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叶梦梦把最后一份加密文件拖进碎纸机。


    秘密公寓的工作室里，只亮着桌角一盏小台灯，光晕落在她眼下淡淡的青影上。


    碎纸机“咔嗒”一声吐出细条，她伸手去按暂停键，指尖刚碰到按钮，后颈突然窜起一阵凉意。


    眩晕来得毫无征兆。她扶着桌沿站直，发现空气中的尘埃在扭曲，像被无形的手揉成了一团乱麻。


    窗台上的茉莉香突然浓得呛人，温度降得快，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右手摸向抽屉，那里压着把微型手枪——这是她在三个世界线里养成的习惯，危险总在最松懈时上门。


    空间中央先亮了光。不是从前那种雾蒙蒙的白，是刺目的银蓝，像把隐形的刀划开空气，卷着细小的电弧。


    叶梦梦退后半步，枪口对准光源。光晕里的影子越来越清晰，军靴的轮廓先露出来，接着是战术裤的褶皱，然后是江川的脸——不是虚影，睫毛在眼下投着淡影，额角的疤泛着淡粉，和她记忆里末世营火旁的样子分毫不差。


    “江川？”她的声音发颤，枪柄被手心的汗浸得滑溜溜的。


    江川低头看自己的手。指节上还留着审讯时被钢索勒出的红印，连指纹都清晰得反常。


    他抬眼时，刚好撞进叶梦梦的视线，“我能闻到茉莉香。”


    他说，“上次在你办公室，你养过一盆，后来搬去实验室了。”


    叶梦梦的枪口垂了半寸。江川往前迈一步，皮靴底磕在木地板上，“咔”的一声脆响。


    她心跳漏了一拍——从前他的投影走路没声音，像片云飘过去。


    他又迈一步，这次更近，伸手：“叶梦梦，我好像...”


    她没让他说完。指尖碰上去的瞬间，两人同时僵住。


    不是凉丝丝的虚影，是带着体温的皮肤，掌纹硌着她的指腹。


    叶梦梦的枪“当啷”掉在地上，另一只手摸上他的手背，“这不可能。”


    她声音发紧，“屏障...屏障在消失？”


    江川反手握住她的手。虎口的茧蹭着她的掌心，和三个月前在缅北军火库替她挡子弹时一样粗糙。


    他转身碰了碰书架，《病毒学原理》的书脊被他推得歪了半寸，“能拿东西，但带不走。”


    他弯腰捡起枪，金属外壳在他手里泛着冷光，“刚才想出门，被什么扯回来了。”


    叶梦梦从抽屉里摸出个银色小盒子。这是林教授给的空间波动测量仪，平时测不到数据，现在屏幕上的绿线正疯狂跳动。


    “二十分钟。”她盯着读数，“能量峰值在减弱，最多还能维持二十分钟。”


    江川扯了把椅子坐下。木椅在他臀下发出“吱呀”声，“方舟和新伊甸园都在搞跨世界实验。”


    他说，“前天截获的密报里，维克多提过＇世界门枢＇，说要＇让两个世界的尘埃重新落回同一张桌子＇。”


    叶梦梦的手指在测量仪上顿住。三个月前在瑞士制药厂，她复制变异植物时，复制舱的能量曲线和现在有点像。


    “他们可能在找连接点。”她把仪器推过去，“我们的连接...可能是副作用。”


    江川的拇指蹭过她手背上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移液管留下的，和他虎口的茧刚好能嵌在一起。


    “如果屏障破了。”他声音低下来，“他们能把病毒撒到两个世界，用药物筛两轮。”


    叶梦梦想起老周调出的基因筛选模型图。蓝点代表存活者，红点是淘汰，现在那些点可能要翻倍了。


    她往前凑了凑，能闻到他战术服上的硝烟味，“那我们更得...”


    话没说完。江川的手臂环过来，把她圈进怀里。


    她的脸贴着他的肩章，能摸到金属的棱角。心跳声透过布料传过来，一下，两下，和她的心跳撞在一起。


    她抬头时，他的唇已经压下来。不是投影的虚无，是带着温度的，带着点烟草味和末世特有的干燥，像团火在她喉间烧起来。


    “一起结束。”他贴着她的额头说，声音哑得厉害。


    空间突然开始震动。测量仪的绿线猛地窜到顶格，接着“滋啦”一声黑屏。


    江川的身影开始变透明，她能透过他的胸膛看到墙上的挂钟，两点三十七分。


    “明天六点。”他抓着她的手，指节发白，“我攻核心实验室，你...”


    “我知道。”她反握住他，“黎明计划，同步出击。”


    最后一道光闪过。江川的手从她掌心里抽走，只留下一片余温。


    茉莉香淡了，温度升回来，碎纸机还在“咔嗒”响，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叶梦梦弯腰捡起枪，枪柄上还留着他的指纹——不是虚影，是真实的，带着油脂的淡印。


    末世基地的作战室里，江川的战术靴碾过满地的图纸。


    技术专家老陈抱着台破电脑，屏幕上跳着他刚画的能量波动图，“两个世界的屏障在共振。”


    他推了推裂成三瓣的眼镜，“就像两面鼓，同时被敲了一下。”


    “维克多的核心实验室有台量子对撞机。”江川把地图拍在桌上，红笔圈出东区地下三层，“俘虏说那玩意儿能调屏障强度。”


    突击队长老王挠了挠寸头，“那主攻点得改。”


    他指着地图上的红点，“原本打指挥中心，现在得先端了对撞机。”


    江川扯下战术手套，扔在桌上。手套上还留着叶梦梦手心的温度，“同步时间精确到秒。”


    他说，“叶梦梦那边九点行动，我们六点，必须同时炸了他们的核心设备。”


    老陈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我再调调通讯器。”


    他抬头时，眼镜片反着光，“要是屏障再松点，说不定能直接喊话。”


    江川没接话。他望着窗外的末世月光，那月光和叶梦梦公寓里的一样亮。


    战术服口袋里，还装着刚才从她桌上顺的茉莉花瓣——不是虚影，是真实的，带着露水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