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阳锦疼得龇牙咧嘴，眼睁睁看着贺铮像没踩着他似的，手肘支在桌上往前倾了倾，那颗虎牙又露了出来。


    “转校也挺好，我们学校食堂的糖醋排骨一绝。你看这色泽，”他还特意夹了块排骨在时郗月眼前晃了晃，“下次可以再来尝尝，我请你。”


    时郗月指尖在餐盘边缘顿了顿，抬眼时目光清亮：“你高几？”


    贺铮像是在等对面问话一样，回得很快：“高三，马上就解放了。怎么，想提前认识下学长？”


    他说着挺了挺背，校服领口被扯得松了些，露出点利落的锁骨线条，“我跟你说，我们年级主任都认识我，你要是真转来，报我名字——”


    “高三啊。”时郗月轻轻打断他，嘴角弯了个浅淡的弧度，“那应该挺忙的吧，毕竟快高考了。”


    贺铮脸上的笑顿了半秒，随即又漾开更深的弧度：“忙归忙，见缝插针的时间还是有的。比如现在，比如……”


    他顿了顿，又想起楼梯间没要到的联系方式，指尖在桌沿敲了敲，话锋转得自然，“对了，你手机号多少？我记下来，回头加你微信。下次你想来学校转，直接喊我，随叫随到。”


    周阳锦在旁边听得想翻白眼，他怎么不知道铮儿这么热心肠？还随叫随到？


    时郗月摇摇头，语气软了些，“下次有机会的话再说吧。你现在还是专心准备考试比较好，别分心。”


    贺铮笑意淡了些，却没纠缠，“行，那我可记着下次了。”


    他见少女慢慢啃着排骨，开始絮絮叨叨讲起学校的趣事。


    从操场边的流浪猫讲到教导主任的口头禅；从学校的香樟树讲到实验室的显微镜；连食堂阿姨周三会多打一勺糖醋汁都说得眉飞色舞。


    那股子明晃晃的热情灼得人没法冷脸，却又总在快要越界时往后退半步，分寸拿捏得刚刚好。


    周阳锦算是看明白了，这哪是在聊天，分明是孔雀开屏！还得时刻记着“不能吓到小蝴蝶”。


    时郗月吃完最后一口饭，拿起餐盘起身：“我先走了。”


    贺铮也跟着站起来，动作比她还快，顺手就想帮她端餐盘，被时郗月避开了。


    他也不尴尬，手在空中顿了顿，顺势插进裤袋里，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往外走，嘴里还不停念叨：“真不记个号码？我记性好得很，一遍就能记住。你看，158——”


    他还真报起了自己的手机号，像是怕她没听清，每个数字都咬得格外清楚，“你报一遍，我保准忘不了。”


    时郗月脚步没停，走到食堂门口时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快回去吃饭吧，还有同学在等你。”她往周阳锦的方向偏了偏头，语气里带了点笑意，“高三加油。”


    贺铮愣了愣，笑得更欢了，“借你吉言，我等着你的下次啊。”


    望着少女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他才转身，撞上周阳锦鄙夷的眼神。


    “人都走了，孔雀毛收一收吧。联系方式也没要到。”


    贺铮斜他一眼，“没要到不代表没机会。你没听见她说下次？这叫什么？这叫留有余地。”


    周阳锦简直想把手里的汤碗扣他头上：“人家那是礼貌性接话。高三生忙，那是变相的拒绝！”


    “你懂什么。”贺铮嗤笑一声，拿起没吃完的排骨啃了一口。


    突然又抬头问道：“你说我要是印点小卡片，上面写‘贺铮，高三（七）班，联系方式xxxx’，下次见着她塞给她，会不会太刻意？”


    “你是觉得刚才还不够刻意？”周阳锦一脸嫌弃，“铮儿，你这状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高考冲刺的是恋爱学专业。”


    贺铮没理他，自顾自笑起来，嘴角的虎牙又露了出来：“刻意点怎么了？”


    周阳锦张了张嘴，正想吐槽他刚才那副孔雀开屏的样子，余光瞥见邻桌两个女生正在说话，“下午上完时老师的课……”


    时？时！


    他猛地一拍大腿，难怪眼熟，这不是上一届的学姐，时郗月吗！


    学姐长得很漂亮，不乏有人蠢蠢欲动。但奈何学姐亲爹就是上届的年级主任，直接劝退了一大波人，还剩零星的几个勇士，也被学姐的护花使者给挡了回来。


    说起那位护花使者，他就想起班里女生对他的评价——小说里孤僻冷漠学霸校草的具象化。


    如果他没有看见这位护花使者对着学姐的追求者“侃侃而谈”的话，他应该也会认同这个评价。


    周阳锦还记得那是一个课间，老师让他帮忙跑腿送资料，上楼的时候，听到了楼道里响起一道男音。


    “那个同学，我看你跟时郗月挺熟的，帮我把这个给她呗，回头请你吃饭。”


    周阳锦按捺不住八卦之心，偷偷摸摸地探了个头出去。


    说话的人他不认识，但对面站着的人他很眼熟——谢祈星。老师经常挂在嘴边激励他们，学校荣誉墙也能经常看见这位竞赛获奖的照片。


    在他以为谢学长要么孤僻的拒绝，要么冷漠的同意时，这人选择了第三条路。


    “情书？”


    男生挠了挠头，“差，差不多吧。”


    “你喜欢她？”


    男生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嗯了一声。


    他看见谢祈星笑了笑，很平静的问：“你喜欢她什么？”


    男生被问得卡了壳，半天才挤了句，“她挺好的。”


    “挺好是哪好？”


    谢祈星声音低了些，却字字清晰，“你了解她吗？”


    “知道她喜欢什么吗？”


    “知道她讨厌什么吗？”


    “知道她的小习惯吗？”


    “知道她对什么过敏吗？”


    “知道她现在只想好好学习吗？”


    谢祈星看着愣住的男生，伸出手，声音冷淡：“信给我，我会转交给她。”


    男生猛地收回手，攥紧信封，“不用了。”


    说完火急火燎地转身上楼了。


    兵不血刃啊。


    周阳锦刚感叹完，就看见谢学长偏头朝他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神情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