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郗月走进门卫室，暖气扑面而来。


    “喝口热水，看给冻的。你爸这次又忘啥了？”


    少女接过纸杯，“谢谢张叔，U盘和备课本忘家里了，下午有课要用。”


    她说完低头喝了两口水，从包里掏出身份证。


    “还登记啊？你这孩子，”老张摆摆手，“我还能不认识你？你高中三年天天从这门进出，打招呼声音亮得很。”


    时郗月嘴角弯了弯：“张叔，学校规定嘛，我登记一下很快的。”


    登记完后，她把笔帽扣上，“张叔，那我先去教学楼了？”


    老张合上登记簿，“快去吧，楼道里风小，暖和。”


    时郗月抱着文件夹往里走，风卷着枯叶擦过脚边，身后传来老张的声音：“对了，让你爸中午留你吃饭啊，食堂今天炖萝卜排骨，热乎！”


    “好，谢谢张叔。”


    ——


    走廊里的讲课声此起彼伏，数学公式和古诗文朗诵在空气里碰撞交织，混杂成一种奇异的声响。


    时郗月脚步放得很轻，刚转过二楼拐角，就见有人从楼上下来。


    男生穿着件宽大的加绒校服，拉链拉到顶，只露出一截冷白的下颌。狼尾发梢从校服帽子里钻出来，随着脚步轻轻晃动，额前碎发斜斜扫过眉骨。


    他一路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片浅影，直到两人快要擦肩时，才极轻地抬了下眼。


    那是双很漂亮的眼睛，瞳仁颜色比常人浅些。目光扫过来时带着点桀骜的散漫，没什么焦点，却在撞上少女视线的瞬间定了半秒，随后又落回自己的运动鞋上。


    擦肩的瞬间，时郗月闻到了一股很淡的皂香。


    刚上两级台阶，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时郗月回头，看见男生停在下方三级台阶处，手撑着栏杆，狼尾被风吹得有点乱，胸口微微起伏。


    “我叫贺铮，”他先开口，声音带着点没平复的喘，“铮铮可正平的铮。”


    “那个，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同学，”时郗月目光落在男生校服前的校徽上，“我记得学校不让带手机吧？”


    男生愣了下，忽然笑了，嘴角扬起时露出颗尖尖的虎牙，冲淡了那点桀骜：“不让带，但今天下午放假，回家就能通过。”


    时郗月摇摇头，转身继续上楼：“不好意思，不用了。”


    少女的脚步声逐渐走远，男生发烫的耳垂也一点点凉了下来。


    ——


    时郗月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确认和微信上时父发来的一样后，抬手刚准备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


    时荣智看见女儿的动作，笑道：“我还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准备去校门口等你，结果你已经到了。”


    “错过公交了，我打车来的，比较快。爸爸，你看看是不是这些？”


    时荣智接过文件袋看了看，“谢谢小乖，就是这些。现在还早，小乖你在我这玩会，中午一起吃饭？”


    “好呀，刚进来的时候张叔就和我说中午有炖菜。”


    “老张啊，他就喜欢炖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时郗月拉进了办公室。


    市一中虽然是重点高中，但学校规模不大，老师办公室都是四人间，不算拥挤但也没多宽敞。


    时父的位置离门口很近，其他三个位置上的老师她也认识，都是教过她那一届的，现在又来教新高一了。


    “李老师好，陈老师好，周老师好。”


    时郗月一一问好。


    “哟，小时来了，啥时候放的寒假啊？”


    “时老师又丢三落四了？”


    “好久不见了，小时大学生活咋样啊？”


    时郗月噙着笑，挨个回答。


    一阵寒暄后，下课铃响起，几人也顺势收了话头。


    ——


    时荣智挂断电话，开口道：“小乖，我这临时通知得去开个会。不知道要开多久，卡给你放这，饿了自己先去食堂吃点。”


    “好，爸爸去吧。”


    四人拿上纸笔离开，刚刚还满满当当的办公室瞬间只剩下时郗月一个人。


    她靠在椅背上，摸出了手机。


    微信上果然有不少未读消息，都是昨晚她下播后收到的，但是洗漱完太困了，都没有回。


    少女指尖轻点，直接从最上面的貔貅开始。


    22：49。


    【招财木：我来将功补过了（思考）】


    【招财木：晚安】


    【招财木：已经睡了？行吧】


    1：43。


    【招财木：刚手机推送了条消息，水瓶座的幸运数字是7】


    【招财木：我记得你是水瓶座（思考）】


    【一个小时：貔貅上午好（猫猫探头）】


    【一个小时：昨晚下播后就睡了】


    【招财木：看到后面两条星座消息了吗？】


    【一个小时：（猫猫点头）】


    【招财木：什么想法？（思考）】


    【一个小时：貔貅少熬夜】


    【招财木：还有呢（思考）】


    【一个小时：还有我不信星座】


    【招财木：你上一条说的啥？我卡了没看见】


    【一个小时：我说貔貅少熬夜，早睡早起】


    【招财木：没事，年纪大了觉少（安详）】


    时郗月看见回复，没忍住笑了出来。


    【一个小时：那貔貅要不要找个夜班？两份工资！】


    【招财木：？】


    【一个小时：不是你说的年纪大了觉少嘛（无辜）】


    【招财木：合着我在你这，除了年纪大就没别的标签了？】


    【招财木：主播，我心口疼（流泪）】


    少女挑了下眉，唇角勾起，好熟悉的套路。


    【一个小时：那吃颗速效救心丸？】


    【一个小时：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帮忙打120（乖巧）】


    【招财木：？】


    【招财木：不用了，疼死算了（流泪）】


    【一个小时：貔貅】


    【一个小时：我和你聊天，不是和二三十岁的你，也不是和富有贫穷的你】


    【一个小时：只是和你】


    看见消息的瞬间，男人指尖顿了顿，喉间低低地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气音，冷硬的眉眼也漫出点点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