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触摸着发间那冰凉华美的发簪，感受着周围弟子投来的、混杂着嫉妒与鄙夷的目光，一种奇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冒了出来。


    你不是觉得我给你丢人吗？


    你不是有钱吗？


    好啊，那我就花光你的钱！


    这是一种报复，一种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可以反击他的方式。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头。


    她走到一个售卖符箓的摊位前，目光落在一叠金刚符上。


    这种符箓可以生成一个短暂的护盾，抵挡炼气中期修士的全力一击，价格不菲。


    她伸出手指，指了指那叠金光闪闪的符箓，然后回头看向苏青，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怯懦与询问，仿佛在说，这个……可以吗？


    “摊主，这些，还有你摊上所有防御类的符箓，我全要了。”


    苏青连价格都没问，直接对那目瞪口呆的摊主说道，同时又扔过去几块中品灵石。


    “剩下的，赏你了。”


    随即，他转头看向穆鸢，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


    “就这点眼光？挑些更像样的东西。”


    穆鸢的心猛地一跳。


    他非但没有阻止，反而还嫌她挑的东西太差！


    好！这是你自找的！


    她的胆子立刻大了起来。


    她不再畏畏缩缩，而是挺直了腰杆，在坊市中大步流星地穿行起来。


    这个药鼎虽然是次品，但炼制些凡品丹药也够用了，买了！


    这柄附了锋锐术的短剑，看起来还不错，买了！


    更大的储物袋，买了！”


    这些灵草种子……虽然穆鸢也不认识，但看起来很漂亮，全都买了！


    穆鸢走到哪里买到哪里。


    而苏青，自始至终都只是懒洋洋地跟在她身后，每当她做出选择，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扔出灵石。


    那副挥金如土、毫不在意的模样，仿佛买的不是价值不菲的修仙资源，而是一堆路边的白菜。


    整个弟子坊市都轰动了！


    所有人都跟在他们身后，看着这个不久前还被认为是废物侍女的女子，在凌霄宗亲传弟子苏师叔的无限纵容下，进行着一扬堪称疯狂的扫货。


    那些摊主弟子们，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看苏青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行走的财神爷。


    一开始，穆鸢心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她看着苏青一次次地扔出灵石，心中畅快淋漓。


    但渐渐地，这种快感开始变味了。


    她看着自己新换上的、空间大了一倍的储物袋里，塞满了各种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宝物。


    符箓、法器、丹药、灵草……其总价值，恐怕已经超过了宁远城大部分人加起来的全部家当。


    可苏青呢？


    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表情，仿佛在说，就这？


    穆鸢的“报复”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当她在一个摊位前，拿起一瓶价格昂贵的、能够洗筋伐髓的低阶丹药，准备再次“报复”时，她自己却先犹豫了。


    她看着自己身上华美的衣裙，摸着发间精美的发簪，又感受了一下储物袋里那沉甸甸的“战利品”，一股强烈的、莫名的情绪涌了上来。


    那不是报复成功的快感，而是一种……不好意思。


    是的，她竟然觉得不好意思了。


    她花了这么多本不属于她的钱，而对方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她手中的那瓶丹药，突然变得无比滚烫。


    她默默地将丹药放回了摊位上，然后转过身，低着头，走到了苏青面前，用细若蚊呐的声音说道：


    “我……我不要了……够了。”


    【叮！检测到宿主以绝对的财力与气度，将气运之女的报复行为，转化为一扬彰显自身地位与所有权的表演！】


    【穆鸢屈辱度+20，仇恨度-10，依赖度+70！】


    【反派点数+1500！】


    苏青看着她那副不敢再花钱的、小家子气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这就够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穆鸢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她低着头，不敢看苏青的眼睛，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够了……已经……太多了。”


    她鼓起勇气，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充满了深深的困惑与不解。


    “苏少爷……您大可不必为我做这些，毕竟……图什么呢？”


    这是她心中最真实的疑问。


    她知道自己虽然长得不丑，但也绝对算不上是什么倾国倾城的仙女，比起宗门里那些明艳动人的师姐们，她显得太青涩了。


    更何况，苏青自己都亲口说过，看不上她这种瘦弱的身材。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是他的“仆人”，所以她的门面也代表着他的脸面吗？


    这份“脸面”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面对穆鸢的疑问，苏青只是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他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眸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跟上。”


    他没有解释，只是带着她转身离开这片已经彻底轰动的坊市，回到了清冷寂静的青云居。


    “砰！”


    门应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洞府内，苏青懒洋洋地往寒玉床上一躺，用下巴指了指穆鸢。


    “把今天买的东西，都拿出来。”


    穆鸢虽然不解，但还是顺从地将储物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全都倒了出来。


    瞬间，华光闪烁，各种符箓、法器、玉瓶、药盒在冰冷的地面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苏青坐起身，饶有兴致地从那堆“战利品”中随手拿起一柄短剑，又拿起一瓶丹药，一件件地审视着，嘴里像个精明的商人般，开始慢条斯理地计算起来。


    “金刚符五张，一百五十灵石，储物袋一个，八十灵石，淬体丹三瓶，一百二十灵石……这把破剑，也算你六十灵石好了……”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洞府中回荡，每报出一个数字，穆鸢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终于，苏青将所有东西都清点完毕，他抬起头，看着脸色已经有些发白的穆鸢，脸上露出了一个堪称灿烂的、却让穆鸢浑身发冷的笑容。


    “一共，一千二百六十块下品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