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越都还没来得及换下工作服，就拎着她的包匆匆跟了上去。


    “学姐，你等等我。”


    应黎心问他：“你平时都吃些什么？”


    “就是饭团、面包什么的，这些东西晚上十点后半价。”梁越没有卖惨的意思，回答得分外真诚，“有时候也吃泡面，但吃不饱。或者回食堂吃，比外面要便宜得多。”


    应黎心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在原始森林里掏浆果裹腹的野人。


    “学姐，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并没有那么可怜。”


    “那我就带你吃点好吃的吧。”


    应黎心所指的好吃的，就是路边开的串串香。


    逼仄肮脏的环境，再加上火红的肉在热汤里翻滚的脆声，演奏出一曲夜市小吃的绝响。


    应繁在的时候，应黎心从来不敢碰这种东西，再加上，她本人的确对此有些鄙夷。


    但是她实在好奇。


    梁越举起串，试探性地往应黎心碗里放：“学姐，你……你能吃吗？”


    平时是不能的，哪怕有一点点味道，应繁那狗鼻子也能闻出来。


    应黎心尝了一口，意料之外，很不错。


    她被香料和辣椒的辛味呛了两口，梁越连忙给她递了一杯温水：“学姐，喝水。”


    她只吃了几串，其他都进了梁越的肚子。


    付款的时候，他抢先扫了码：“这一顿我还是能付得起的，总是学姐付，我会不好意思。”


    而且，因为应黎心反常的举动，学校里已经有了流言，说他是个被她包养的小白脸。


    小白脸就小白脸，这对他未尝不是一种夸奖。


    然而学姐毕竟是无辜的。


    两人沿着江边逛了一会儿，应黎心的腿就酸得不行。


    梁越立马表示：“学姐累了吗？要不要坐在长椅上休息休息。”


    并且他表现出一个跟班的优良素质，掏出两张湿纸巾把长椅擦了又擦。


    “你还挺适合当生活助理的。”应黎心满意地坐下了。


    她的腿实在是很酸，于是她抬起腿，搭在了梁越大腿上。


    他立马像个弹簧一样从长椅上弹了起来，震惊而疑惑地盯着她：“学姐，你做什么？”


    应黎心比他更疑惑：“我腿酸了，我能做什么？”


    他又乖乖地坐下，抱起她的腿，轻轻地捏了捏。


    “用力点，没吃饱吗？


    “你眼睛看哪里？不看着我的腿，你能捏准位置吗？”


    梁越原本直视前方的目光缓慢地移到应黎心脸上，脸红了大半，语气带了点求饶的意味：“学姐，你在玩我吗？男女授受……授受不亲。”


    “听不懂，你有病吧？”应黎心缩回腿，“算了，连按摩都按不好。打车，我要回去了。”


    梁越低着头摆弄自己的破手机，不敢看她。


    出租车很快到达。


    应黎心坐在后座，见他要弯腰往车里钻，不耐烦地说了句：“滚下去，你自己打车，我不想看到你。”


    “……啊？”


    回应他的，是出租车的尾气。


    他从手机软件里看见，车子一路疾驰而去，到了A大。


    果然很有脾气啊，应学姐。


    又有气质又有钱，是他这种人几辈子都攀附不上的。


    ……


    回复完沈容和应繁的消息，应黎心准备睡觉。


    梁越像是知道自己犯了错，接连不断地发长消息道歉了二十多条，她没理会。


    原本感觉好好的，但到了半夜，应黎心就开始感觉头晕耳鸣，呕吐不断。


    简离吓了一大跳，急得团团转：“这里的校医可治不了大小姐高贵的身体啊。”


    她翻出应黎心的手机，给应繁打了个电话，但他人还在国外，并没有接通。


    在第二选择的沈容和梁越中，她选择了后者。她早就看这个沈容不顺眼了，花心的渣男。


    她给梁越打了个语音电话，那头响了大概有二十几秒就接通了：


    “学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少年人的嗓音，带着点没睡醒的低哑。


    “哦，你的学姐可能肠胃炎犯了，”简离道，“你有空帮个忙吗？”


    梁越很快就意识到，是晚上的路边摊闯的祸。


    “简学姐你别急，我马上就来。”


    出门的时候，舍友还在揶揄他：“哟，学姐一喊就去了呀？以什么身份去的呀？”


    应黎心像只猫一样蜷缩在床上，简离拍了拍她的脑袋：“你是不是又吃什么应繁不让你碰的东西了？”


    她拂开简离的手：“别碰我。”


    “那我不管你了，梁越很快就来。”


    说是这么说，但在梁越火急火燎地把应黎心抱下楼的时候，简离还是跟了上去。


    “梁越，你们晚上吃什么了？”


    梁越摆出一副乖巧挨骂的表情：“路边摊，我不知道，学姐吃不了这个。”


    简离立马转头骂应黎心：“你有病吧？应繁不是不让你吃吗？这回是上医院，下回你可能就得进棺材了，知道吗？”


    应黎心幽幽转过身背对着她。


    梁越接话道：“我知道了，下回不会再让学姐乱吃了。”


