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东方既白的配方

作品:《禁止心动指令

    突如其来的高烧,让温以安在医院的留观室里待了整整一天一夜。江临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直到她的体温彻底恢复正常,各项指标趋于平稳,他才松了一口气,眼底的红血丝却又重了几分。


    傅之年没有再出现。


    他的存在,只体现在被秦川悄无声息送来的一些冰冷而昂贵的东西:据说是能最快恢复体力的电解质补充剂,一份由“宙斯”根据她的身体数据生成,精确到毫克的康复期营养餐单,甚至还有一个电话号码,据秦川说是全天候待命、全市最好的私人护理团队的联系方式。


    他用他一贯的方式,表达着一种绝对理性的关切。


    温以安对那些东西,照单全收,却一概未用。她喝着江临为她买来的清淡白粥,听他用温和的语气叮嘱着出院后的注意事项,心里感到一种久违的被妥帖照顾着的安稳。


    出院后的第二天,温以安接到了杜家管家福伯的电话。电话里,福伯的语气充满了关切,说杜老先生听闻她病了,心里一直记挂着,特意让家里的厨房炖了滋补的汤,无论如何都请她务必到晚香园来坐坐,就当是散心。


    温以安本想拒绝,但听着电话那头老人真切的关心,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


    这一次,她没有通知傅之年。这不属于协议规定的共同任务范畴,更像是一次私人拜访。


    周六的午后,阳光和煦。杜家的车准时停在楼下,将她接到了晚香园。


    或许是因为生病初愈,脸色还带着几分苍白,杜老先生见到她时,眼神里的疼爱和关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甚。他没有在惯常会客的茶室里见她,而是直接让福伯将她引到了后院一处更为清静雅致的二层小楼前。


    “丫头啊,你这孩子,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杜老先生亲自迎了出来,他上下打量着温以安,眉头紧锁,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工作再重要,也不能不顾惜身子。我听福伯说你淋了雨,是不是跟傅家那小子闹别扭了?”


    “没有,杜爷爷,是我自己不小心。”温以安笑了笑,避开了那个问题。


    “哼,那小子,”杜老先生冷哼一声,显然不信,“我一看他那张常年没表情的脸,就知道不是个体贴人。你啊,受委屈了。”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叹了口气,指了指身后那栋小楼。“走,进去坐。这里是我老伴儿生前最喜欢待的地方,清静,空气也好。你大病初愈,在这里坐坐对身体有好处。”


    温以安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名为静心阁的小楼。


    一楼是开放式的花房,摆满了各种珍奇的兰花,幽香浮动。而二楼则完全是另一番天地。


    推开厚重的雕花老木门,一股混杂着淡淡墨香、陈年纸张和某种干枯植物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仿佛瞬间将人带入了另一个时空。


    这里是杜老先生亡妻的工作室。


    整个空间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像一个巨大的时间琥珀。靠墙是一整面墙的书柜,里面塞满了各种关于植物学、香料学和古典文学的典籍。窗边摆着一张宽大的梨花木书桌,桌上还放着研了一半的墨、一叠写着密密麻麻小字的宣纸,和几支大小不一的毛笔。另一侧,则是一排排整齐的博古架,上面陈列着数百个贴着标签的青花瓷小罐,里面装的想必都是各种珍贵的香料。


    这里的一切,都清晰地诉说着,它的主人曾是一个多么热爱生活,博学而雅致的女人。


    “她呀,年轻时就喜欢鼓捣这些花花草草,不爱金银珠宝,就爱这些能散发出味道的东西。”杜老先生的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眼神变得异常温柔,充满了无尽的怀念,“她说味道是能打开记忆的钥匙。东方既明的很多经典产品,最初的灵感都诞生在这张书桌上。”


    他走到书桌前,小心翼翼地从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捧出几本用蓝色丝线装订起来的、已经泛黄的手稿。


    “这些是她留下的配方手记。”他将手稿放在桌上,对温以安说,“不是那些已经投入生产的商业配方,是她自己写着玩的,更像是她的私人日记。”


    温以安走上前。她能感觉到杜老先生愿意将如此私密的物品展示给她,已经不仅仅是出于对故人之女的关照,而是一种发自内心将她视为家人的亲近与信赖。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已经有些脆弱的封面。纸张的触感带着岁月的温度。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了第一本。


    里面并非枯燥的化学公式或配比数据,而是隽秀的小楷,配着一幅幅亲手绘制的、栩栩如生的植物插图。每一页都记录着一种香料的特性、提取方法,以及它带给作者的情感联想。


    “‘……茉莉,香气清越,如月下白衣的少年,有风骨,亦有柔情……宜用于静夜安神之香,能引人入梦,见故人。’”


    “‘……沉香,其味厚重,如历经沧桑的长者,非经年累月的沉淀,不得其真味。入香,可定心猿,锁意马,祛除杂念。’”


