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诺特公爵的表情顿时变得特别愤怒。


    不得不说，他老了。


    读者们，我真的完全无法理解他的心理，他邀请简还有格林小姐过来，简直是自讨苦吃。


    他就像是一只年老力衰的豺狼，张扬舞爪耀、武扬威的炫耀着自己年轻时打下来的地盘与食物。又恐惧其他人夺取。


    “哈哈哈哈！”康诺特公爵狂笑！


    说真的，给当时的我吓了一跳，我感觉他真的是精神不太正常。


    “格林！里斯克！我们，各凭本事！”


    康诺特先生恶狠狠地放下话。


    维明里安跟在他的身后离开。


    拍卖会仍旧火热。


    现在已经进行到了东方的古寺佛头。


    纯金的佛头瞠目而视，在罩子里面注视着混乱的一切。


    “你们要在这里一直待着吗？”格林小姐在一旁问。


    简摇了摇头。


    “没有意义了。”她看向了更深的那扇封闭的原木红门，“格林，你认为里面是什么？”


    我也看向那扇门。


    第一间展厅是艺术。


    第二间展厅是金钱。


    再里面是什么呢？


    格林小姐优雅地笑了，她用手抱臂环胸的首卷了卷自己的头发，“我想你已经知道了。”


    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只是看着我，“弗瑞，很晚了。我们回家吧。”


    “嗯。”我握着自己的手提包，感受着它的分量，再一次深深地看了一眼这荒谬的一切。


    我深吸了一口气。


    我应该理智，我知道的。


    简拉住了我。


    “格林，留下来。看着。”简说完，拉着我离开了。


    “是…里斯克小姐。”格林小姐意味不明的话从后面传来。


    我被简带着，一步一步地远离了那喧哗的展厅，整个人的那种紧绷也逐渐放松下来。


    白日的花园在明月的照耀下竟显得空旷寂寥，阴森可怖。


    那晚的月色很明亮。


    也可以让我清楚地看到穿着洁白纱裙的康诺特小姐。


    月光和她谁更皎洁呢？


    我一时竟然无法说得上来。


    那么，读者们，你们可以清楚那月下的人，是多么的独特与惊艳了吧。


    她简直是月下精灵。


    到了现在，读者们，我可以说，一切与纯洁有关的赞美都可以往她身上堆。


    而这样子的一位小姐，竟然是那位老康诺特不为人知的女儿。


    “康诺特小姐。晚上好。”简礼貌地和她打了一下招呼。


    要知道，她待人可并不无理。


    “晚上好。小姐们。”奥若拉小姐眨了眨眼，她显然没想到会在夜晚碰见我们。


    “我还以为所有人都会去参加那个藏品鉴赏。”她说着，我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种莫大的悲哀。


    她只是低垂着眼，秀发散落，月光照在她的身上。


    “小姐……”我开口想却不知道怎么说。


    “不。没什么。”她慌乱地说着，然后离开了。


    她太慌乱了，甚至是有东西掉下来也没发觉。


    事实上，我也没发觉，是简将它捡了起来。


    那像是一张便签。


    Miss, we need to have a proper conversation. Just as we always do, let''s meet under the moonlight.


    （小姐，我们需要好好的聊一聊，像往常一般，月下相见。）


    署名是，…？nian。


    便签掉在地上，沾上了夜晚的水汽，墨水晕染开来，模糊了署名。


    “原来如此。”简突然说道。


    “什么？”我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看便签。


    不得不说，我似乎也知道了些什么。


    好复杂。


    读者们，当我在这里书写的时候，我又不得不为康诺特小姐做出的选择而惊叹。


    但是，当时我最好奇的，还是最深处的展厅里面有什么？


    与康诺特小姐的相遇，不过就像是一小段微不足道的插曲。


    我和简无意探知别人的隐私。


    我们背离了那光亮的庄园，走入了黑暗的伦敦街道。


    “简。”我叫她。


    “什么？”她停下了发动车子的动作。


    “是闹鬼吗？”我看向窗外问。


    夜幕下辉煌的康诺特庄园与破败的老旧教堂有什么差别呢？


    “嗯。”她应着。


    教堂闹鬼。


    我和简都知道。


    那种，危险的、迷惘的、带来死亡气息的东西。


    沉默。


    我看着街道变幻。


    影子倒映在车窗上。月亮挂在天上。明日的太阳会升起。


    我能做什么？


    报告苏格兰场？


    呵。


    ……


    那股无力感再一次包围了我。


    我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记录者，一个在漩涡边缘被轻轻扫到的浮萍。


    简可以带我离开，格林小姐可以游刃有余地挑衅，公爵可以疯狂地炫耀……


    而我，只能看着，感受着，然后被那冰冷的黑暗气息一点点浸透。


    我需要能力。


    这个念头像野草一样疯长，带着尖锐的刺。


    我需要权力。不是公爵那种建立在掠夺和疯狂之上的权力，也不是格林小姐那种裹挟着硝烟的危险权力，而是……足以刺破黑暗，足以看清真相，足以保护自己不被轻易碾碎的东西。一种能让我不只是“弗瑞·本小姐”，一个被简保护着，被格林小姐逗弄的东西。


