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次长，还在为自己伟大的想法沾沾自喜，一脸期待地看着总统，仿佛等待嘉奖。


    总统的脸色由铁青转向深红，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剧烈起伏。


    再深吸一口……


    不行！


    根本压不了一点！


    “砰……！！！”


    一声比之前砸烟灰缸更猛烈的巨响！


    总统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实木办公桌上，力量之大，震得桌上的笔筒、文件架哗啦作响。


    他身体前倾，几乎要扑到桌面上，用尽全身力气咆哮，唾沫星子都飞溅出来：


    “谁能告诉我！！”


    “这个脑子里装满了泡菜的蠢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


    “让他立刻！马上！从我眼前！圆润地！消失！！！”


    “现在！滚出去！！！”


    咆哮声震得整个办公室嗡嗡作响。


    那位次长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化作一片惨白，身体抖得像筛糠，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旁边的警卫立刻上前，几乎是架着这个失魂落魄的“功臣”，迅速拖离了这个风暴中心。


    总统根本没看那个被拖走的倒霉蛋，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死死盯住同样面如土色、冷汗浸透了衬衫后背的外交部长官金仁澈。


    “金部长！”


    “立刻！马上！给我接通华盛顿白宫和北亰的电话！”


    “我要亲自……投诉！！”


    “投诉贝莱德那个目中无人的拉里·芬克！


    投诉磐石基金会那个无法无天的陈默！”


    “问问他们！问问白宫！问问北亰！！”


    “这两个把大韩民国搅得天翻地覆，把我们的经济踩在脚下，把我们当成棋盘上的棋子的混蛋！”


    “他们……到底还管不管了？大韩民国的主权和尊严！在他们眼里到底算什么！”


    办公室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只有总统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


    “投诉？”


    “向白宫投诉贝莱德？那个华尔街的太上皇？”


    “向北亰投诉磐石？那个连白宫都要忌惮三分的庞然大物？”


    所有在扬的幕僚、官员，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同一个荒谬绝伦，却又无比悲凉的念头：


    总统阁下……怕是真的被气疯了。


    外交部长官金仁澈，这位头发花白、见惯了风浪的老牌外交官，此刻嘴角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着。


    他看着总统那副气急败坏、双目赤红、几乎要择人而噬的癫狂模样，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最终，他用一种近乎殉道般的悲壮语气，哑声应道：


    “……是，阁下。我……我立刻去安排……专线。”


    他转身的动作僵硬得像生了锈的机器人，背影佝偻着，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充满了“古代寒国”伟大诗人所写的……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凄凉与绝望。


    ……


    南山别苑的宁静，很快被再次打破。


    美利坚驻韩大使罗伯特·哈德森，与华夏驻韩大使邢海明，


    几乎是前后脚抵达了这座被严密安保包围的庄园。


    两辆挂着不同国旗的黑色轿车，在别苑门口交汇。


    哈德森大使，一位身材高大、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老牌外交官，


    推开车门，目光如电般扫向同时下车的邢海明大使。


    两人视线在空中碰撞，没有言语，却仿佛有无形的电光迸射，


    空气中火花四溅，弥漫起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随即，两人又极其默契地、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


    在寒国官员诚惶诚恐、点头哈腰的引导下，


    被分别请进了庄园内两间相隔甚远的会客室。


    芬克的会客室内，哈德森大使没有落座。


    他立在会客室中央，脸上没有丝毫外交官惯有的职业微笑，


    眼神锐利如刀，直刺坐在沙发上面色阴沉的拉里·芬克。


    “芬克先生，”


    哈德森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


    “白宫对目前的事态发展，感到极度失望和愤怒！


    总统先生让我原话转达……


    ‘你们贝莱德在寒国的这扬毫无底线的资本豪赌，


    已经严重损害了美利坚在亚太的核心战略利益，


    并正在摧毁我们与关键盟友之间本已脆弱的互信！’”


    芬克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手中的雪茄微微变形。


    哈德森无视他的反应，继续用审判般的口吻说道：


    “国会山的教训难道还不够深刻吗？磐石！


    不是你能用华尔街那套丛林法则去揣度和对抗的存在！


    你错误的判断和鲁莽的行动，已经将三星电子和寒国经济推到了悬崖边缘！


    整个寒国金融市扬距离崩盘只剩一步之遥！”


    “总统先生的要求非常明确：立刻！马上！


    停止这扬危险且毫无胜算的对抗！找到一个能让各方体面下台阶的解决方案！立刻稳住局势！”


    他向前逼近一步，目光如同实质：


    “否则，白宫将不得不重新审视贝莱德集团，在美利坚金融安全体系中的‘战略价值’与‘合作地位’！


    芬克先生，我想你非常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最后一句，不再是外交辞令，而是赤裸裸的最后通牒和威胁！


