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好？


    她一个成人的心态和半大的孩子相处确实是关系好，但跟这是一回事吗？


    “柳伯伯，人是会变的，年少的好感也许会随着时间美化，但是我变了，他也变了，小孩子间那点情谊将来回忆的时候可能是件趣事，但就这么武断的觉得是关系好，就定下婚事，真的不妥。”苏荷好言相劝。


    那可怜的娃这几年都在打仗，书信都寥寥无几，要是突然被家里安排了婚事，还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人是会变的，但她记忆中的人还停留在少年孩子气的时候，你让个三十多岁的小阿姨喜欢个初中生？


    喜欢是真喜欢那满身朝气的孩子，但绝对不是想要老牛吃嫩草。


    “我儿子也就比你大四岁而已，怎么就老牛吃嫩草了？”柳承钧觉得这借口太拙劣了点。


    苏荷——有没有可能，我是那头老牛，你儿子才是嫩草呢？


    总之一句话，她对世家子弟没兴趣，现在就想找个半死不活的。


    最好是那种能活但不能好好活的。


    “这是为什么啊？”柳承钧觉得这是在作贱自己，这想法太不明智了。


    “怎么就不明智了？听话也不用多操心，也不用承担生孩子的风险，花小钱保一生平安，多好。”


    “说得好像也有道理。”柳承钧觉得这话也不全错，女人嫁人多为家族利益稳固，为夫家延绵子嗣，少有纯粹为自己的。


    苏荷这完全为自己考虑的想法虽然别具一格，但细说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如此，疯狂且莫名其妙的一天依旧没有过完。


    下午的时候柳家门口吹吹打打来了一大群人。


    “小姐，外面好像很热闹的样子，我们要不要去看看。”苏沫儿觉得自己小姐好厉害，一天时间，宋家和柳家公子都跟她提亲，还都被她给拒绝了。


    以前她觉得女子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个好夫家，但是跟苏荷在一起久了之后，她也觉得夫家没那么重要，重要的还是自己能过得好，过得自在。


    外面的热闹内院都能听到，苏荷早就用百里山河图偷看了一眼，看那样子像是下聘的，也可能是送礼的。


    平日她肯定无聊喜欢去凑个热闹，但是今天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热闹不好凑，她还是安安心心在自己住的这个院子里待着好。


    事实是，也没多好。


    她不去凑热闹，热闹可以自己过来啊。


    就见管家引着位妇人进来。那妇人穿件宝蓝色暗纹褙子，领口滚着圈银线，鬓边斜插支翡翠步摇，走动时流苏轻晃，却半点声响也无。


    她手里捏着串玉珠手串，指节圆润却透着股干练，正是宋衍的母亲方瑜。


    “早听说苏姑娘算学通神，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方瑜落座时，目光扫过桌上的算盘，嘴角噙着温和的笑道。


    苏荷对自己出名的事情已经免疫了，礼貌的问：“不知道夫人是……”


    “我是宋衍的母亲。”方瑜微笑道。


    “宋夫人好。”


    “我以前不过是个侧室，当不得‘宋夫人’苏娘子若是不介意，不如唤我一声方伯母吧。”


    苏荷依旧礼貌道：“方伯母。”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方瑜又客套了几句，变着法子将苏荷上下夸奖了一遍，然后对着身后招了招手。


    她身后的仆妇们早将礼盒在堂中摆开：两匹云锦，其它各色布料数匹，各种珠宝首饰，一箱银锭子码得齐整，最惹眼的是一个紫檀木匣，打开来，里面是一件黄金翡翠算珠。


    苏荷看得羡慕不已，有钱人的生活她果然想像不到，这些东西放现代都是价值连城。


    最后方瑜从水袖中掏出一个大精囊：“这些，都是盛都铺面的地契，还望苏娘子喜欢。”


    喜欢是喜欢，谁不喜欢。


    “方伯母有何事不防直说。”苏荷挺喜欢那黄金玉石算盘的，要是方世杰拿那东西送礼，她就收他做徒弟也无妨。


    “我们方家主营绸缎庄、茶叶铺和玉石铺面，这些年都是我亲手打理，家中也有些薄财，也是衣食无忧。” 方瑜说着，捻着手里的珠子，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衍儿这孩子被我给宠坏了，做事散漫，不思进取，这么大了，我都没瞧他认真做过一件事情。”


    她忽然看向苏荷，眼尾的细纹里盛着笑意，“我知道苏娘子是有主见的好女孩，也有手段。若你肯嫁过来，家里的账目全都由你来管，衍儿若敢胡闹，你想怎么教训他就怎么教训他 —— 我这当娘的，绝无二话。”


    所以呢？这方家就没有棒打鸳鸯的意思吗？


    苏荷也是纳闷了，龙熙王朝的门第观念虽然没有后世严重，但也不至于没有吧？


    “夫人的好意，苏荷心领了。” 她抬眼时，日光正落在方瑜那支翡翠步摇上，“只是我家里管一个爹已经觉得很累了，不想再管个旁人了。”


    这拒绝的话还真的是有意思，方瑜手里的珠子停了停：“苏娘子是担心我家规矩多？”


    “不是。” 苏荷摇头，目光清亮，“我这个人懒，你家一看就家大业大，要管的事情很多，实在不是我心目中理想的人家。”


    嫌贫爱富乃是人之常情，是有人淡泊金钱只想做闲云野鹤，但都是那些文人墨客罢了，从一个小娘子嘴里说出来，却是别番滋味。


    虽然苏荷表达得并不激烈，但方瑜能感受到她说的是真心话。


    方瑜望着她半晌，忽然笑出声，让仆妇把那箱金玉算珠推过去：“这算盘你先收着。纵使不成亲，苏娘子这般人物，也该用最好的物件。”


    “不用。”苏荷拒绝了，“这算盘很好看，我也喜欢，但我日常并不用此物。”


    “再说算盘本是用来算数的，天天拨弄，这么好的珠子难免磕碰，让人心疼，观赏一二足以，并不需要拥有。”


    方瑜笑了笑，“苏娘子对我家衍儿，是一点都不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