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微的叹息，突兀地在梅洛耳边响起。


    “孩子。”


    梅洛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猛地回头！


    一个穿着朴素西装，拄着拐杖的老人，不知何时，就站在他的身后。


    而他的手，正轻轻地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瞬间，一股无法言喻的惊恐从心头窜起，让他内心惊起涛骇浪。


    “你的选择很对。”


    老人的声音很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要有追查，不要有任何带着恶意的想法。”


    “这样对你，是最大的益处。”


    梅洛的瞳孔听罢缩成了针尖。


    他房间的安保系统是最高级别的，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你汇款的时候，我们就看到你了。”老人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慢悠悠地说道。


    “本来，你已经被打上了‘灾厄’的印记，已经必死无疑，但是你现在放弃了追查的念头。”


    “所以你活了下来。”


    “你……你到底是谁？！”


    梅洛的声音嘶哑干涩，他猛地伸手去摸藏在桌下的手枪。


    老人只是轻轻敲了下拐杖，一股无形的力量就将梅洛死死按在了椅子上，动弹不得。


    那把本该掏出来的手枪，被压得硌着他的大腿，传来一阵剧痛。


    “我是谁，不重要。”老人没有理会他的挣扎，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重要的是，神选择了你。”　说完，他转过身，闲庭信步般走向墙壁。


    “喂！站住！”梅洛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下一秒，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老人就那么……走了进去。


    像穿过一层水幕，毫无阻碍地融入了坚实的墙壁，消失不见。


    梅洛上去摸了摸。


    墙，还是那面墙，冰冷，坚硬，连一丝波纹都没有。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背心。


    这人是那位灾厄化身吗？


    如果自己没做好选择，那么刚才就真的已经死了。


    就在他思绪间。


    叮铃铃——


    尖锐的铃声划破了死寂，是打给梅洛的那条加密线路！


    梅洛仿佛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猛地抓起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无比狂热虔诚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梅洛！”


    “去，净世之厅。”


    “神，在召唤你!”


    “彭”他手中拿着的手机直接掉了下去。


    ...


    "彭。"


    一扇厚重的防爆门，在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中向内凹陷，最后扭曲成一团废铁。


    冲击波掀起的尘埃尚未散尽，数百名身着纯白装甲的神教武装人员便如潮水般涌入。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手中的制式武器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枪口瞬间锁定了SPK最后的据点里，仅剩的几道身影。


    “不许动！”


    在警告声中，两名探员下意识地张开双臂，决绝地护在了那个白色身影的前方。


    而那个身影，尼亚，只是静静地坐在地板上。


    外界的喧嚣与杀气，仿佛一层无形的屏障被隔绝在外，丝毫无法影响他。


    他的指尖依旧稳定，正将一张扑克牌，轻巧地叠在另一张之上。


    一个穿着昂贵定制白色西装的身影，踩着悠闲而傲慢的步伐，从破开的门口踱步而入。


    应急灯的照射下，他金色的短发映射出名为权力的光泽。


    梅洛。


    那个本应与尼亚并肩作战的男人，此刻却像一位君临天下的胜利者，巡视着自己亲手攻陷的领地。


    “尼亚，别来无恙。”梅洛的声音里带着慵懒的嘲讽。


    他挥了挥手，示意武装人员稍稍退后。


    尼亚没有抬头，只是轻声说：“你还是来了，梅洛。”


    “我必须来。”梅洛走到他对面坐下，将一个平板电脑扔在地上。


    屏幕亮起。


    播放的，是世界各地“神罚”降临的瞬间。


    是那些躲藏在阴暗角落里的犯罪头目，在极致的惊恐与不解中，心脏麻痹死去的监控录像。


    每一帧，都清晰得令人窒息。


    “我来让你看看，我们对抗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录像的最后一幕，是海面上那艘巨大的航母战斗群，被自己发射的导弹碎片精准贯穿，最终化作一团冲天而起的巨大火球。


    蘑菇云升腾。


    尼亚的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整整十秒，随即又回到了他眼前的扑克牌上。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你以为我来，是给你选择的吗？”梅洛的笑容变得冰冷。


    “你的真名，内特·瑞佛，三十分钟前我已经亲手上传到了KIJT的数据库。”


    “你只有一条路，死在这，或者为神效忠赎罪。”


    “砰！”尼亚身边的仅剩的女探员利特娜一拳砸在桌上，怒不可遏：“梅洛！你这个叛徒！”


    梅洛完全无视了他的怒火，双眼盯着尼亚，声音压低：


    “我这是在保护你，尼亚。”


    “我不想看到你，像L一样，像我们那些死去的同伴一样，为了一个早已失败的旧时代，做无谓的牺牲。”


    “希望你理解我的苦衷。”


    尼亚堆叠扑克牌的手，终于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第一次有了波动。


    他看着梅洛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看着那双写满痛苦疯狂与炫耀的眼睛。


    他又转头，看了看身边那两位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视死如归的同伴。


    最终，他的目光回到了眼前那座即将完工，却又脆弱无比的纸牌塔上。


    他伸出手指，缓缓地，将它推倒。


    纸牌散落一地。


    “我明白了。”


    “明智的选择，尼亚。”


    梅洛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但那笑容的背后，却是一片无人能见的苦涩。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那个彻底击碎他意志的夜晚。


    在一个空旷无人的神殿里，他被魅上照传唤至此。


    神殿里只有着一个王座。


    然后。


    就在王座前，空间开始扭曲，两道人影凭空从虚无中浮现。


    一个戴着Kira面具的身影端坐其上，那天看到的老人侍卫在旁。


    梅洛的科学世界观被彻底击碎，无形的压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再一次确认了，那绝对不是人类能拥有的手段。


    那是——


    神！


    那一刻，梅洛所有关于计谋、关于超越、关于胜负的念头，都化为了齑粉。


    他知道，他们必败无疑。


    神座上的男人，用一种洞悉一切的语调，轻声开口了。


    “米哈尔·凯尔，或者说梅洛。”


    “你想用你的命，来打探我的信息，为内特·瑞佛铺路是吧。”


    面具下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玩味的欣赏。


    “一个不错的计划。”


    “可惜……”


    “你实在是太好用了，我舍不得杀你。”


    夜神月告诉他，他早在梅洛进入KIJT之前就知道他是卧底。


    他原本的计划，是利用梅洛，将尼亚和他的SPK余党，全部引出。


    然后在一份名单上，为他们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但是梅洛的才能让神起了惜才之心。


    “去吧，现在我改变主意了。”神的声音带着威严，“让最后的残党为我效力，要么让他们去死。“


    “这是你的赎罪，也是你的荣耀。”


    “用你们的才能，为新世界服务，还是为旧时代的殉葬。”


    "一切选择权在你。"


    梅洛抬起头，眼中是被看穿的屈辱，是恐惧。


    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绝对力量支配后。


    放弃挣扎的清醒。


    从那一刻起，他不再是L的继承者。


    而是神手中最忠诚的地狱猎犬。


    思绪拉回现实，梅洛看着已经站起身的尼亚，后者平静地接受了武装人员递过来的白色囚服。


    “尼亚。”梅洛开口，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欢迎来到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