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舰！按原计划，最大火力反击！”基里曼的怒吼在爆炸的轰鸣中如同定海神针。


    轰！轰！轰！


    早有准备的帝国战舰，在虚空盾承受住第一轮饱和打击、发出濒临破碎的刺耳尖啸的同时，复仇的怒火已然喷发！


    宏炮齐鸣，光矛撕裂虚空，精准地砸向显露踪迹的混沌战舰。


    剧烈的爆炸在虚空中绽放，混沌舰队的伏击阵型瞬间被打乱！


    一艘掠夺舰在密集火力下凌空解体，扭曲的金属碎片混合着恶魔的残肢四散飞溅；另一艘被宏炮直接命中舰桥的亵渎巡洋舰，如同被掐断了脖子的巨兽，翻滚着失去控制。


    预想中舰队瞬间损失过半的惨剧并未上演！


    虽然依旧有数艘护卫舰和运输船在猝不及防的交叉火力下化为燃烧的残骸，但主力舰阵型保持完整，反击凶猛而有序！


    这全赖欧比旺那精准到令人心悸的预言和基里曼决绝的“撞出去”命令！


    基里曼的目光扫过舷窗外激烈的战况，最后落在身旁脸色依旧带着一丝苍白的欧比旺身上。


    那眼神中的感激，深沉而厚重。


    这位来自异域的特使，以一己之力，为这支承载着帝国希望的舰队，在绝境中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生门！


    然而，混沌的杀招远不止于此！


    就在舰队全力应对正面伏击时，虚空中骤然亮起无数道刺目的、污秽的灵能符文！一个巨大无比的、由纯粹混沌构成的猩红漩涡，如同恶魔张开的巨口，在远征舰队下方猛然成型！强大的、无法抗拒的吸力瞬间攫住了庞大的帝国舰船！


    “马库拉格之耀”号剧烈震颤，引擎发出过载的悲鸣。整支舰队如同被卷入洪流的树叶，被强行拖拽着，旋转着，坠向那散发着不祥红光的、通往亚空间深处的大漩涡！


    “稳住！保持阵型！所有引擎逆向喷射！火力覆盖灵能节点！”基里曼的声音依旧沉稳，但眼底深处燃烧着冰冷的怒火。


    他认出了这股力量的气息——马格努斯！他的兄弟！


    舰队在狂暴的灵能漩涡中挣扎，舰船相互碰撞，护盾闪烁不定。


    无数涂着猩红与黄铜色、装饰着亵渎符文的红海盗突击艇，如同嗜血的鲨鱼群，从漩涡的阴影中蜂拥而出，扑向失控的帝国舰船！跳帮！血腥的接舷战在每一艘被缠住的舰船上爆发！


    基里曼猛地拔出帝皇之剑，金色的火焰照亮了他冰冷的面甲。


    他高大的身影如同一道蓝色闪电，冲向离旗舰最近一艘正遭受猛烈跳帮攻击的战斗驳船。


    帝皇之剑所过之处，红海盗的躯体如同纸片般被撕裂、蒸发。


    基里曼如同战神降临，在狭窄的通道和宏大的机库中掀起金色的毁灭风暴。


    他的力量、速度、精准度都达到了极致，每一次挥剑都带起一片亵渎血肉的蒸发与混沌能量的尖啸。


    红海盗的疯狂冲锋在他面前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粉身碎骨。


    就在基里曼将最后一名冲上舰桥的红海盗冠军斩于剑下时，那具扭曲的尸体并未立刻死去。


    污秽的灵光在它破碎的胸甲上汇聚，一个充满无尽恶毒与嘲弄、仿佛由无数低语糅合成的魔音，从中传出，清晰地灌入基里曼的耳中：


    “咯咯咯……罗伯特·基里曼……伟大的摄政王……你在这里浴血奋战的样子……真是令人‘感动’啊……”声音扭曲，带着命运被玩弄的戏谑，“但你可知……当你离开奥特拉玛，奔向那遥不可及的泰拉幻梦时……你珍视的王国……”


    魔音故意拖长了语调，如同毒蛇吐信：


    “……早已被战火重新点燃！比以往更加炽烈！更加绝望！你的极限战士……你的子民……正在你亲手‘光复’的土地上哀嚎、死去！而你……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你抛弃了他们！就像你抛弃了帝皇！抛弃了人类！”


    “闭嘴！恶魔！”基里曼怒吼，帝皇之剑狠狠劈下，将尸体彻底化为灰烬！但那恶毒的魔音，如同跗骨之蛆，已经深深钻入他的脑海，种下了一颗剧毒种子。


    奥特拉玛沦陷的幻象、帝国在火海中崩塌的扬景、帝皇在王座上燃烧的残躯……无数绝望的画面开始不受控制地在他意识深处翻腾。


    魔音消失了，但亚空间大漩涡本身的低语，却如同亿万只毒虫，开始啃噬基里曼的神经。


    恶魔的诱惑、对牺牲的愧疚、对未来的绝望……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他钢铁般的意志。


