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风雨欲来

作品:《疯王妃她只想算旧账

    次日一早,羁押杜延庆的旨意就下了,京中一时哗然。


    众人皆知通州州牧杜延庆贪赃枉法、上下通同罪行重大,即日押解进京,交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


    市井巷口、茶肆酒肆、胭脂铺子、当铺门前,无不有人驻足低语。


    “听说了没?通州的那位杜大人,要被押进京城了!”


    “贪银子贪得太多了吧?”


    “早该治了!通州百姓活得苦哇。”


    “你们还记不记得昨儿西街那个白眉天师说的……”


    “对!‘赤印郎,银没了,命也丧’,是不是应了?”


    “那可不!杜家就有个赤印少爷,结果今儿圣旨一下,老子就要被押回京了。”


    “那童谣后头可还说了杜家亡呢。”


    ……


    此时,国公府书房内冷如冰窖。


    案几被掀翻在地,满室狼藉。


    崔晋手拿那张传回的纸,眼里噙着滔天怒火,重重甩在崔时面前。


    “你自己看!”


    崔时手一抖,捡起纸张,看清上头那几句童谣。


    “一船银,写双账,一本真,一本谎……”


    “这、这怎么……”


    “怎么传出来的?我也想知道!”崔晋怒喝一声。


    通州那边他早就处理得干干净净,此番才敢设局,可双账的事怎么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只怕有人早就盯上了我们。”


    他踱至窗前,沉默半晌终于冷静下来,细想到底是谁有如此算计。


    魏恪第一个跃入脑海。


    此人向来寡言沉稳,陛下偏又赏识,在御史台一次次清理他的人。


    要说此童谣是他借民意之势,倒也说得通。


    可他转念一想,又否了。


    魏恪查案向来一板一眼,若真知帐本是假又怎会赶着送进宫?


    朝中敢逆他的人没有几个。


    不管是谁在背后阻挠,他都要揪出来,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你查过没有?那童谣最早,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崔时被逼得额头见汗:“是从西街那边传出来的,一家叫福顺茶铺的地方。”


    “说清楚。”


    “有个老道士,在茶铺说自己开了天眼,还写了几句预言,之后茶客们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开了。”


    “老道士?装神弄鬼的玩意,也敢搅我的局?”


    崔时低头不语,只道:“那道士近来常出没西街,说是游方术士,听人都叫他白眉天师,孩童都认得他,茶铺老板也与他熟。”


    “那现在人在哪?”


    “我派人去找了,可没找到……”


    “走了?”崔晋咬牙冷笑,“那就把那家茶铺的老板带回来审!”


    崔时咽了口唾沫,连声应是。


    “等等……”


    崔晋目光落在那张纸上,又将童谣细细看了几遍。


    赤印郎?命也丧?


    不好,他们要对杜延庆的儿子下手!


    “加派些人手去通州,务必护住杜绍成。”


    -


    书房大门紧闭了一整日。


    崔晋未踏出半步,坐在书案前眉头紧锁,崔时站在一旁不敢喘气,听着父亲来回咀嚼着每个可能的敌手,脑中却空白一片。


    “老爷一日未用膳?”


    “是,二少爷一直陪着。”丫鬟答。


    庄氏不是没想过亲自送些去的,可书房那动静,她去了也不过平添一场雷霆。


    她当然知道朝中出了大事,但无论何事只要发生在崔府之外,她便连过问的权利都没有。


    崔晋向来看不起她。


    以为她不过是靠了几分姿色嫁进国公府,对她笑时温言软语,动起怒来,却也能当众将她掀翻在地,眼里没一分怜惜。


    她心里早就凉透了,可面上仍是对他百般体贴。


    那是她这些年修得最深的本事:忍。


    朝堂之事她管不着,那内宅纷争的手段她必须好好掩住。


    “西街那家茶铺查得怎么样了?”她问。


    眼尾有痣的女人她记得,是当年安插在李含云身边的小丫鬟。事成之后她本想斩草除根,没想到让那丫头竟鬼使神差地逃了,多年过去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个茶铺老板娘。


    崔莞言是如何得知她的存在的?她难得已经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桃枝那句话提得未免太巧,分明是崔莞言使了心机,借桃枝的嘴提醒她,故意让她心惊。


    是警告,还是挑衅?


    心腹丫鬟靠近低声道:“昨日奴才按您的吩咐,派了府里的老嬷嬷去西街茶铺看了一眼。只说人多眼杂,瞧得不真切未敢久留,可今日再去时,那茶铺竟被官府查封,老板和老板娘今早天不亮就被人带走了。”


    庄氏一怔,忽得有些心慌。


    是谁?到底是谁把人带走了?


    李含云还是崔莞言?


    “快派人去查!”


    她不能让当年的事情败露,否则李含云和皇后不会放过她。


    -


    午后阳光正烈,南院却凉风徐徐。


    青禾匆匆走进来。


    “小姐,那家茶铺……被查封了。”


    崔莞言掀眸:“何时的事?”


