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了清嗓子，平川公主又问起另外一桩事：“你打算这样利用他们给庄王上课到什么时候，咱们在这里多待一日，便多一日的风险，他们不敢对我下手，但是对你——怕快要按捺不住了。”


    盛娇：“按捺不住才好呀，那不如来猜猜最先按捺不住的，会是北原，还是大渝？”


    她弯唇一笑，又命晖聿送了一封信给刚刚离去的庄王。


    “神神秘秘的，看不懂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平川公主嘟囔着。


    “过不了几天你就会知道了。”


    一连数日，议事厅中都剑拔弩张。


    池州的父母官原先是打定主意要归顺大安的，但见北原三皇子咄咄逼人，又见大渝使臣寸步不让，便也动摇了心思。


    既然一时半刻没有个决断，这人干脆称病不见人。


    没有了池州知州在当中调停斡旋，三方谈话便更显得直白凌厉。


    直到这一天，北原三皇子耐不住了。


    等盛娇、平川公主与庄王进门后，直接命人锁上了大门。


    “三皇子殿下这是何意？”盛娇微笑。


    “池州是属于北原的，你们在这儿写个投降书即可。”北原三皇子的耐心早已被磨光，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卷文书送到盛娇眼前。


    “听闻，你父亲当初也是通敌叛国才判了满门抄斩，你是他的女儿，想必这事儿你也很熟。”


    他冷笑连连，看盛娇的眼神更像是在逗弄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鼠。


    平川公主呵斥：“大胆！使臣相谈，贵在和平，你这算什么，威胁我们么？”


    “哼，威胁你们又怎么了？今日连那位庄王殿下都不在，就你们两个女人而已，又有什么好怕的？”北原三皇子毫不在意，“实不相瞒，你们的庄王殿下就是我派人用了一招调虎离山，若不这般，哪有今日这样动手的好时机？”


    话音刚落，她们身后迅速围了一圈侍卫。


    “元贞女君，琅王殿下，你们俩谁来落印，嗯？”


    盛娇凝视着他那卷文书：“这样大的事情总要容我看完再做决定吧？三皇子都以武相胁，不会连这点时间都等不起吧？”


    “好，你看，本王给你这个时间。”


    她展开文书，一字一句地看过去。


    时间在四周静静流淌，无声且凝重。


    “写得不错。”


    盛娇看完了，还由衷赞叹了一句，“很有当年的风采，只可惜有些用词之处还是太过匠气了些，不够大气。”


    北原三皇子都气笑了：“女君还有心情赏评这文书写得如何么？”


    “自然。”


    她缓缓放下，“毕竟今日只有你们北原动手了，不见大渝使臣，我刚刚还想为何范先生不来，看到这文书方才明白，原来你们早就联手，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范先生的文书写得不错，我夸两句，回头你带话给他，也算全了我们三方使臣会面议事的一段缘分。”


    北原三皇子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


    显然，他压根没想到盛娇一眼就看穿了。


    “只是有一点，三皇子未免有些太草率了，跟大渝比起来，北原固然更兵强马壮，但也不能事事都让三皇子你冲在前头。”


    “有句话，不知三皇子听过没有？”


    她眯起眉眼，“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谁是这个渔翁呢？”


    他已经笑不出来了，心头凉凉的。


    “也是，范子仲原先拜我父亲为师，怎么着他都不该对恩师的女儿下狠手，这传出去也太难听了；家国利益，个人荣辱，荣华富贵，位极人臣，他是什么都想要呀。”


    她不慌不忙拉着平川公主坐在了椅子上。


    “你少挑拨离间！你这女人一张嘴坏得紧！”他回过神来。


    “你是皇族之人，我有没有挑拨离间你其实自己最清楚，我不过是将这些事实摊开说给你听你罢了，难道我说错了？”


    盛娇歪着脸，颇有些天真明媚，“难不成这封劝降投诚、放弃池州的文书的撰笔之人，不是范先生吗？”


    他哑口无言。


    有些时候，事实就是事实，比再多言语都直白残酷。


    “让我猜猜，范先生一定跟你说了，让你们里应外合，彻底将我们拿下，亦或者你们还有其他的打算，比如杀了我——”


    北原三皇子瞳仁一紧。


    “或是杀了琅王、庄王殿下，彻底挑起战火。”


    “不管哪一种，你这充当先锋小卒的人，头一个跑不掉；有没有功绩奖赏不好说，但若事败，你必定是第一个被推出来受罪的人。”


    盛娇感叹：“这一招确实厉害，我甘拜下风，如今我话也说完了，三皇子可以动手了。”


    几滴冷汗从他额角滑落。


    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听了这女人三言两语，他竟一时间动摇了起来。


    不得不说，盛娇并未夸大其词。


    这所谓的里应外合，总归有人要受损更重一些。


    目前看来，风险更大的人是他，而非范子仲或是他背后的大渝。


    真要事情一旦失控，率先动手的人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还年轻，还有更多的雄图大业未能完成，怎能折在小小池州？


    冷静下来，他越发觉得范子仲原先游说他的话，更像是一种蛊惑——用他最喜欢的方式，最喜欢的言语，编织了一张让他自投的罗网。


    面前的女子依旧淡然。


    明明她才是身居危险旋涡之中，稍不留意，项上人头都难保。


    她居然还能这样镇定从容。


    正摇摆不定时，平川公主突然来了句：“北原周边好像还有三五个小国吧。”


    “是呢。”盛娇投去一眼赞赏，“到底进益了。”


    北原三皇子突然明白过来，上前一把夺走那封文书，撕了个粉碎。


    此刻，外头传话：“三皇子！战线急报！！”


    “怎么回事？！”


    “邻边五国联手，已经联合一线，背刺我边境！”


    北原三皇子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勉强站稳，他狠狠剜了盛娇一眼，再也顾不上囚禁对方，领着人匆匆离去。


    方才的危机瞬间解除，望着四周空荡荡的一片，平川公主不由得感慨：“……好险，你可真是胆大！还有，北原邻边五国怎么会联手呢？他们、他们不是早已对北原俯首称臣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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