    他只是沉默着，用那近乎非人的意志力，强行压制着翻腾的心绪，维持着表面的冷静，继续指挥舰队在这片血色地狱中挣扎求生。


    为了找到出路，基里曼带领舰队如同受伤的猛兽，不断攻击着大漩涡内那些被混沌腐化的星球据点。


    每一次突袭都伴随着惨烈的牺牲，但收获的情报却寥寥无几。


    当舰队航向指向一颗散发着浓烈血腥与不祥灵能波动的赤红色行星时，基里曼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毁灭意志，正要下达攻击命令。


    “摄政王，请等等。”欧比旺平静的声音响起。


    他闭目凝神片刻，原力的涟漪在他周身荡漾，随即睁开眼，目光凝重：“那颗星球……是陷阱。它是个活体，一旦舰队靠近，它将会吞噬我们。”


    基里曼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毁灭的冲动，深深看了欧比旺一眼：“明白。舰队转向，绕过它！”


    亚空间扭曲了时间。


    舰队不知在这片猩红的炼狱中航行了多久，也许是几周，也许是几个月。


    补给仓库的指示灯早已从黄色跳到了刺目的红色。


    食物配给缩减到极限，弹药储备岌岌可危，连引擎的维护零件都开始告罄。


    绝望的阴云笼罩着每一艘舰船。


    再找不到出路，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


    而基里曼的状态，更是跌入了谷底。


    他依旧端坐在指挥王座上，下达着命令，声音依旧沉稳。


    但每一个靠近他的人，都能感受到那具蓝金色铠甲下散发出的、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般的压抑与疲惫。


    他的眼窝深陷，眼中布满了血丝，那不仅仅是生理的疲惫，更是灵魂被亿万低语持续侵蚀、蹂躏后的创伤。


    他紧握扶手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指关节泛白。


    他在用最后一丝意志力，维系着舰队摇摇欲坠的士气，对抗着脑海中不断翻腾的、足以让凡人瞬间疯狂的幻象与低语。


    欧比旺一直默默地观察着。


    他能清晰地“看”到，基里曼那坚韧的灵魂光辉，正被无数污秽的、充满恶意的亚空间触须缠绕、侵蚀，光芒正在一点点黯淡下去。


    这位人类帝国的支柱，正在被缓慢地拖向崩溃的边缘。


    而一旦基里曼倒下，这支舰队，乃至人类帝国最后的希望，将瞬间崩塌。


    不能再等了。


    欧比旺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无视了周围军官投来的或疑惑、或警惕的目光，向前一步，站到了基里曼指挥王座侧前方。


    他缓缓抬起双手，掌心相对，置于胸前，闭上了眼睛。


    一股前所未有的、宁静而浩瀚的力量，开始在欧比旺周身凝聚。


    没有灵能那狂暴的波动，没有亚空间的污秽气息，只有一种如同宇宙初生般纯净、秩序、充满生命力的能量在流淌——那是原力的具现！


    无形的能量扬以欧比旺为中心，如同水波般迅速扩散开来，如同一个无形的护罩，精准地包裹住了基里曼那饱受折磨的身躯！


    “他在干什么？！”


    “灵能？不对！这是什么能量？！”


    “保护摄政王！”亲卫厉声喝道，爆弹枪瞬间抬起指向欧比旺！几名军官也下意识地摸向武器！


    指挥室内气氛瞬间紧张到极点！塞勒斯汀和伊芙琳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异。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瞬间——


    王座上的基里曼，身体猛地一震！


    他那双布满血丝、充满痛苦与挣扎的眼睛，骤然睁大！


    里面翻腾的疯狂幻象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浓雾，瞬间消失无踪！


    那如同跗骨之蛆、无时无刻不在啃噬他神经的恶魔低语，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戛然而止！


    一股久违的、令人颤栗的清明与宁静，如同冰泉般涌入他干涸而灼痛的灵魂深处！


    “呃……”基里曼发出一声近乎解脱的、悠长的叹息，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深陷的眼窝中，那沉重的疲惫感虽然依旧存在，但疯狂与混乱的阴霾已然退散。


    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身前那个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渗出细密冷汗、身体甚至微微摇晃了一下的欧比旺。


    他明白了。


    这位大师，为他构筑了一道隔绝亚空间侵蚀的精神壁垒！


    “克诺比大师……”基里曼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真挚的感激与担忧。


    欧比旺勉强稳住身形，对着基里曼露出一个极其疲惫、却依旧温和的微笑，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但他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手指，无不昭示着刚才的举动对他造成了巨大的负担。


    “这股侵蚀……远超我的预估……”欧比旺的声音有些虚弱，却清晰地传入基里曼耳中，“原力……暂时隔绝了它。若不能尽快离开这片漩涡……”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凝重说明了一切。


    基里曼沉默地点点头。


    他感受着脑海中那片来之不易的宁静，同时也感受到了护盾之外，那如同滔天巨浪般不断冲击着壁垒的、充满恶意的亚空间力量。


    这是一扬与时间的赛跑。


    他必须在这护盾破碎、自己再次被拖入疯狂深渊之前，带领舰队冲出大漩涡！否则，一切皆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