    ……


    车子驶入我们熟悉的街区，最终在公寓楼下停稳。引擎熄灭，夜的寂静瞬间包裹上来，带着凉意。


    “到了。”简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她推开车门。


    我也跟着下车，夜晚的空气带着湿气，吸入肺里，却感觉不到多少清新。


    抬头望向公寓的窗户，一片漆黑。


    我们沉默地走上楼梯，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那一晚，我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充斥着公爵扭曲的狂笑、格林小姐意味深长的眼神，还有奥若拉·康诺特在月光下苍白如纸的脸。


    最深处，那扇沉重的红木门无声地打开，里面涌出的不是珠宝，而是粘稠迷惘的气味。


    第二天清晨，伦敦被一层灰蒙蒙的薄雾笼罩。


    我比平时醒得稍晚，洗漱时，窗外传来报童嘶哑的叫卖声，穿透了薄雾，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急促。


    “……号外！号外！康诺特庄园惨案！公爵身亡！”


    康诺特公爵死了。


    我胡乱擦了把脸，冲出浴室。


    客厅里，简已经起来了。


    她穿着晨袍，背对着我站在窗边，手里捏着份报纸。


    窗外的薄雾映衬着她挺直的背影，显得有些冷硬。


    她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窗外被雾气模糊的街道。


    我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报纸上。


    巨大的黑色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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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诺特公爵昨夜离奇身亡！庄园多人殒命！疑云重重！


    标题下方，是公爵那张熟悉而此刻显得格外僵硬的面孔照片。


    报道语焉不详，只提到公爵在昨晚的“私人鉴赏活动”后被发现死于书房，死因可疑。


    更令人心惊的是，报道的末尾，用一行小字冰冷地提到，“庄园内另有数名宾客被发现身亡，死状各异，警方已介入调查……”


    空气仿佛凝固了。


    窗外的报童还在声嘶力竭地喊着。雾气似乎更浓了，将窗外的世界裹得严严实实。


    简终于动了动。


    她缓缓转过身，将报纸递给我。


    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那双浅绿色的眼睛，深邃冰冷，清晰地映照出我此刻的震惊。


    “不止他一个。”


    她的声音很平静，透着寒意，“伦敦，又要动荡起来了。”


    她转身走向卧室。“换衣服，弗瑞。去事务所。”语气不容置疑。


    我低头看着报纸，那些黑色的标题在眼前跳动。


    今日的惨案是如此的迅速。


    让昨日的一切仿如梦境。


    ……


    我们没有吃早餐。沉默地换好衣服，沉默地出门。


    雾气比刚才更浓了，街道上行人寥寥，步履匆匆。


    报童的叫卖声已经远去，但那份号外带来的震动，似乎已经渗入了这座城市的砖缝里。


    事务所里一如既往。


    简径直走到她的办公桌后坐下，打开了台灯。她开始不断的通话，发信，动作利落。但我能感觉到整个气氛的压抑。


    我坐在自己的小桌前，试图整理混乱的思绪。


    我需要做点什么，哪怕只是泡杯茶。刚拿起水壶，事务所老旧的门铃就突兀地响了起来。


    叮咚，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我和简同时抬头看向门口。


    这么早，会是谁？老滴答带上来的人，不是应该敲门吗？老滴答呢？


    简没有起身，只是盯着门的方向。“开门，弗瑞。”


    我放下水壶，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拧动门把手。


    门外站着的，是格林小姐。老滴答默默地跟在后面。


    她依旧穿着昨晚那身剪裁利落的深色套装，只是外面随意地披了件黑色长风衣，头发不像昨晚那样一丝不苟，有几缕散落在额角，带着风尘仆仆的倦意。然而，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没有丝毫困顿。她身上那股独特香水味，即使在清冷的晨雾里，也扑面而来。


    “早上好，弗瑞小姐。”她勾起唇角，笑容依旧优雅。“里斯克在吗？”


    “格林。”简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平静无波。“进来吧。”


    格林小姐侧身走了进来，带来室外的寒气。她目光扫过简，落在她摊开的报纸上，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些。“看来你们已经知道了。”


    我看了看她身后的老滴答，向他投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下去。


    “比你晚一点。”简合上面前的文件，身体微微后靠，手习惯性地在桌子上敲击。“庄园里什么情况？”


    格林小姐走到简的办公桌前，没有坐，只是随意地靠在桌沿。


    她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一缕垂下的发丝。


    “老家伙死在他的书房里，表情……很精彩。初步看，像是某种烈性药物过量，但谁知道呢？”


    她语气轻描淡写，像是在谈论天气，“至于其他人……”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有些玩味，“莫里安，那个艺术家，还有两个昨晚叫价最凶、看起来最想巴结老家伙的富商，都安静地躺在了不同的地方。死法……各有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