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繁不在，她跑到转角，反而是撞上了蔺修言。


    见她跑过来，他缓慢地把烟按灭在垃圾桶上，远远笑问了一句：“怎么，不喊沈容哥哥了？”


    “关你什么事？”


    “变脸这么快啊。”他走近了两步，“年纪都比你大，你怎么就喊沈容哥哥，不喊我哥哥呢。”


    她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这个年纪，得喊叔叔了吧？”


    应黎心只是随口恶心他，但他从善如流地接下了这个称呼：“好啊，那你就喊叔叔，喊一句听听。”


    “蔺～叔～叔～是这样吗？”说着，她笑吟吟的表情一收，露出几分厌恶，“你以为我会这么喊你吗？不要脸。”


    “你这么讨厌我？”


    “说不上，就是，很、不、喜、欢。再说了，你不是喜欢我哥哥吗？你管我讨不讨厌你。”


    蔺修言不知道她为什么总在他面前提起她哥哥。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哥哥了？”他难得主动解释，“上次在会所是个误会，那个男人是合作伙伴的男伴，我只是帮忙看着他一会儿。”


    他摊手：“我不喜欢男人——”顿了顿，“好吧，也许也不是那么不喜欢。”


    他承认，应繁那张脸很合他的口味。


    如果没有更早认识应黎心，他大概会强夺豪取，把应繁当成金丝雀关进笼子里吧。


    可惜与妹妹相比，应繁美则美矣，性格未免太过无趣。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那句话是这么说来着吗？


    “承认了就好。”


    她轻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走了没两步，她就被蔺修言从身后拉住了。


    “你哥哥让我帮忙看着你。”


    应繁对妹妹有所了解，知道她对他这种过期鲜肉没什么兴趣，对他算是挺放心的。


    他被应黎心回头打了下手背，却没生气，反而笑着问：“这里的温泉很出名，不一起泡一泡吗？”


    “放开你的手。”


    她还没说话，沈容就突然出现，打开了他的手。


    蔺修言脸上没出现任何不悦的表情，他收回手，退后了两步，主动道：“好吧，我相信你的男朋友会带你玩得很开心的。”


    接下来的几天，蔺修言没再围着应黎心打转，他似乎换了纠缠的目标，一天到晚找应繁献殷勤。


    应黎心对他作为“嫂子”这个身份接受良好，看他的视线也渐渐温和了许多。


    偶尔聊天，也能接上几句平和的话，露出一个假笑。


    到了温泉村，最该干的事情自然是泡温泉。


    南箢的温泉很有名，私密性也很好，应黎心自己找了个小房间，哼着歌走了进去。


    她想喝点小酒，沈容就被遣去找酒了，理由是她不想喝味道太差的酒。


    他看起来有点不悦，但她和他交换了一个吻，他就泄了气。


    “行，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宝贝。”


    这个暧昧的称呼被他咬得恶狠狠的。


    换衣间。


    应黎心脱了短裙，改披了一身白色浴袍，倚靠在墙边刷手机催促沈容的时候，眼前突然投下一片薄暗的阴影。


    因为温泉的热度，屋里总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雾气，以至于地砖也很湿滑。


    她没敢乱动。


    蔺修言突然出现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影若有似无地笼罩住她。


    他的双臂很长，手臂上的肌肉比沈容要夸张得多，明明只是半垂落，给人的感觉却像是被轻轻环抱住了。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沈容死了吗？”


    “怎么是你。你才死了，烦不烦。”她眉头轻蹙，那双好看的眼睛透露出厌烦来，她做这个表情，和应繁有些相似。


    他也只穿了件单薄的浴袍，胸前的衣襟开了小半，露出一片紧绷的蜜色胸膛。


    他哼笑了一声，低沉的话语在胸腔里撞击出闷响：“这地方我也算半个老板，怎么不能来？脾气一直都这么坏吗？还是被哥哥惯的。”


    蔺修言长得太高，应黎心要抬起头，才能看清他那张欠揍的脸。


    她朝他招招手：“你过来，我偷偷告诉你。”


    他挑了挑眉，居然真的弯下腰，把耳朵凑到了她唇边。


    “我脾气坏不坏关你什么事？又不用你惯着。”她冷嗤，说完，转身就要走。


    他慢悠悠地抻直手臂，堵住了她的路：“怎么不用呢。我现在不是在惯着你吗？”


    她懒得跟他说什么，踩了他一脚，准备从另外一头走，但又被他另一只手臂懒懒地堵住了。


    “应小姐，你是一个人，我也是，不如一起泡一会儿吧。”


    她顿时炸毛了，狠狠地往他脚背上踩：“不要！你这种行为叫骚扰懂吗？你以为自己很帅吗？蔺总。”