    “今日一早,听说连老板娘也被带走了。”


    果然动手了。


    她原本还以为崔晋要多撑几日,没想到这就坐不住了。


    她垂下眼,掩去眸中冷意。


    茶铺老板娘被掳,百姓愈发传得起劲,只会更认定童谣不假。


    不只崔晋慌,庄氏也该坐立难安了。


    她靠坐在竹榻上,唇角缓缓勾起。


    一石二鸟,才是好局。


    “小姐,那首童谣传得很快……奴婢今儿出门采买,才走几条街就听了三四处在说,照这样下去,怕是用不了几日,就要传遍整个大夏了。”


    “挺好。传得越快越广,越闹腾,才有趣。”


    崔莞言慢悠悠地理着衣裳,目光落在院中忙碌着的柳枝身上,转头对青禾道:“桃枝的差事已做得差不多了,该送她走了。”


    “送走?送去哪?”


    青禾不明白主子的意思,可柳枝却已了然。


    送去哪?自然是和张嬷嬷一样,送上西天。


    “花园的那个池子倒是个风水宝地。”崔莞言笑道。


    府内近日人多眼杂,她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只等着那位点头,让柳枝找个时机动手,自己也好乐得清闲。


    阳光愈发刺眼,她起身移步入室。


    屋外忽然起风,风中竟裹着些沙尘,打在窗子上沙沙作响。


    傍晚天色昏暗,整座上京城都笼罩在灰幕中,狂风呼啸而过,一路吹向北边。


    通州郊外的荒道上尘土飞扬,四下俱寂,只余囚车碾过石子的声响。


    几只乌鸦落在光秃的枯枝上,突然发出几声喑哑的怪叫,惹得囚车内的杜延庆很是不快。


    官兵见他颦了眉,忙凑近低声说:“大人暂且忍一忍,到了歇脚的地方我就放您下来。”


    杜延庆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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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略略抬了抬眼皮,眼底阴翳沉沉。那兵卒顿时低下头,连大气也不敢再喘。


    说是押犯人,到头来他还得一路伺候。


    临行前头儿就悄悄吩咐了,这一路要好生“照应”着,别让他受了什么不该受的委屈。


    官兵们心里明白,上头有人保这杜延庆。


    于是吃的用的,都悄悄换了最好的,夜里宿营连火堆都给他升得最旺。若不是身穿囚服、锁了镣铐,旁人看了,还以为是哪位大人升迁进京了。


    赶了几天路,烈日悬空闷得厉害,几名官兵满头大汗,有人偷偷解了半边甲胄,抹了把额角的汗道:“再这样赶下去,只怕杜大人还没进京就得在路上病了。”


    领头的踌躇片刻,终还是招呼道:“前头路口有处歇脚摊子,让车停一刻,歇一歇。”


    摊子是本地人搭的小棚,卖点瓜果凉水,也顺道给过路人歇脚。老板是个中年汉子,正打着赤膊扇风,旁边几个小孩围着水缸蹲着玩,叽叽喳喳笑个不停。


    没一会儿,那几个孩子吵吵闹闹地跑开了,光着脚在黄尘里疯跑,边跑还边唱着什么:“一船银,写双账,一本真,一本谎。赤印郎,漕舟上,银没了,命也丧……”


    几个官兵听了不以为意,只当是寻常童趣,“唱得倒是押韵,哪里学来的?”


    “这几日附近的孩子都在唱,听说是从上京一个道士口中传出来的,说是天机叻,孩子们只学了一半。”中年汉子笑道,又给官兵捧出一大盘蜜瓜,“这瓜可甜了,官爷们慢用。”


    官兵们边吃边笑,孩子们仍在一旁唱。


    那调子一字一句,落在杜延庆耳中,却像刀子般扎进心头。


    他原本合着眼养神,骤然睁开,眸光凌厉。


    偏这时,那几只一路跟着的乌鸦忽然炸了窝般大叫,扑棱着翅膀从树枝上飞起,汉子也嫌晦气,拿着苕帚去赶,乌鸦四处乱飞最后竟落在囚车上,汉子便不敢靠近。


    乌鸦是不详之兆。


    杜延庆心想,此次设局计划周密,怎么可能泄漏出去?可那童谣听着分明像是有人早就知道他们的谋划,故意放出的风声。


    小道消息尚可遮掩,可传唱成谣,终会在天子的耳边越传越响。


    赤印郎说的不就是绍成?崔晋说过会安排人护杜家老小,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应当不会背弃。


    杜延庆强迫自己闭上眼,可掌心却早已汗湿。


    “不会有事的。”他在心底反复低语。


    风声未歇黄尘迷眼,远处天边一线阴沉,暴雨将至。杜延庆心跳得极重,仿佛那雨是冲着他杜家来的。


    不知绍成躲在庄子里可还安好?


    此时通州城早已被雨幕笼罩。


    街市上空无一人,地上的积水早没过脚踝,街角积满泥污,连野狗都不再游荡。


    灰蒙一片中,整座城似被死气锁住。


    可与城中沉沉死寂不同,十里之外的庄子却热闹得很。


    雨声被雅乐遮掩,杜绍成赤裸着上身,懒倚在软榻上,一手持盏,一手揽着香肩,怀中女子轻笑柔语,娇态百出。


    “再饮一杯,少爷。”女子捧盏贴近,娇声如燕。


    杜绍成哧笑一声,手掌顺势拍上那纤腰,“把爷伺候好了,赏银少不了你的!”


    说着,他抓起一大把银子扔出去,惹得众人疯抢。


    舞姬笑如银铃,曲子越发轻快,不知哪家的官宦子弟也一并在座,举杯交错间皆是一副太平盛世的模样。


    杜绍成仰头饮尽杯中酒,眉眼轻浮:“你们说我爹是不是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