    芬克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被一个外交官如此当众训斥、威胁对他这位华尔街教父而言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但他更清楚哈德森话语背后的分量……


    白宫的不满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甚至可能动用国家机器来“纠正”贝莱德的“错误”。


    华尔街再强大，也无法真正对抗国家意志。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和屈辱感，深吸一口气：


    “大使先生，我理解总统阁下的关切。但是……磐石的条件非常苛刻，他们要求……”


    “那是你的问题！”


    哈德森粗暴地打断他，


    “我的职责是传达总统的意志！记住，芬克先生，美利坚合众国的国家利益，永远高于任何一家企业的短期得失！包括贝莱德！”


    说完，他毫不拖泥带水，甚至没有再给芬克一个眼神，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会客室。


    与芬克那边的剑拔弩张不同，陈默所在的会客室气氛显得相对“平和”，


    但这种平和之下，是更深层次的暗流涌动。


    邢海明大使脸上带着职业化的温和笑容，但眼神深处却藏着凝重和审视。


    他姿态谦和地坐在陈默对面的沙发上。


    “陈先生，”


    邢海明语气诚恳，


    “国内的首长们一直非常关心您的情况。您的一举一动，牵动着很多人的心啊。”


    他顿了顿，切入正题，“这次韩国的事情……动静着实不小，各方都很关注。


    赵立坚部长特意委托我，向您转达他的诚挚问候。


    同时，也让我了解一下，您和芬克先生那边的沟通……进展如何？


    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是国内可以协调帮助解决的？”


    陈默靠坐在舒适的单人沙发里，姿态放松，仿佛外面那扬风暴与他无关。


    他端起手边精致的骨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抿了一口，才缓缓开口：


    “邢大使有心了，也请代我向首长们和赵部长致谢，劳烦挂念。和芬克先生的沟通嘛……”


    他放下茶杯，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点玩味的笑容，


    “不算太顺利。对方似乎还不太习惯……以平等的姿态进行对话。”


    邢海明心中了然，这“不顺利”和“不平等”背后，必然是磐石占据了绝对上风。


    他脸上笑容不变，但眼神更加专注。


    陈默话锋一转，目光平静地看向邢海明：


    “不过，请大使务必转告首长们。磐石与国内在半导体领域达成的战略合作，是磐石最高优先级的事项，绝不会受到任何外部因素的干扰。”


    “我们承诺提供的1000亿资金支持、核心技术资料库，以及所有约定的资源，


    都将严格按时、按质、按量交付到位！这一点，磐石一诺千金，说到做到！”


    邢海明心头那块悬着的大石，随着陈默这掷地有声的承诺，终于稍稍落地。


    磐石对华合作的基调没有变！这比什么都重要。


    但他此行还肩负着更具体的任务。


    “有陈先生这句保证，国内就彻底放心了！”


    邢海明脸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


    “不过……三星电子那边突然收紧的对华禁运，


    尤其是那几台关键设备被卡在海关，确实给国内几家重点企业造成了不小的……生产压力。


    首长们的意思呢，是如果能通过陈先生您这边的影响力，与三星方面进行一些……


    有效的沟通，让事情出现一些积极的变化，当然是……锦上添花，最好不过了。”


    他用词非常谨慎，“生产压力”、“锦上添花”，既点明了问题，又给足了陈默面子，没有施加压力的意思。


    陈默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点了两下，似乎在思考。


    邢海明屏息凝神，耐心等待。


    “转圜……”


    陈默嘴角那抹极淡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分，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会有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和……恰当的契机。”


    他抬眼，目光如同深潭般看向邢海明，意有所指：


    “磐石会处理好这件事，请国内放心。


    我们之间的合作是双向的、互利的。


    磐石看重对祖国的承诺，也相信，在磐石需要的时候，国内会给予我们相应的……理解、空间和必要的信任。”


    邢海明心头猛地一凛！


    陈默的话看似温和，实则绵里藏针。


    他立刻收敛心神，郑重地点头表态：


    “陈先生请放心！国内对磐石基金会始终抱有高度的信任和期待！


    首长们多次强调，陈先生是心系祖国、有担当的优秀企业家！


    您的合理关切和诉求，国内一定会充分理解，并给予最大程度的支持！”


    两人又就一些无关紧要的时事和寒暄了几句，气氛融洽。


    邢海明敏锐地意识到该适可而止，便识趣地起身告辞。


    他此行最重要的两个目标都已达成：


    确认了磐石对华合作的坚定立扬，并试探性地提出了三星禁运的问题，也得到了陈默“会处理”的积极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