    “你可以报警的，应小姐，你有保留证据和告我的权利。”他不痛不痒，还笑了几声。


    “你好恶心！讨厌死你了！”应黎心想从他手臂下钻出去，被他另一只手搂住了腰。


    她的皮肤顿时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诉说着对他这种行为的抗拒。


    “你会讨厌我吗？没关系，反正你本来也不喜欢我不是吗。”


    他收回双臂，改为了半环着她的腰肢，被她用尖利的指甲又掐又挠，也没松手。


    “恶心死了！变态！骚扰狂！花心！渣男！”


    这些莫名其妙的词语逗笑了他，他笑吟吟地应了，她骂一句，他就不轻不重地答应一声。


    她想找救兵，手机还被他丢到了远处。


    到后来，应黎心崩溃地哭了起来。


    蔺修言没想惹哭她，之所以走过来搭话，是因为看见她，他总觉得心里刺挠一样的痒。


    “哭什么？我不是什么都没做吗？”


    “你跟酒吧厕所里那个变态有什么区别！”她的眼圈红了，几乎是吼出声来，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砸在他若有似无放在她腰间的手臂上。


    他叹了口气，松了手：“抱歉，是我过分了。”


    “好讨厌你，恶心死了。”她撩起他浴袍的袖口，擦了两把眼泪，“滚开！”


    蔺修言本就理亏，干巴巴地应了声好，侧身让她从他怀里走了出来。


    应黎心揉着眼睛，走出小门，找到了一个杂物间。


    她看着可怜，但当然没想着忍气吞声，之所以哭着跑出来，是为了麻痹敌人。


    她踹开杂物间的门，在里面找到了个相当趁手的扫把。


    气死她了！


    以为她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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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很好捏的软柿子吗？


    她不是什么能受气的人，一般受了委屈，当场就要报复。


    她捏着扫把柄，小心翼翼地往回走。


    换衣间里静悄悄的，转角那头传来人声，蔺修言手里捏着一只手机，放在耳边，像在和谁通着电话。


    她高高举起扫把，准备冲着他的后脑勺重重地来一下。


    但就在扫把快要触及他皮肤的前一秒，他转过身来，一把抓住了扫把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还会玩报复这一套啊，大小姐。”


    应黎心吃力地扯了两下，都没扯动，只好张牙舞爪地放狠话：“我会告诉我哥哥的，你死定了。”


    “你以为我怕你哥哥吗？你大可以找他告状，但我不保证不会发生点计划外的事。”他举起掌心上的手机，点了下外放。


    应繁着急担忧的声音从网线那头传来：“心心怎么了？她手机怎么在你手里？”


    刚才她走得匆忙，连手机也没拿。


    在小说里，作者曾经多次描述蔺修言的背景，黑白两道通吃，本尊又是个浸淫商场多年的老狐狸，哪怕其他几个男主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


    之所以同意与其他主角攻共同分享应繁，完全是因为他有些难以启齿的个人爱好。


    否则其他人无论怎么抢，都不会抢得过他。


    应黎心一下子愣住了，望向他那张明显游刃有余的脸，像是在说：“我不介意对你哥哥些不好的事。”


    “……没什么，哥哥，我就是把手机落下了。蔺修言……蔺总捡到还给我了。”


    蔺修言将她的手机往前递了递，把她手里的扫把取了下来。


    “顺手而已，不用客气。”


    她瞪着他，心想，这家伙怎么跟小说里不太一样。


    就这个货色，以后真的会对她哥哥死心塌地、任劳任怨吗？


    应黎心很难形容自己对应繁的感情。


    掺杂着嫉妒、依恋，以及像毛线团一样扯也扯不开、粘附在苹果表面的果蜡一样看也看不见的隐形羁绊。


    她想推开他，希望他坠入深渊，但她的心会比她自己更快说“不”。


    她希望他能过得好，哪怕她过得很糟糕。


    ……是哥哥啊，这世间上难得的、少有的从你出生就开始爱你的人。


    应繁应了一声，因为有外人在场，哪怕他有很多的话要说，也还是也没说出口。


    尽管如此，他仍然不舍得率先挂掉电话，于是三个人只是沉默地站着。


    直到应黎心拿过手机，按下了挂断键。


    “怎么不告状了？害怕吗？”蔺修言那双沉静的双眸落在她身上，带着笑意。


    她踢了他一脚，没说话。


    “又不理人了吗？”他问，“我也算帮你一个忙，你请我吃顿饭，就当是感谢了，怎么样？”


    应黎心很少见到脸皮这么厚的人，恨得牙痒痒：“你骚扰我，还让我请你吃饭？你是不是不知道‘要脸’两个字怎么写？”


    他掏出手机，作势要拨打电话：“那就没办法，我想我是时候给你哥哥使点绊子了。我不缺这点钱，合同也不需要签了。”


    当然只是说说而已，他不会蠢到因为这点小事破坏两个公司的友好合作。


    但这骗骗应黎心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