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儿，这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江国富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他死死盯着自己的儿子，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谦虚了？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让他震惊。


    江超却丝毫没有察觉父亲的惊愕，反而一脸肃穆，语气诚恳得近乎虔诚：“爸，你们是真不知道屿哥的能耐！我跟你们说真的，屿哥要是肯带我，别说让我干活，我给他提鞋都心甘情愿！”


    “提鞋？”江国富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江屿到底是有三头六臂还是什么通天本事，能把自己这个向来眼高于顶的儿子，逼到卑微如尘的地步？


    他清晰地记得，上次搬家，这俩人还跟斗鸡似的，剑拔弩张，非要在亲戚面前分个高下。


    这才过去几天？怎么就天翻地覆了？


    江国韬也同样满腹疑云，他连忙转向江屿，压低声音问：“你们这什么情况？他怎么突然管你叫哥了？”


    江屿一脸“我也很无奈”的表情，摊了摊手：“我哪知道？反正不是我让他叫的。他自己乐意，拦也拦不住啊！”


    “对对对！大叔，是我自己乐意叫的！”江超立刻抢过话头，像是在宣誓主权，“以后江屿就是我亲哥！屿哥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这一下，满桌的人都傻眼了。


    谁不知道江超是个什么德性？


    爱显摆，爱出风头，在任何场合都得是众星捧月的那一个，绝不可能甘心被人压一头。


    上次被江屿抢了风头，那股子怨气憋得脸都青了。


    江国富甚至还憋着劲儿，指望今天儿子能一雪前耻，把老大家的孩子给比下去呢！


    谁知道，江超不仅没比，反而直接跪了！而且是五体投地，怂得极为彻底。


    江屿听着江超的表态，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他斜睨着江超，慢悠悠地道：“超儿，现在知道听话了？不跟我杠了？”


    “哥，不杠了，再也不杠了！”江超的姿态放得极低，甚至微微躬着身子，“以前是我不懂事，我爱装逼，我幼稚！以后您多批评，我保证句句听，条条改！”


    “行，看来是吃过亏，吸取教训了。”江屿满意地点点头，语气像个长辈，“古话说得好，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


    “哥，您说得太对了！”江超仿佛找到了知音，眼神都在放光，“我已经深刻反省了我的错误，以后绝不再犯。哥，听说您要在省城发展，你看……能不能……带带小弟？”


    说着，他极为殷勤地摸出一根烟，双手递了过去。


    江屿却摆了摆手，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了一瞬，瞥向身边的叶婷：“我老婆怀孕了，戒了。”


    “啊？！”江超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堆满了更灿烂的笑容，“嫂子怀上了？恭喜啊哥！太好了！到时候我一定给小侄子准备个天大的礼！”


    江国富本来正因为儿子那副谄媚的嘴脸感到无地自容，脸上火辣辣的。


    可一听到“怀孕”两个字，他所有的羞耻和尴尬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冲散，双眼圆瞪地看向叶婷的肚子。


    “小鱼儿，真行啊你！我们老江家有后了！”他激动地一拍大腿，随即又狠狠瞪了江超一眼，借机骂道：“再看看你这个小兔崽子！连个女朋友的影子都没有，简直是个废物！”


    江超这次非但不反驳，反而顺着杆子往上爬，嘿嘿笑道：“爸，那我哪能跟屿哥比啊！人家长得帅，学历高，还有通天的本事。我就是个凡人。”


    “你……”江国富听不下去了，这小子拍马屁已经到了毫无底线的地步。


    他老脸一红，再也坐不住，猛地起身，一把攥住江超的手腕，半拖半拽地把他拉了出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包厢里，只剩下江超的母亲如坐针毡，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江国韬连忙又拽了拽江屿的胳膊，好奇心快要溢出来了：“你跟江超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还能怎么回事。”江屿轻笑一声，云淡风轻地凑过去低声道，“那小子在我面前装大尾巴狼，被我狠狠地扇了一次脸，这不，现在学乖了。”


    “你小子，下手也别太狠，注意点分寸，别把大家族的关系弄僵了。”江国韬叮嘱道，语气里却藏不住一丝欣慰。


    “放心吧，爸。”江屿自信地笑道，“你没看他现在对我服服帖帖的？以后只有更老实。这叫不打不听话。”


    “那就好。”江国韬彻底放下心来，满意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看样子，你小子最近混得是真不错！”


    “那当然！都混到省城去了，能不好吗？”江屿难得地得瑟起来。


    “行，有出息！改天回家，详细给我说说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大生意。”


    “好嘞！保证对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江屿话音刚落，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大姑江国芳一家走了进来。


    “哎哟，你们来得可真早！”江国芳笑容满面，她就是上次江国富搬家时送金筷子的那位。


    她丈夫曹峰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物流站，家里有点小钱，所以她平时出手大方，但也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优越感。


    “快坐快坐。”江国韬连忙起身招呼。


    江屿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叶婷，然后扬声喊道：“大姑，姑父。”


    叶婷也连忙跟着喊了一声。


    江国芳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便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坐下。


    而她老公曹峰，则皱着眉头，用一种近乎挑剔的目光扫视着桌上的餐具。


    他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厌恶，用力擦拭着面前的茶杯。


    擦完后，他才抬起头，不悦地扬声道：“服务员呢？都死了吗？客人来了也不知道倒茶？”


    他声音不大，但那股颐指气使的劲儿让整个包厢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了他一眼，却没人说话。


    谁都知道，今天江国平开业，忙得脚不沾地，自家人过来，自然是能自己动手就自己动手，哪还好意思麻烦服务员。


    很显然，这个大姑爷就是在摆谱，觉得自己是个老板，没人前呼后拥地伺候着，就丢了身份。


    江国芳连忙起身，陪着笑脸拿起茶壶：“哎呀，老曹，你看店里忙成什么样了，我给你倒。”


    曹峰这才勉强接受。


    他端起茶杯，只抿了一小口，随即“噗”的一声，竟将满口的茶水直接喷在了地上！


    “呸！呸呸！”他一脸嫌恶，仿佛喝了什么脏东西，“这他妈什么破茶？给狗喝的吧？几毛钱一斤的茶叶末子？”


    刹那间，江国韬的脸上如蒙寒霜。


    他一直就不太喜欢这个妹夫，算不上什么大富豪，偏偏架子比天还大。


    往常家族聚会，他十次有八次不来，没想到今天倒是赏光了，一来就惹是生非。


    空气仿佛凝固了，就在这尴尬的寂静中，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姑父，这是火锅店，不是茶楼。您要是想喝顶级的龙井，怕是来错地方了。”江屿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讥讽道。


    曹峰猛地扭过头，一双三角眼阴冷地锁定在江屿身上，他冷笑一声：“哟，这不是小鱼儿吗？听说上次你二叔搬家，你阔气地送了棵两万多的摇钱树？怎么，挣了两个小钱，现在跟长辈说话，底气都足了？”


    江屿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锐利了三分：“那还是比不上姑父您。您是没挣多少钱，说话的底气也这么足。”


    “你！”曹峰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