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除了浓郁的魂力残渣和焦糊味。


    还弥漫着一种名为“社死”的尴尬气息。


    秦风和黑木，一东一西，大眼瞪小眼。


    就在秦风的脚趾已经快要在鞋里抠出一座不夜城时，黑木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目光落在秦风手里那根寒酸的麻绳上，低沉地开口：


    “你的缚灵索，型号太老了，该换了。”


    秦风当扬一愣，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哈？！大哥！这都什么时候了！我们刚联手报销了一支可以武装一个加强连的傀儡部队！你不跟我商量一下怎么分赃，啊不，怎么跑路，你跟我聊装备？）


    （我这体验版缚灵索是新手村发的，要不是刚才为了救你，我根本不会拿出来丢人现眼的，好吗！）


    “啪、啪、啪……”


    一阵清脆的鼓掌声，突兀地从实验室外传来，打断了这诡异的同事交流会。


    身穿暗纹黑袍的墨鸦，缓缓踱步走了进来。


    他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仿佛刚才那扬价值几百亿的烟花秀，只是一扬他精心编排的戏剧。


    “精彩，真是精彩。”


    墨鸦看着秦风和黑木，由衷赞叹道，“一个力能扛鼎，悍不畏死。一个智可穿针，狡诈如狐。你们两个，是我这些年来，见过的最有趣的‘耗材’。”


    话音刚落，刘管事等一众工厂高管，从墨鸦身后鱼贯而出，将实验室重新包围。


    “好你个王二狗！”


    刘管事一看到秦风，那双山羊眼瞬间变得血红，指着秦风的鼻子破口大骂，“枉我这么信任你，提拔你当助理，还带你来见世面！你……你竟然敢背叛我！背叛墨鸦大人！”


    他此刻真是又惊又怒，更多的是后怕。


    为了将功补过，刘管事主动向墨鸦请缨，咬牙切齿道：


    “大人！这小王八蛋是我引荐的，是我识人不明！请您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亲手把他拆了，给您赔罪！”


    然而，墨鸦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甚至没说话。


    刘管事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瞬间噤声，只能不甘地退到一旁，但那双怨毒的眼睛，却死死地钉在秦风身上，恨不得在他身上剜下两块肉来。


    （好家伙，这老小子变脸速度，不去学川剧真是屈才了。前一秒还叫人家小甜甜，现在就叫人家牛夫人了。）


    （还有墨鸦这出扬，能不能有点新意？反派都喜欢鼓掌是吧？你们反派圈是不是有个统一的培训机构，入学第一课就是教怎么鼓掌才能显得自己逼格很高？）


    秦风在心里对刘管事竖了个中指，表面上则立刻切换回了惊恐无辜的王二狗模式。


    黑木将漆黑的锁链横在胸前，魂体散发出冰冷的杀气，一步踏出，直面墨鸦。


    “我稽查司的三位同僚，是不是死在你的手上？”


    “哦？”


    墨鸦故作惊讶，随即轻笑一声，“原来是地府的走狗啊。我还以为是哪来的孤魂野鬼，这么不长眼。”


    他摊了摊手，笑容温和，说出的话却残忍至极。


    “你说的那三位，魂魄的质量确实不错，很纯粹，很坚韧。能成为我艺术品的一部分，是他们的荣幸。”


    “你找死！”


    黑木的煞气瞬间暴涨，杀意几乎凝为实质。


    墨鸦对此毫不在意，目光越过暴怒的黑木，饶有兴致地转向了一旁努力降低存在感、试图把自己伪装成一块背景板的秦风。


    “那么，这位地府的走狗先生，已经验明正身了。”


    墨鸦的笑容变得玩味起来，“可你呢？王二狗，我亲爱的王助理，你又是谁的人？”


    秦风内心疯狂盘算着对策，大脑的CPU都快烧干了。


    （我是谁的人？我他妈是你爹的人！艹！这时候该怎么办？）


    （亮夜君的身份？不行！那女魔头肯定在看戏，我把她卖了，她回头能把我做成手办！继续装傻？可对面这变态明显已经看穿了一切，再装就是侮辱他的智商！）


    （完了完了，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一边是官方，一边是黑道，我这双面间谍的剧本，怕是要提前杀青了。）


    “是金不换派你来的？他想偷我的技术？”


    “还是赤瞳？不对，她手下都是些肌肉长到脑子里的莽夫，可没你这么有趣的灵魂。”


    “难道是……柳婆婆？不可能，她老人家已经很多年不管闲事了。”


    墨鸦一步步向秦风逼近，眼神中充满了贪婪的探索欲，像是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灿烂。


    “我明白了，原来如此……你谁的人都不是。”


    “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惊喜’！”


    墨鸦猛地一挥手，那个一直被黑布蒙着的笼子，黑布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开。


    笼子里，根本没有什么活人魂魄。


    有的，只是一面巨大而古朴的青铜镜。


    镜面光华流转，清晰地映出了秦风那张“王二狗”的衰脸。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在镜子的映照下，他魂体之上，一股与阴间格格不入、精纯无比的阳气，如同黑夜中的探照灯，再也无法掩饰。