    简离奇异的眼神围着两人转了一圈，才抱着双臂问：“这关你什么事？才几天啊，你俩就这么熟了？”


    “不熟，但是学姐给钱很大方。如果她愿意聘请我当生活助理，我很乐意辞掉我的其他兼职。”


    简离打量着梁越，似乎在思考他话里话外有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生活助理？”她靠近他的耳侧，低声提点了一句，“攀上她，少奋斗几十年哦。”


    她拍了拍梁越的肩膀。


    好在只是肠胃炎，吃了药打过点滴应黎心就感觉好多了。梁越像只小蜜蜂一样围着她打转，给她斟茶倒水，揉捏肩膀。


    “学姐，这个力道够吗？”


    简离早上有课，还要去帮应黎心拿假条，早早就离开了。


    空旷的VIP病房，只有应黎心和梁越。


    应黎心的脸埋在被子里，像是睡着了。


    他蹑手蹑脚地掩上门，掏出手机给舍友打电话：“鸿林，你帮我请个假吧。”


    医学系课多，但学姐住院说到底也是他的锅，简学姐也走了，他不好意思就这样离开。


    舍友只好道：“这个教授的假不好请，你自己找时间跟她说明情况。”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梁越拿上手机，准备到楼下买点热粥。


    他前脚刚走，后脚应黎心就掏出手机，呜呜咽咽地给沈容打电话：


    “沈容哥哥，我好难受。想让你抱抱我。”


    沈容脸都吓白了：“你不舒服怎么不早给我打电话？应繁回来肯定拿刀砍死我。”


    闻言，应黎心从电话那边传过来的声音瞬间冷淡了不少。


    “叫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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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宝贝，我来接你，你把地址发给我，好不好？”


    于此同时，正在粥店苦恼买哪一种的梁越，则收到了来自应黎心的一笔大额转账：


    【转账5000】


    嗯？


    【学姐，你醒了？】


    等他姗姗回到病房，床上已经空了，被拦下的护士也表示：“病人已经被家人带出院了哦。”


    等梁越回到学校，竟然正好赶上了早八的课。


    ……


    原以为经过胃病的事，学姐就不会再多理会他，但没想到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一阵香风飘过，应黎心在他对面坐下了。


    鸿林像吃到了什么大瓜，看看他，又看看应黎心，脑门上都贴着“八卦”两个字：“应学姐好。”


    “学姐，你不是病着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A大食堂种类繁多，价格实惠，唯独味道一般。况且这种吵闹人多的地方，不管怎么看，满身高定的应黎心也是格格不入。


    应黎心的视线落在他餐盘上的几块肉和几条菜上，疑惑地问他：“你就吃这些？”


    “嗯，我买不起很多菜。”


    她看起来更疑惑了，问：“那你为什么不买肉呢？”


    鸿林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一时竟然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玩抽象。


    梁越放下筷子，真诚地解释：“肉比青菜还贵，我想省点钱。”


    “哦。”她应了一声，抢过他的餐盘，一路往打饭的窗口走，“阿姨，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个。”


    “啊呀，小姑娘，吃不完那么多吧？”


    “打。”


    梁越在她身后局促地劝：“学姐，不用了吧？我已经快饱了。”


    等他端着堆成小山的餐盘回来，鸿林的眼睛已经瞪得跟铜铃一样大，悄悄地朝他竖了个拇指：让他钓到富婆了。


    鸿林跟他耳语：“反正你也吃不完这么多，让我沾点光吧？”说着，他就要从对方托盘里夹出一只鸡腿来。


    被梁越蹙眉拍了一下。


    “这是学姐给我打的。”


    面对一大盘肉和菜，梁越既甜蜜又痛苦，尤其是应黎心还纡尊降贵地给他买了瓶饮料：“全吃完。”


    鸿林闻言很快就挪了回去，同情地看他一眼，悄悄给他发：


    【我还以为你是傍上应学姐了，没想到是得罪她了。】


    梁越第一次抬起头：“学姐，我饱了。”


    应黎心捏了捏他脸颊少得可怜的肉：“全吃完。”


    梁越第二次抬起头：“学姐，我吃不下了。”


    “吃。”


    他第三次抬起头：“学姐，我，嗝，我真的吃不下了……嗝。”


    他第四次抬起头，已经感觉自己这辈子都不再爱吃饭了：“学姐，我错了，我应该阻止你吃路边摊的……嗝。明知道你很难受，就应该一直……嗝，一直陪着你，不应该走开……我再也不吃饭了……呕。”


    他捂着嘴往洗手间跑，应黎心半掩着唇，有些嫌弃的样子。


    鸿林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逃之夭夭，梁越吐完，确保自己身上没有任何异味后，才回到了应黎心身边。


    “吃不完就算了，何必硬吃。”应黎心轻飘飘地丢出来一句，梁越脸都绿了，耷拉着脑袋，乖乖地点点头。


    “我下次……嗝，我下次不会了，学姐。”


    她捏捏他的肚皮：“鼓起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