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现在已经是2018年元月227号。


    干燥了一整个冬天的安市终于是飘起了雪花。


    “领导，查到些眉目了！”


    杨云天拿着一份材料递给王文铎，这是他这半个多月以来努力的成果。


    “哦？”


    王文铎结果材料一看，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杨云天看见王文铎的表情不对，立刻解释道：


    “现在最有可能的事件就是一年半之前菜镇中心幼儿园塌方事件。”


    “这件事当时在安市并未引起什么波动，官方调查的结果并未存在人员伤亡，所以我一开始就把这件事忽略了，但是后面经过我调查，根据郝在县政府的考勤外出记录来看，这件事发生后，郝因私事请了半个月的长假。”


    “这就显得很是诡异。”


    “所以我就又把这件事拎了出来，着重查了一下，结果还真让我发现了一些端倪！”


    王文铎放下文件：


    “什么，快说！”


    杨云天也没有客气，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吸溜一口：


    “政府打印文件，都是有记录，而我在调当时这件事的报告材料时，发现当时的打印记录本是做的全新的，上面的笔迹都是一个人的！”


    王文铎脑中感觉抓到了一些东西：


    “你是说，这份打印记录，是后来造假的！”


    “这也就是说原本的记录被人恶意抹除了，那为什么抹除呢？”


    “肯定是要隐藏什么东西！”


    王文铎喃喃自语道。


    “是的，领导就是领导，一眼就能看出症结所在！”


    杨云天很是适时地送上自己马屁。


    王文铎摆摆手：


    “别舔了，快说！”


    杨云天嘿嘿一笑：


    “当时纸质的记录确实删除了，我想着能不能通过电脑上的电子版查询一下，这一查，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王文铎立刻起身道：


    “发现了原本的文件？”


    杨云天再度嘿嘿一笑：


    “啥也没发现！”


    王文铎一拍桌子，刚想骂娘。


    “领导，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你也知道我在政府办公室就是个干杂活儿的，什么三教九流的人多少都认识一点，所以我就问了一个以前给咱政府装系统的，看能不能给这个删除的文件恢复了。”


    “然后，丫说删除30天不能恢复，我当时就拍桌子了，我说你必须给我恢复！”


    “他说不能，我说必须！”


    王文铎就这么双手抱臂看着杨云天：


    “不是，是不是最近半个月高强度的工作，给你整魔怔了啊，能不能简洁明了！”


    杨云天也意识到自己说话有点倒沫子了，挠了挠熬夜快掉光的头发，


    “呵呵，然后加了点钱，给恢复了。”


    “再之后我就看到删除的文件里有两份事故调查报告，时间近的那份是造假的，时间稍微远两天的估计是真的。”


    “领导，现在你手里最后那两页，就是真的事故调查报告！”


    王文铎翻看到文件最后两页，将文件上的东西一字一字看完。


    “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就这么给掩盖过去了？”


    “七个孩子的生命啊！”


    王文铎将文件拍在桌上，极为震怒。


    杨云天也没有了刚刚嬉闹的模样。


    “查到这里我就立马汇报了，这个还要再查下去吗？”


    杨云天声音颤抖，他知道这件事没有市里领导、甚至是省里领导出面，这件事是不可能被这么轻描淡写地压下去的。


    王文铎摆摆手：


    “你，你先出去吧，这件事不许透露出去！明白吗？”


    杨云天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打个报告，回去歇两天吧，我批条子。”


    杨云天没有说话，推门离开。


    王文铎再次翻看起材料上的报告，内心一阵抽动。


    他有些后悔了，后悔让杨云天去查这些事情。


    王文铎是知道这件事如果被翻出来会有多严重，也知道这件事如果真的披露，那河阴乃至安市的官场都将发生地震！


    王文铎犹豫了，他想到了帮过自己的邱方国。顶着压力的吴同信，还有人微言轻，但是依旧站出来帮自己说话刘润平。


    这件事翻出来，邱方国肯定是跑不了的，领导责任肯定是要负的。


    可这件事如果就这么石沉大海，那自己良心上真的过得去吗？


    ...


    安市市委。


    “书记，证据什么的都已经核实了，现在动手的话，老五那边、还有老张提上来的人，起码很大一部分会受到牵连！”


    犹豫一下，王世言补充道：


    “当然，您这边也会受到一些影响，很多干部都有自己的圈子，上面闹得再凶，下面可能晚上还一块儿吃饭喝酒呢。”


    王世言说的这种情况邱方国自然是能想到的。


    水至清则无鱼，身在泥潭中，能够保证自己身上不被沾染泥点子的人太少了。


    因为整体环境就是这样，想做个特立独行的“异类”，除非你有对抗环境，乃至改变环境的能力！


    邱方国没有说话，手指轻点着桌面。


    “世言，你说，这一网捞下去，是能盆满钵满呢？还是鱼死网破呢？”


    王世言没有说话，邱方国这个问题只怕省里的领导都无法给出一个正确的答案。


    “要不，请示一下领导？”


    王世言试探着问道。


    邱方国没有回答，手指依旧轻点着桌面，只是这次的节奏明显加快了不少。


    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凝重，甚至让王世言感觉有些呼吸困难。


    这份压力不是邱方国给的，而是他送来的材料带来了。


    王世言希望邱方国动，毕竟自己这个纪委书记就是要踩着贪官上位的。


    但是，他又不希望邱方国动，因为他怕自己无法操控局面。


    材料名单上的人，还只是暗查时发现的。


    如果真的把一部分人抓起来，那拔出萝卜带出泥，他王世言和邱方国能兜住吗？


    时间一点点流逝。


    房间内的光亮也从金黄变得逐渐发红。


    “小张！”


    邱方国喊来自己的秘书。


    “书记。”


    “通知下去，明天上午九点，市委召开常委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