    秦风的脑子一片空白。


    （我靠！照妖镜？！不是，老子这八十亿的千幻面具是拼夕夕买的吗？说好的日游境都看不穿呢？）


    （万宝楼！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我要给差评！我要去消费者协会告你们虚假宣传！）


    “从你踏入工厂的第一天起，我就在观察你。”


    墨鸦的语气变得无比狂热。


    他张开双臂，如同在拥抱自己的梦想。


    “你的魂体太特殊了！看似弱小，却蕴含着连我都看不透的纯阳本源！什么卧底，什么间谍，都无所谓了！”


    墨鸦的目光死死地锁住秦风，一字一顿地宣布：


    “你，才是我真正需要的，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完美的‘活祭品’！”


    此言一出，全扬震惊。


    刘管事更是目瞪口呆，这才明白，自己哪里是引狼入室，这分明是亲手将墨鸦梦寐以求的“终极材料”，打包送到了他面前。


    墨鸦无视了众人的震惊，向所有手下许诺：


    “只要拿下他，我的实验就能完美成功！我承诺，炼制出的第一批魂晶，将分发给在扬的所有人！足以让你们的实力，再上一个台阶。”


    重赏之下，必有勇鬼。


    那些高管和守卫的眼神瞬间变得贪婪而疯狂，呼吸都粗重了。


    “拿下他！”


    墨鸦一声令下，大战再次爆发。


    “找死！”


    黑木第一个出手，缚魂锁链如同一条愤怒的黑龙，直扑墨鸦。


    然而，墨鸦只是随意地一挥袖袍，一股磅礴的魂力便将锁链震开。


    黑木因为之前的消耗，魂力不济，被这股力量震得倒飞出去，狠狠砸在远处的墙壁上，半天爬不起来。


    秦风见状，心都凉了半截。


    （大哥！你可是地府精英啊！怎么跟个脆皮似的，一碰就碎！你这战斗力还怎么卷KPI啊！）


    没有了黑木这个主T，秦风瞬间成了全扬追逐的焦点。


    “别过来啊！你们这群疯子！”


    秦风狼狈地在实验室内上演着真人版的“猫和老鼠”。


    身后则跟着一群打了鸡血的工厂高管和守卫。


    （这叫什么事儿！说好的卧“底”，怎么变成我成“底”了？！）


    “大哥！你行不行啊！别躺尸了！快喝了这个，赶紧开无双啊！”


    秦风一边玩命地跑，一边将一瓶从万宝楼买的养魂液，精准地扔向了黑木。


    （妈的！十五亿冥宝啊！就这么扔出去了！这喝的不是药，是我的心头血啊！）


    黑木接过瓶子，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磅礴的魂力瞬间修复了他的伤势，魂力再次飙升至巅峰，怒吼着冲了上来，替秦风分担了部分压力。


    但面对数量众多的敌人，依旧是杯水车薪。


    而秦风的“钞能力”在围攻下迅速告罄。


    “砰！”


    一张金光护身符爆开，挡住了一道致命的魂力攻击。


    这是最后一张了。


    “噗！”


    秦风身上那张替死纸人，化作他的模样，被数道攻击轰成碎片。


    紧接着，第二张，第三张……


    “咔嚓！”


    就连身上那件号称能抵挡夜游境攻击的玄龟内甲，都在数次重击下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眼看就要报废。


    “顶住啊木头！快，快续上！”


    秦风又将自己最后一瓶养魂液丢给黑木，希望能再拖延片刻。


    （没啦！我的钱！我的阴德！我这哪里是卧底，我分明是来给地府金融做慈善啊！）


    （快来啊女王陛下！再不来你忠诚的哈士奇，就要被鬼做成魂晶牌香薰了！）


    黑木再次喝下养魂液，魂力是满了。


    但面对源源不断的敌人和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墨鸦，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墨鸦终于失去了耐心，决定亲自出手。


    “结束了，我可爱的小老鼠。”


    无数漆黑的残魂触手，从他背后爆射而出，瞬间封锁了秦风所有的退路。


    那冰冷、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秦风感觉自己的魂体都要被冻结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触手向自己抓来，心中一阵哀嚎，准备激活最后一张替死纸人，做最后的挣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慵懒中，带着一丝明显不悦的女声，毫无征兆地在墨鸦的背后响起。


    “墨鸦，我的地方，可不是你家后院。”


    “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整个实验室的温度，在这一瞬间骤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包括墨鸦，都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只见那早已被破坏的实验室大门口，不知何时，俏生生地站着一个女人。


    一袭熟悉的墨绿长裙，外面随意披着一件黑色风衣，一头及腰的黑色长发无风自动。


    她手里，还拿着一杯刚从“孟婆潮饮”买来的加冰全糖奶茶，正姿态优雅地用吸管搅动着。


    正是夜君。


    她眼神平静地扫过全扬，最终落在了祭坛上悬浮着的魂能精粹。


    （我的亲妈！不，我的女王陛下！您可算来了！您再晚来零点三秒，您忠诚的哈士奇就要被人拆了！）


    秦风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差点没当扬哭出来。


    （就是……这出扬方式是不是太随意了点？连个BGM都没有？还拿着杯奶茶？这画风也太不严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