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小狗乖乖

作品:《弃狗效应[破镜重圆]

    赵宥慈困得要命。


    临睡之前,她突然想到自己身为助理却什么都没干,于是打算发个消息问问老板有何可以效劳。


    却发现“对方正在输入中”。


    他正在给她下任务呢?


    那她还是不主动问了,等一等吧。


    等了好久好久,她都打开了表情包栏,随时准备发出那个“收到”,对面还是正在输入中。


    老天,她还得爬下床把手机放保险箱里呢。


    这个分神的功夫,手一滑,赵宥慈睡着了,手指悬停在输入框下,误触了一个“大哭”的表情包。


    女孩呼吸声均匀绵长。


    枕头旁边的手机却接连发出嘟嘟震动声。


    ...


    。:【?】


    五分钟后...


    。:【有事?】


    十分钟后...


    [对方拍了拍您并说你全世界最可爱!]


    。:【什么鬼东西?】


    十五分钟后...


    。:【到底什么事速回。】


    二十分钟后...


    。:【行,全世界你最可爱。你怎么了?】


    二十五分钟后...


    。:【真哭了?】


    。:【回我。】


    。:【回我一下,可以吗?】


    楼梯上传来哒哒的声音,陈楚年急匆匆走到赵宥慈门前,却在即将推开门时顿住。


    他抿了抿唇,轻轻推开了房门。


    视线在触到床上的女孩时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赵宥慈手里还握着手机,整个人懒散地躺在被面上,她穿着粉红色睡衣,是他买好亲手洗干净的,小腿以下裸露着,毫不设防地躺在他面前。


    他突然生出一种奇妙的满足感。


    但这样的满足很快又被恨意取代。


    凭什么。


    凭什么他百转千回为她辗转难眠,而她却浑不在意倒头睡去?


    她甚至背着他有了别的男人。


    那个雪天,他坐了十小时飞机去她的城市,在她家楼下,他亲眼看着他们一起走出来。


    陈楚年咬了咬唇,喉结滚动,呼吸也混乱起来,他赤着脚,沿着床边蹲下来,细长的手指沿着她脸颊的轮廓悬空滑动,似乎是想要触摸却又不敢越界。


    他烦躁地拿过她的手机,想把他方才几条失态的微信删了,但一连试了好几个有关他们回忆的密码都显示错误。


    她全都忘了。


    说不定是和某个新的男人的回忆。


    口中突然漫出血腥味,他上齿抵在舌尖,轻轻蹙眉,眼中水光潋滟,轻轻张口,缓缓呼出一口气。


    月光洒进来,落在房间里。一地如水光影模糊了白日里的距离,任何幽微细碎的情感得以短暂生长。


    瘦弱的少年双膝跪地,身体颤抖着前倾,他眼睫垂着,鼻尖小心翼翼地前送,两颗圆润的鼻头相触。


    他浑身微微痉挛起来,一股难以控制的颤栗占据全身,深深吸了一口气,属于她的味道。


    他固执发红的眼睛盯紧了她,眼中却有盈盈泪水掉下来,他拼命地寻找着她面容上任何有关于他的痕迹。


    她不爱他。


    甚至她睡着了,也不能完全属于他。


    一瞬间,他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在她抛弃他的日子里,他一遍遍想过死亡。


    没有她参与的生活,一片荒芜。


    可是他活下来了,因为他不甘心,他恨她,恨得想要死掉,恨得浑身颤栗。


    每当他想要去死,就会想到她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生活着,然后疯了一样开始筹谋怎样才能报复她。


    报复她,让她为他流不尽的眼泪。


    可现在,他突然想,要是两个人一起死去,她在他的怀里死去,他是不是就能永远拥有她了?


    可他依旧不甘心,他不仅想报复她,还想她爱他,想要她的拥抱、亲吻、爱抚,想要的快要疯掉。


    他得对她再凶一些,对她很坏,他要她让她后悔,要让她跪下来求他,让她懂得失去他有多么遗憾。


    可是,她根本不在乎。


    她不愿意碰他。


    她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抱抱他了。


    陈楚年眸子里浮起古怪的神色,他爬上赵宥慈的床,轻轻用自己的身体环抱住她的身体。


    他们的头发纠缠在一块,赵宥慈动了动,他的嘴唇止不住颤抖,害怕她醒过来又把他推开,但她只是转了个身,甚至亲昵地往他怀里靠了靠。


    他一瞬间紧绷起来的后背后知后觉地放松下来,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他们不需要被子,抱在一起就不会冷了。


    *


    第二天,赵宥慈迷迷糊糊睁眼,看到一旁的手机,就知道自己昨晚睡过去了。


    她慌忙打开,翻看了昨晚的聊天记录,她刚睡醒,脑子还有些懵,先是想完了自己误触了,接着后知后觉回过味来——


    他是在关心她?


    那他应该没有生气?


    她穿好衣服出了房门,却看见陈楚年趴在客厅桌子上。


    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但看样子——他该不会在这睡了一晚上吧?


    赵宥慈放轻了脚步,拿了一床毯子走过去,刚刚把毯子搭在陈楚年肩上,他就抬起头来,一张脸异常的滚烫红润,热气几乎传到赵宥慈手上,水汪汪的眼睛也不同于平时的怨恼,似乎只是刚睡醒一般的懵懂和无措。


    她的心不争气地软了软。


    “楚年,你怎么在这睡?你...发烧了吗?”