    温以安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完全被手稿中那个丰盈而有趣的灵魂所吸引。这是一个真正懂得美、懂得生活的女人,她对香气的理解,已经超越了物质层面,上升到了一种近乎哲学的境界。这与温以安自己的专业领域,探寻人类行为与情感的内在逻辑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她的目光在一页记录着某种安神香的配方上停了下来。


    这张配方名为“忘忧”,意在舒缓焦虑、抚平心绪。配方的主体是檀香和龙脑,这很常规,但其中一味核心的辅料,却让她心头猛地一跳。


    那是一种她从未在任何香料典籍中见过的植物,插图画的是一种开着淡紫色小花的草本植物,叶片边缘有细小的锯齿。


    而在植物插图的旁边,杜老先生的亡妻用极小的字迹,标注了它的名字——静神草。


    静神草。


    这三个字,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温以安尘封的记忆。


    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回出六年前的一个雨夜。她坐在母亲的书房里,整理着母亲的遗物。那时的她刚刚经历丧母之痛,整个人都像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


    她翻开了母亲的日记。那本日记记录了母亲在抑郁症后期,与“AI健康管家”斗争的最后时光。日记的字迹从最初的工整,到后期的混乱、潦草,充满了挣扎和痛苦。


    而在日记的最后几页,母亲的字迹却又奇异地恢复了一丝平静。她开始像一个学者一样,疯狂地查阅资料,研究一种植物。


    “……AI的诊断是错的,我知道。药物让我变得迟钝,让我感觉不到自己。我必须找到别的办法……我查阅了所有能找到的古籍,终于找到了它。静神草,古籍中称其有‘安魂定魄,见我本心’之效。如果能找到它,或许……或许我还有救……”


    “……今天又去了一趟郊外的山里,还是没找到。那种淡紫色的小花,究竟开在哪里?林书韵当年,又是从哪里找到它的……”


    林书韵。


    傅之年的母亲。


    温以安的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她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瞬间变得冰冷。


    一个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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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刻意遗忘的名字,一个她母亲在日记中反复提及的、谜一样的女人,竟然和杜老先生的亡妻,和这本神秘的配方手稿,通过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联系在了一起。


    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一个被掩埋了多年的巨大秘密?


    “丫头?怎么了?”杜老先生看她脸色不对,关切地问,“是不是站久了累着了?”


    温以安猛地回过神。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抬头对杜老先生露出一个略显苍白的微笑。


    “没……没有,杜爷爷。我只是……被杜奶奶的才情和巧思,深深地吸引了。”


    她指着手稿上那页“忘忧”的配方,用一种尽量显得随意和专业的语气问道:“杜爷爷,这个忘忧的配方,真是太奇妙了。特别是这味静神草,我好像从来没有在市面上见过。这个配方……当年有没有生产过?”


    杜老先生凑过来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带着遗憾的神情。


    “哦,你说这个啊。”他叹了口气,“这是她晚年最得意,也是最遗憾的一个方子。这个静神草,是她年轻时和她的一个好朋友在一本不对外传的古籍残本上看到的。据说安神的效果极好,但对生长环境的要求极为苛刻,几乎已经绝迹了。”


    “她的那个朋友,倒是天赋异禀,花了很大力气,真的在京郊的一处山谷里找到了几株,还成功地培育了一小片。当年,她那位朋友还送了她一些晒干的静神草,她就根据古法配出了这忘忧香。她说这香点燃后,能让人看到心里最干净的星空。”


    杜老先生的声音里,充满了怀念。


    “可惜啊……”他摇了摇头,“后来,她那位朋友……出事了。那片山谷也被封了。这静神草,就再也找不到了。这忘忧香也就成了绝响。她总说这是她这辈子最大的一个遗憾。”


    朋友……出事了……山谷被封……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温以安的神经上。


    她的脑海里,已经无法再进行任何理性的思考。只剩下那个让她浑身发冷的名字,林书韵。


    “杜爷爷,”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杜奶奶的这位朋友……她……”


    “她也是个苦命人啊。”杜老先生并没察觉到她的异常,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非常有才华的一个女人,可惜,就是想不开……唉,不提了不提了,都是些伤心事。”


    他摆了摆手,似乎不愿再多说。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几本手稿收好,重新锁回抽屉里,仿佛将一段尘封的往事,也一并锁了回去。


    “走吧,丫头,下楼喝汤去。厨房炖了一上午了。”


    温以安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脚步却有些虚浮。


    走出充满了回忆和秘密的工作室,午后的阳光重新照在她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一阵彻骨的寒冷。


    她终于明白了。


    她接受这份天价合约,最初的动机是为了探寻导师死亡的真相,是为了向那个冰冷错误的“健康算法”复仇。


    而现在,命运却用一种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方式,将她自己的个人悲剧与她想要探寻的真相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


    她母亲的死,东方既明的配方,傅之年的母亲林书韵。


    这三者之间,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将所有的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而傅之年,这个她名义上的合作者,实际上的对手,或许从一开始就站在这团迷雾的最中心。


    这场游戏从这一刻起性质已经完全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