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里曼的旗舰缓缓接近这颗锈红色的机械神教心脏。


    舰桥上，基里曼身披蓝金动力甲，面容沉毅。


    他身边，大贤者贝利撒留·考尔那复杂精密的机械身躯闪烁着思考的微光，无数伺服颅骨和机械臂安静地悬浮待命。


    一队来自不同铸造世界的激进派贤者侍立其后，数据流在他们复杂的视觉传感器中飞速流淌。


    鹤熙与欧比旺·克诺比则站在稍远处，鹤熙银发如瀑，眼神平静地观察着舷窗外越来越近的火星地表，欧比旺则微微蹙眉，越是接近火星，感觉越不适。


    航程中，考尔与鹤熙的交流异常频繁。


    考尔这位拥有万年智慧的大贤者，在鹤熙面前仿佛变成了求知若渴的学生，不断请教着基础物理定律、能量转换效率、材料科学原理等“常识性”问题。


    他的问题往往直指帝国科技体系中被教条和神秘主义层层包裹的核心矛盾。


    鹤熙的回答简洁、清晰、直指本质，常常让考尔陷入短暂的运算停滞，随即发出低沉、带着惊叹的机械嗡鸣。


    周围那些原本眼高于顶的激进派贤者们，更是听得数据核心几乎要过载，他们从未想过，支撑伟大造物的基石，竟是如此“朴素”而“优美”的规律。


    鹤熙看着这些将自己改造成半人半机械形态的贤者，曾平静地询问考尔：“为何执着于这种形态？生命自有其进化的道路，机械飞升并非歧途，但需理解本质而非盲从。”


    考尔沉默片刻，机械合成音带着复杂的意味：“这是对欧姆弥赛亚的信仰，大人。血肉苦弱，唯有钢铁永恒……或者说，我们认为钢铁更接近祂的形态。”


    鹤熙没有再追问，只是微微颔首，她对不同的道路选择并无歧视，只是对其中蕴含的盲目性感到一丝惋惜。


    就在舰队即将进入火星大气层时，鹤熙的神情微微一动，她那深邃如星空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随即，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在她嘴角浮现。


    这是她首次在基里曼等人面前流露出如此明显的情绪。


    “鹤熙女王？”基里曼敏锐地察觉到了变化。


    “没事，”鹤熙的声音依旧清冷，“一支属于凯莎的战斗序列舰队已抵达人类帝国疆域。”


    基里曼眼中瞬间爆发出振奋的光芒！凯莎！凉冰的姐姐！她的战斗序列抵达，代表着希灵帝国对人类帝国局势的深度介入和强大的武力背书！


    “太好了！”基里曼难掩激动，“请务必代我向凯莎女王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和最热烈的欢迎！若女王陛下方便，我万分期待能在泰拉当面表达帝国对希灵盟友的深切感激之情！”


    “我会传达，摄政王阁下。”鹤熙点头应允。


    旗舰平稳地降落在火星的奥林匹斯空港。


    厚重的舱门打开，混合着金属锈蚀、机油的独特气味扑面而来。


    然而，就在踏出舱门踏上火星那遍布管线与巨大机械构造的金属地面瞬间，鹤熙的脚步微微一顿，她那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并非空气本身有何问题，而是……


    “这颗星球……弥漫着极其古老且强大的气息。”鹤熙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虽然被刻意压制和封禁，但其本质……非常特殊。”


    欧比旺·克诺比也皱紧了眉头，原力感知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泛起强烈的不安涟漪。


    他并未感觉到直接的、迫在眉睫的恶意或陷阱，但却有一种如芒在背、仿佛被某种超越凡俗的冰冷意志时刻凝视的感觉！


    那不是来自周围的机械神甫或贤者，而是源自脚下这颗星球本身的……深处！


    “原力在示警，”欧比旺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一种被古老存在窥视的感觉，无处不在，却又难以捉摸其具体来源。没有危险的回馈……但这感觉本身，令人极度不适。”


    他尝试进行原力预言，得到的却是一片迷雾，仿佛有什么力量在干扰或屏蔽着未来的流向。


    鹤熙微微闭目，片刻后睁开：“感知无误。此地深处封存着某种极其恐怖的造物主级别的存在，极有可能是星神。其力量被重重封锁，但他的影响已经遍布星球。”


    基里曼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星神？封存在火星深处？这无疑是惊天秘闻！


    但此刻他们还有其他任务，只能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示意队伍提高警惕，继续前进。


    迎接他们的是火星现任铸造将军，一位将自己几乎完全融入巨大、笨重、布满宗教符号和武器平台的机械身躯中的保守派巨头。


    他那多只闪烁着红光的机械眼冷冷地扫视着基里曼一行人，尤其是考尔和鹤熙，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与审视。