    他眼睛眯了眯,神色恢复了冷淡:“你昨晚给我发个哭脸是什么意思?”


    “我...我说我不小心误触,你信吗?”


    他眸子里压抑不住的怒气,看了她几眼,转过身。


    “你真的没事吗?”


    他脸色苍白,赵宥慈忍不住开口。


    似乎是因为上次她对他生病的冷漠态度,他支起身子站起来,冷笑讽刺:


    “放心,不会死,也不会给你添麻烦。”


    赵宥慈心猛地一揪,所以...他是因为那个表情包守了她一晚上?而她上次还因为畏头畏尾而在他不舒服的时候推开他。


    也许他只是单纯的不舒服,却被她自作多情当成居心叵测?


    “楚年,你...看上去不太好。”


    他垂下眼,扶着眉心向前走:“所以呢?赵助理,不和我保持距离了?”


    她还没接着开口,只见陈楚年身体晃了晃,接着弓起了背,似乎有些站不稳,几乎要向前倒去。


    赵宥慈连忙一步上前扶他,奈何纵然他瘦,体重还是比她大许多,轻而易举压倒她。


    二人双双摔倒在地。


    他下意识伸手垫在她后脑勺,闷哼一声。


    赵宥慈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他们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他浑身滚烫,额头热热地抵在她的肩窝处,心里的坚硬无声地融化。


    她小心地回笼情绪,悄悄看他,只见他似乎一点力气也没有,却依旧强撑着支起来,似乎不愿碰她。


    “楚年...”


    他睫毛微微颤动,纤细苍白的五官痛苦地皱在一起。


    赵宥慈见他这幅冷汗涔涔的模样,心里也皱成一团:


    “楚年,没有摔到哪里吧?疼不疼?”


    陈楚年浑身昏沉,难受得厉害,终于撑不住,整个人软倒,倒下去的瞬间,他努力向一旁倾倒,不想再压在她身上,腰间却突然传来一股力,赵宥慈下意识地环住了他。


    他怔怔看向她,目光里全然不见敌意,恍然间,他们似乎回到了以前,他那么依赖她,信任地靠在她怀里。


    “你干嘛...”


    又让他误会吗?


    他又开始期待了。


    赵宥慈连忙用手背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她神情焦急,焦急得过分坦然,似乎只是单纯关心他的病情:


    “你发烧了,是不是又着凉了?你难不难受?”


    她的眉头蹙着,眼角眉梢都是对他的关心,陈楚年忽然鼻头一酸,他昨晚一夜没睡,浑身昏沉,大约人在生病时总是格外脆弱,一瞬间,他的语气不再坚硬,哑声道:


    “难受...有用吗?”


    她心里酸酸涨涨,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楚年,去医院吗?”


    他害怕医院,从小就在医院长大,在那里经受了太多折磨,所以只要是小病,都尽可能不去。


    他的头软绵绵地搭在她臂弯里,皱了皱眉,声音带着鼻音:“不。”


    “好,那我们就不去,我先扶你躺到沙发上?”


    他眼里闪过片刻茫然:“你呢?”


    “我会留下来照顾你。”


    他的视线凝固住,看了她半晌,鼻翼动了动,突然咬着唇偏过头。


    其实她上一次这么抗拒,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已经有女朋友,这样的行为让她觉得不道德。而且那时候他对她这么凶。现在既然知道之前的事都是误会,何况昨晚他着凉大概是因为她,就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她照顾他都是义不容辞。


    赵宥慈架起他的手臂扛在自己肩上,他倒好,不知是真的一点力气也使不上,还是真的难受成这样,整个人软绵绵地靠着她,滚烫的头热乎乎地靠在她的颈窝,鼻息打在她耳垂下。


    赵宥慈艰难地站起来,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


    好细。


    突然,陈楚年低低地哼了一声,一张苍白的脸埋进赵宥慈衣服里。


    她心头一动:“...怎么了?”


    他一双无辜的眼睛轻轻瞥了瞥她搂在他腰间的指头,哑声道:


    “痒。”


    赵宥慈双颊发烫,没有说话,接着扶着他往前走,他却不动,直到她转过头疑惑地看向他,他瘪了瘪嘴,眸色迷蒙:


    “捏重一点,就不痒了。”


    赵宥慈咽了咽口水。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这人怎么随时随地突然态度三十六变啊!


    偏偏他微微歪着头,仿佛毫不害燥,反而显得她想多了一样。


    赵宥慈心里暗自咬牙,面不红心不跳地往前走,手中却暗自加大了力度。


    身旁,陈楚年苍白的脸上勾起一丝不自然的笑。


    扶他到沙发上躺下,她起身给他找药,这一次,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强硬地拽住她的手,而是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看到她回过头,又一副受伤的样子立刻松手。


    “我冷...”


    他平日里朗润的声音带了微微沙哑低沉,加上微微的鼻音,像是一只刚从水中捞出的小狗,额头的碎发微湿,凌乱地贴在脑门上,下垂的眼睛里,一双又黑又大的瞳仁直勾勾得看着她,骨感的脖颈上还有潋滟的水光。


    她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弯下腰,替他把毯子盖上,见他的眼睛依旧固执地追随着她,心里叹了一口气,忍不住用手摸了摸他的脑门。


    陈楚年浑身一颤,咬着唇,眼睛红起来。


    “你乖乖的,等我一会,马上回来,好吗?”


    他鼻翼一抽一抽地翕动着,眼里有些不可思议。


    乖乖的,像以前一样,让他乖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