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三方
作品:《乱春衫》 池州官衙内有一别致的花园子。
坐北朝南,刚巧将三处使臣下榻的院子隔开。
从外头瞧着互不干扰,却又紧密相连。
一条幽长葱郁的游廊贯穿而来,打通了彼此的连接之处。
晚间漫步于此,却见月色繁花,枝丫茂盛,竟别有一番景致。
星女跟在盛娇身后,亦步亦趋。
她瞪大了眼睛环顾四周,连一丝声响或是动静都不会错过,时刻警惕。
原本幽暗的眼前突然转过一道台阶。
不远处的花园子中央有一方白玉石桌,桌旁落着四张一样材质的燕角石凳。
月光落下,越发衬得那冰凉如玉,更显质感。
石桌旁坐着范子仲。
桌面上却是一盘还未下完的棋局。
范子仲抬眼,瞧见盛娇不是一人前来,不但带了护卫,还带了平川公主,他眉间紧锁,似乎颇有些不快。
“邀元贞女君前来,是为了商议要事,但看样子——女君大人并不是很信任在下。”范子仲毫不客气地开口。
“非也。”盛娇缓缓走下台阶,“琅王殿下也是此行重要的使臣之一,我并不觉得有什么话是她不能听的。”
说罢,她轻叹,“范先生,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
范子仲这才脸色微变。
想起很久之前的曾经,他也有些动容。
“老师的事情我听说了,只可惜当时我身在大渝,无法援手施救。”范子仲嘴角泛着苦涩。
盛娇凝视他的目光越发清澈淡然。
只是这份淡然中,多了些许叫人看不透的情绪。
没有得到她的回应,范子仲有些尴尬。
“范大人漏夜叫我们前来,难道只是为了叙旧么?”平川公主负手而笑,“恕我直言,这深更半夜的,怕是范大人所行颇有不妥,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你避开北原三皇子,应当是有很要紧的话要与我们商议,何必兜圈子浪费时间呢?”
范子仲终于收敛起那份柔软。
“琅王殿下快人快语,那我就直说了。”
他顿了顿,“池州你们是拿不回去了,但你们也一定不想让其落入北原手中,不如我们双方各退一步,池州归大渝,与池州邻边的几个州县我大渝不再争夺,如何?”
“这话……范大人与北原三皇子说过么?”盛娇问。
“自然是没有。”
“池州本就是大安的国土,收于大安舆图之内。”
“可原先池州并不属于大安!”范子仲冷哼一声,“那是大安后来夺去的。”
“民心所向,怎能叫夺?”盛娇勾唇冷笑,“当初大渝刚刚建国根基不稳,没能力守住池州,令池州的老百姓身陷战火,民不聊生,若非大安出手,怕是这会子早就没有池州这个地方了,又哪里能轮得到你方再来争抢。”
“要引经据典,谈遍古书典籍里的内容,关于历朝历代池州当地的归属我可以大人说上三天三夜,好好辩驳一番。”
她眸光镇定,半点不慌。
甚至这份镇定中还带着几分笑意。
明月昭昭,落在她一身浅色水红的衣裙上,昳丽清艳,荣华大气。
一时间,范子仲无言以对。
他很清楚盛娇的能耐。
见他不吭声了,盛娇又缓和了语气:“其实这战事并非一定要起,想来大渝的皇帝也不愿太费车马人手,如若不然,也不会派使臣相商了。
“范大人,你我乃旧识,有些话我也不愿隐瞒大人,与人相交无非一个诚字;麻烦大人帮我带句话给北原三皇子——姚姬公主已死,死在了陛下最宠爱她的时候,就冲着这一点,大安与北原至少三十年内不会再起战乱,北原又何必为了一座小小的城池铤而走险呢?”
话音刚落,范子仲如五雷轰顶,面色极为难看。
盛娇拱手,行了个平礼,与平川公主一道折返回屋。
等她的背影消失在一片阴影里,范子仲身边某一处树荫后头冒出一人来,不是北原三皇子又是谁?
“她早就察觉到你在这儿了。”范子仲叹道。
“哼,那个女人死就死了,她居然还拿出来说……”北原三皇子显然很不待见姚姬公主。
“但这张明牌被她直接打了出来,咱们反而不好办了。”范子仲苦笑,但眼底没有半点为难。
“有什么不好办的,她带再多的人也无济于事,咱们跟大安的太子说好了的,让他们一行人有去无回,这池州就是你我的囊中之物。”北原三皇子满眼阴霾。
范子仲只觉得与这人说不到一块去。
瞧着对方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皇族。
但办事风格跟莽夫有什么两样?
好像恨不得将盛娇或是琅王直接就地斩杀,即可完成这笔交易。
“杀了然后呢?战事将起,斩杀使臣可是大忌!到时候你我谁来负这个责?”范子仲可不傻。
要么把事情做漂亮了。
要么,就干脆让北原这个夯货出来顶包。
反正大安的怒火绝对不能烧到大渝的头上来。
“怎么,你是怕连累了你?”三皇子冷笑,“没想到大渝派来的,却是个庸才,只晓得胆小怕事,能成什么?”
范子仲却半点不生气:“我等臣子自然不能与三皇子相比,我也不是胆小,只是惜命罢了;若豁出去了,能把这事儿办成,能叫我名垂青史,那区区一条贱命又算得了什么?就怕冲动莽撞,最后一事无成,还成了举国上下的罪人,敢问三皇子到时候有何颜面回去见你的国君?”
丢下这话,范子仲利落起身,告辞离去。
北原三皇子嘴角抿紧,满脸不快。
“不就是杀一个女人。”他呢喃着,“手起刀落的功夫,大渝这么多年给大安当狗,派来的使臣也一样无能懦弱。”
此刻,盛娇已经回屋歇下。
平川公主辗转反侧睡不着。
她想问什么,还没开口就被盛娇一句话挡了回去。
“赶紧睡吧,你不困么?有什么话明儿再说也不迟。”她阖眼轻声道。
平川公主:……
这女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来着。
一路车马劳顿,睡不安稳,终于抵达要塞,能睡在官邸舒适柔软的床上,不一会儿平川公主便睡沉了。
窗外,有几个影子悄悄摸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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