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她还是从鼻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哼，别以为这样，我们就是朋友了！”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态，恢复了那副高傲的样子。


    “今天的事，算我欠你们一个人情。”她对着久世静和东直树撂下一句话。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朝着二人相反的方向大步走去。


    东直树看着她离开，又转头看向久世静，挠了挠头。


    “那个……久世同学，你还去我家吗？”他有些不确定地问。


    “嗯。”久世静点了点头。


    她答应过的事情，就会做到。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很快就回到了那家“东小诊所”的门口。


    东直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诊所的玻璃门。


    “妈妈，我回来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面容有些较好的中年女人从接待台后抬起头。


    她看到东直树，脸上先是闪过放松，但随即就被严厉所取代。


    “直树！你去哪里了？不是让你早点回来做功课吗？”


    女人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着压力。


    东直树的身体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刚刚还因为胜利而挺直的腰板，瞬间又弯了下去，变得有些唯唯诺诺。


    “我……我跟同学……”


    “你好，阿姨。”


    “我是东直树的同学，久世静。”


    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东直树结结巴巴的解释。


    久世静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平静地看着那个女人。


    “我们刚才在户外的公园一起学习，讨论问题所以回来晚了。”


    东直树的母亲愣住了，她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孩。


    瘦弱沉默，但身上却有一种跟她一样的平静气质。


    “哦……是直树的同学啊，你好。”她的表情缓和了许多，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跟朋友一起学习是好事，但时间观念也很重要，知道吗，直树？”


    她的话锋在直树和久世静之间来回扫视，像是在评估着什么。


    “因为成绩才是最重要的，只有考上好大学，以后才能有出息，才不会被人看不起。”


    “你们先上楼去吧，记得要好好学习，不许偷懒。”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去忙着招待刚刚进来的病人。


    久世静跟在东直树身后，走上通往二楼居住区的楼梯。


    东直树的房间在二楼的尽头，房间不大，但书桌上的书本堆得整整齐齐，收拾得一尘不染。


    “我们开始吧。”东直树从书包里拿出练习册，他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两人在书桌前坐下，开始学习。


    很快，东直树就遇到了难题，他对着一道复杂的应用题，苦思冥想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


    “这道题……”


    久世静看了一眼题目，她也不会，她看了一眼白金之星。


    下一秒，白金之星接管了她的身体。


    她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一行行流畅的算式，思路清晰，逻辑严谨。


    “首先，我们假设最后的结果是1，然后从最后一个步骤开始往前推导……”


    东直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那些在他看来如同天书般的难题，在久世静的讲解下，变得简单明了。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同龄的小学生，而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师。


    “原来……是这样……”他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崇拜的神情。


    “久世同学，你好厉害！”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直树，学习得怎么样了？”


    母亲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她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进来，目光在两人的练习册上扫过。


    “嗯，不错，要继续保持。”她放下水果，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这样的情景反复上演。


    直树的母亲像是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每隔一会，就会找各种理由上来看一下。


    一会儿是送牛奶，一会儿是问要不要开空调，一会儿又是提醒坐姿。


    每一次，她都会不经意地检查一下两人的学习进度。


    久世静感觉自己像是在一个被严密监视的牢房里。


    这是一种和她的家庭截然不同的窒息感。


    她的母亲是对她不管不顾，是彻底的冷漠与无视。


    而东直树的母亲，却是过度的看管与期望，是无孔不入的控制。


    两种极端，却同样让人无法呼吸。


    她身后的白金之星，也能感觉到，这种精神上的压迫，比单纯的暴力更让人感到不适。


    终于，在又一次确认两人确实是在认真学习后，母亲端上来了两盘热气腾腾的松饼。


    “刚做好的，趁热吃吧，吃完了，我看看你们考试做的模拟卷。”


    松饼的香甜的气味钻入鼻腔，但东直树的脸色却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母亲拿起东直树的卷子，很快就看完了。


    “95分。”她放下卷子，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为什么又错了？为什么不能像你哥哥一样，每次都考满分？”


    东直树的头垂得更低了。


    然后，母亲拿起了久世静的卷子。


    她的表情，从平静到惊讶，最后变成了毫不掩饰的赞赏。


    “满分！久世同学，你真是太聪明了！”


    她将卷子放下，脸上堆满了笑容。


    “直树，你看看！你看看人家久世同学！你就要多和这样的好孩子做朋友，才能进步！”


    说完，她再次做出了一个让东直树心凉的举动。


    她伸出手，将原本放在东直树面前的那盘松饼，直接拿开，放到了久世静的面前。


    “久世同学，你考得好，头脑累了需要补充糖分，这盘也给你。”


    然后，她冷漠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考不到100分，那就别吃了，什么时候考到满分，什么时候再吃。”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东直树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低着头僵在原地。


    久世静看着眼前两盘松饼，又看了看身旁那个失魂落魄的男孩。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其中一盘松饼，推到了东直树的面前。


    “吃吧。”她的声音很轻。


    东直树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松饼，又看着久世静。


    “你已经很努力了，而且今天多亏了你，我们才能解决问题。”久世静鼓励道。


    吃完松饼，久世静便起身告辞了。


    东直树送她到楼下，久世静接着回头看了一眼东直树。


    “今天，谢谢你，东君，下次暑假有机会我们去东京吧。”


    “好。”


    东直树下意识应答，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的昏黄路灯下。


    她的背影，和母亲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的重合。


    这就是被妈妈认同的感觉吗？


    那一句“今天多亏了你”的认同一直在脑海回荡。


    她刚才说的话，却像一道温暖的光，照进了他的内心。


    他的心脏，开始怦怦乱跳，他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这个女孩了。


    “弟弟，在看什么呢？魂都飞了。”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东直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他的哥哥东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站在他身后。


    “没……没什么。”东直树有些慌乱。


    “脸这么红，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润也调侃道。


    “哥，我……”


    东直树下意识想否认，但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的脑海里，全是那个女孩把松饼推到他面前的画面，和那句让他心脏狂跳的话。


    他好像……真的……


    润也看着弟弟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我其实听到了。”


    “诶？”东直树一愣。


    “你们要去东京的话，我给你们做规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