架吵架,让让他!”


    李槿年阖目一叹,颔首应声:“嗯!”


    “驾”地一声,晏长平催马掉头,马车缓缓驶出巷子。


    楚昭宁手挑侧帘回眺,见张翼虎呆站在院门外。那牛高马大一个人,满脸落寞神色,追随马车目光幽怨慌乱,像极了一只离主无措的丧家犬!


    她心头疼了一疼,冲他挥了挥手,又双手拢唇作唇语:“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