    基里曼的摄政身份和之前的改革，早已剥夺了他在高领主议会中的部分权力，此刻对方带着外来者和“异端”考尔登门，其用意不言自明。


    在火星铸造神殿那宏伟而压抑、布满巨大齿轮、活塞和伺服诵经声的主厅内，基里曼没有过多寒暄，直接道明了来意：为了帝国存续，必须整合所有力量，包括机械教珍藏的黄金时代科技以及引入希灵帝国的先进技术。


    他要求火星铸造将军及其势力全力配合，开放数据库，服从帝国统一调度。


    不出所料，铸造将军的反应激烈无比！巨大的机械臂猛地砸在金属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荒谬！亵渎！”铸造将军的扩音器发出刺耳的咆哮，“欧姆弥赛亚的神圣知识岂容外人染指？！更遑论使用这些……这些来历不明的异端科技！基里曼，你这是在背叛帝皇的意志！背叛机械教的圣约！火星的圣物，绝不容你觊觎！想要我们配合？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火星护教军和保守派贤者的武器系统隐隐发出充能的嗡鸣。


    基里曼身后的极限战士卫队立刻上前一步，动力甲伺服系统低吼，爆弹枪蓄势待发。


    冲突一触即发！


    基里曼对此早有预料，他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是眼神变得更加冰冷锐利。


    他微微侧身，将舞台让给了早已按捺不住的贝利撒留·考尔。


    考尔那独特的、混合了电子合成与古老音色的声音响起，不再有丝毫的温和与探讨，只剩下冰冷、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的揭露与批判：


    “将军！收起你那套陈腐、阻碍进步的教条！”考尔的声音通过扩音装置响彻神殿，盖过了伺服诵经，“看看你们！看看你们把火星变成了什么？一个被教条和恐惧束缚，散发着铁锈味的巨大坟墓！你们的大脑早已被二进制祷文腐蚀！你们以‘正统’之名，清除了多少异己！多少才华横溢、敢于探索真理的贤者，被你们斥为异端，被迫害、被驱逐，最终流落何方？投奔了混沌！为我们的敌人带去了宝贵的知识！造成了多少本可避免的损失？！”


    他巨大的机械臂指向神殿穹顶下那些沉默的黄金时代造物残骸：“这些！这些圣物！它们不是火星的私产！它们是属于全人类的黄金遗产！理应由人类帝国，由摄政王统一管理、研究、利用，以对抗我们的敌人！而不是被你们锁在不见天日的密库里，成为你们维持腐朽权力的工具！”


    考尔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革新者面对旧世界的愤怒与决绝：“至于希灵帝国的科技？睁开你那被机油糊住的光学镜看看！他们的技术体系完善、可控、强大！他们所展示的基础原理，其深度与广度远超你们故步自封的所谓‘圣典’！它们代表着未来！代表着希望！而你们保守派，只代表着停滞与毁灭！”


    他最后一步踏前，巨大的机械身躯带来的压迫感让铸造将军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铸造将军阁下，时代变了。摄政王给了你选择的机会：要么，放下你那无谓的傲慢和恐惧，带领火星拥抱变革，为帝国贡献应有的力量！要么……”


    考尔的声音如同寒冰：“你就让出这个位置！帝国需要的是一个能带领机械教走向未来的铸造将军，而不是一个抱残守缺的守墓人！基里曼摄政完全有权力，将机械教的核心地位和资源，赋予更值得托付的铸造世界——比如锐意进取的黄泉八号！比如忠诚高效的卢修斯铸造世界！”


    “你……你们怎敢......”铸造将军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颤抖、失真，“帝皇……帝皇都未曾如此……如此对待火星！基里曼！你哪来的底气？！哪来的权力？！”


    基里曼上前一步，与考尔并肩而立。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摄政王的绝对威严和冰冷刺骨的决心，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机械神甫的音频接收器：


    “我的底气，来源于帝国亿万生灵的存续需求！来源于银河燃烧的战火！来源于混沌与异形步步紧逼的威胁！”


    “我的权力，是帝皇赋予我的统帅之权！更是为了人类种族延续所必须的、集中一切力量的决断权！”


    “火星，是帝国的火星！它的知识，属于帝国！它的力量，必须服务于帝国！如果你和你的派系选择成为帝国前进的阻碍……那么，将火星机械教从帝国核心除名，另立新的技术核心，就是我的权力和责任！如果你还有怀疑，那就去皇宫，我会和你在帝皇面前当面对峙！铸造将军，告诉我你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