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什么都没看见

作品:《春衫乱

    谢玉兰惊得打了个颤,慌慌张张拉过被子蒙住了自己,脚趾都蜷缩起来。


    “少安,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隔着被子,她只听见了男子清朗的声音,带着迫不及待的语调:“我找到了给你解毒的法子!”


    谢玉兰心里咯噔下。


    解毒的法子?


    看来此人应该与施闻楼的关系很近。


    这般想着,她悬着的心松下来了一点儿,但依旧死死咬着唇,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了。


    而男人也是个愣头青,乐滋滋地说了半天,才发现没有看见好友的身影,只有鼓起的被子。


    他忍不住蹙了下眉,“你怎么睡这么早?”


    和谢玉兰猜测的大差不差,他与施闻楼的关系的确要好。


    而且他的母族是江南医药世家,父族更是当朝三品大员。


    所以他一直在帮着施闻楼研究解毒的事情。


    谢玉兰听到男人的脚步逼近,更往被子里缩了缩。


    “快起来,我告诉你这次是真的有用,《毒经》残卷里记载的‘以毒攻毒’之法,与你中的寒髓毒症状完全吻合!”沈砚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邀功似地道:“兄弟这次可是践行三年前的承诺了,一定会帮你解开毒。”


    谢玉兰蓦然瞪大了些眼睛。


    三年?


    施闻楼的毒居然这么几年了。


    “只是还差几样引子。”沈砚兴奋地展开羊皮纸,一边说,一边坐到了榻边。


    谢玉兰的冷汗瞬间浸透中衣,本能地往后缩,后脑勺却撞上墙,发出“咚”的轻响。


    沈砚的说话声戛然而止,视线如利箭般射向被窝


    “你怎么回事?”他心生疑窦,突然惊呼:“你枕下怎么有女子发带?”


    谢玉兰心头一紧。


    坏了。


    估计是刚才不小心把发带露在了外面。


    她隔着锦被都能想象到男人瞪圆的眼睛。


    沈砚的猛地攥住被角,谢玉兰慌忙伸手去拦。


    “你再不出来,我要喊人了!”沈砚意识到了不对劲。


    “别动。”谢玉兰闻言,急得从被窝里探出半张脸,正对上沈砚见鬼似的表情。


    “你……你……你……”男人吓得连退三步,差点撞翻了一旁的青瓷花瓶。


    “公子请勿声张……”谢玉兰一个头两个大,开口欲解释。


    “抱、抱歉!我走错房间了!”沈砚蓦然红了脸,红往外跑,差点被门槛绊个跟头,“我什么都没看见!”


    谢玉兰:“……”


    行吧。


    看样子,对方不是个会到处乱说的人。


    谢玉兰稍微松口气,也消停下来。


    她受了这么一场惊吓,也没心思再演戏,而且她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谢玉兰老老实实地抱着被子蜷在榻上,半张脸埋在锦被里,不一会儿,眼皮就像坠了铅块似的往下沉。


    “唔……”


    恍惚间有凉风掠过脚踝。


    谢玉兰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忽然一阵明显的拉扯感从胸前传来,她猛地惊醒,双手本能地攥紧被角。


    “松手。”


    低沉的男声带着熟悉的慵懒调子,惊得谢玉兰彻底清醒过来。


    月光从半开的门缝漏进来,正照在施闻楼那张如玉的面庞上,几缕散发垂在颈侧,身上还带着夜里的寒意,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


    “三……三爷,你回来了?”谢玉兰一喜,松开被子要起身行礼,却被施闻楼按着肩膀压回榻上。


    随着锦被掀开,一股裹着浓烈的脂粉香扑面而来。


    谢玉兰呼吸一滞。


    那香气的味道很杂,分明是多种胭脂混合的味道。


    他这是刚从窑子回来?


    “饿了没有?”施闻楼没有察觉到谢玉兰一瞬间暗下去的眼神,随手将一个食盒搁在榻边小几上。


    他掀开描金的盖子,水晶虾饺的鲜香立刻溢出来,在密闭的房间里格外分明。


    谢玉兰盯着食盒里精致的四色点心,抿了抿唇。


    那虾饺皮薄得能看见里头粉嫩的虾仁,旁边还配着松瓤鹅油卷和两样时令小菜,都是大厨房里绝不会给下人做的菜式。


    “奴婢不饿。”她下意识拒绝,她话音未落,肚子就传来一声清晰的咕噜声。


    施闻楼轻笑出声,从袖中掏出块素白帕子铺在谢玉兰的膝头:“趁热吃。”


    他说话时微微倾身,那股脂粉气混着酒香愈发浓烈。


    谢玉兰垂眸接过牙箸,注意到他右手小指上沾着一点嫣红。


    像是女子口脂蹭过的痕迹。


    啧……


    还说他没去过窑子,她怀疑那日的话,绝对是真的。


    “对了,今晚有个人来找过你。”谢玉兰夹起一只虾饺,突然说道,她刻意把声音压得平板,仿佛只是例行公事地传话:“说是找到了解毒的法子。”


    施闻楼正在解披风,闻言动作一顿:“他见到你了?”


    “嗯……他以为走错房间了。”谢玉兰小口咬着虾饺,鲜甜的汁水在舌尖漫开。


    “行,我知道了。”


    谢玉兰便不再多言,舀了一勺杏仁豆腐塞进嘴里。


    翌日,总督府的马车停在施府的角门。


    施临渊又去了趟赵家,回来找到老夫人说:“赵家又来接赵小姐了,马车在外面候着。”


    施老太太捻着沉香木佛珠的手指顿住了,鬓边银丝愈发森冷,“总督的意思是……悄悄送回去?”


    “是。”施临渊将茶盏搁在木几上,“赵小姐毕竟是官眷,闹大了对两家都不好。”


    施老太太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但问题是,赵云萝不愿意走。


    施临渊转头时,正好看见赵云萝苍白的脸在竹帘后一闪而过。


    “请赵小姐进来。”施老太太然抬高声音,佛珠“啪”地拍在案几上。


    赵云萝不情不愿地被两个嬷嬷颤着进来。


    “好孩子。”施老太太握住孟月手腕,“你母亲病着,经不起刺激……”


    赵云萝身子晃了晃,泪珠子直直砸在老夫人手背上,就是不肯松口。


    满屋子人屏息看着。


    施老太太颇为头疼。


    当初还觉得这小姑娘知书达理,现在倒是太棘手。


    一旁的李嬷嬷上前道:“不若请三爷院子里的人来劝劝。”


    施老太太闻言,眼里闪过道亮光,忙道:“那还不快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