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球就是这样，光靠投手一个人投出再高速再强势的球也是没有用的，失去捕手配球的投手就像失去灯塔照明的船舰，被轰个全垒打也是理所当然。


    情况变得不太妙。


    尽管我还能得分，但棒球的糟糕规则就是得1棒到9棒轮流上场，我再怎么想拿分也得上场才行啊！


    比赛持续到四局下半。


    终于又到四棒的我出场，但这一次的击球点没有找好，只是一个二垒安打——拼命跑的话或许能够冲到三垒，可我后面是叶流火，让他把球击出去好了。


    结果这家伙竟然打了个投手强袭球！


    好吧，第四局也以0-0宣告了结束，比赛再一次来到了我们的防守局。


    现在的比分是【3-1】，全场只有四支本垒打，三支由我、叶流火、葵酱打出，一支由对面的国都。也就是说，其实对面能够对付叶流火的球的人也只有一个罢了。


    就算那家伙每次出场都能打出阳春本垒打，只要我后面再专注一点，挥棒的时候用力一点，想要保持优势直到比赛结束也不是什么难事——


    “砰！”


    球棒蹭过圭的防护头盔，发出一声巨响，圭整个人都坐到了地上。


    我也被吓了一跳，连忙从三垒往他身边跑：“圭！”


    “没事吧？”


    裁判问他。


    圭说：“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我掀开他的防护头盔仔细看了看他的脸，“球砸上来了吗，还是球棒砸上来了？万一脑震荡又进医院了可怎么办啊？”


    圭失忆一次就忘记了这么多年的事情，再失忆一次的话……岂不是要连生活自理能力都忘光了？


    教练也不确定了，问道：“需要去医院看看吗，同学？”


    “没事，不用。”


    圭回答完他，又看向我，笑得好像被砸到的人不是他：“别担心我啦，柚叶酱。棒球就是这么危险的嘛，我们还得打赢这场比赛呢！”


    “如果没事的话，那比赛就继续？”裁判朝圭确认一遍，“需要换人吗？”


    圭摇摇头，重新蹲回原本的位置：“不用。柚叶酱也回去吧！”


    “真的吗？”


    我有点不相信，但是圭一直是很靠得住的人，失忆后又是一点不舒服就会哭哭唧唧撒娇的性格，以至于我看到他这么平静的样子都没有怀疑，下意识地相信了他，跑回三垒。


    然后第五局的比分就变成了1-0、3-0、6-0……


    “time！”


    我叫了暂停。


    -


    圭很明显接不住叶流火的投球了，被擦棒球砸中让他感到害怕，而叶流火在注意到他的状态之后也选择了将球压到半速，于是被一次又一次打出去，被一个又一个人上垒。


    二游间似乎也出了些问题，我不知道葵酱的传球怎么会有停滞，但只要球不被打出去，就不会有这么麻烦的情况发生。


    大家集合起来，我没有商量的打算，直接开口道：“换人。”


    叶流火不肯：“我只要圭接我的球。”


    “对不起……”圭低着脑袋，金发都被汗湿，本来就是下垂形状的眼睛更加垮掉，看起来惨兮兮的。


    不可以这样，我答应过要保护好圭的。


    圭是被球棒砸进医院的，就算记忆没了，身体肯定也会很害怕，这不是圭的错。


    “别怕啦，我会帮圭酱报仇的！都怪帝德那群人太菜了，要是把球好好打出去也不会把圭酱吓到！”


    我抱了抱圭，脸和他的贴在一起，运动过后的圭竟然还是凉凉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阿山也在旁边安抚了一会圭的情绪，问道：“让要同学和我换吗？清峰同学的球很少被打出去，中外野的守备会相对轻松，让要同学在中外野调整状态吧。”


    在场的人只有他在青少棒队时当过捕手，会有这种想法也很合理，但练习时已经证明过阿山接不住叶流火的全速投球，我不可能提出这种方案。


    于是我说道：“我来。”


    阿山惊讶地看向我：“啊？清枝同学也擅长捕手位置吗？”


    小千推推眼镜，用了然的语气说道：“因为是幼驯染，所以可以替补彼此的位置吗，这样倒也说得通呢。”


    “什么？”我觉得他们肯定是误会了，眉头一扬，“我当然不会捕手啊，没有那么多技能点开职业支线。况且要蹲这么久也太难了吧，我会坐到地上的！”


    葵酱停止看他的手，暴躁抬头道：“那是什么意思啊？总不至于你要去投手的位置？”


    “是啊。”


    我都不知道他们在惊讶什么，拍拍圭和叶流火的肩膀说道：“我来投球，叶流火来接球，圭只要在三垒好好休息就行啦！”


    “清枝桑竟然也会投球吗？可是让清峰同学接球？”阿山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接着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这样很容易把投手的手感弄坏，万一受伤了就更糟了……”


    “不会。”叶流火看看自己的手腕，活动了几下说道，“柚叶的球很慢，没人跑垒，不会受伤。”


    阿山还是很不放心，试图寻找另一个方案：“可以让我试试接清枝桑的球吗？”


    我对投球没有多少兴趣，但阿山这么眼巴巴地问我，我也不舍得拒绝：“等我和阿山配合练习之后可以噢！但今天不行，除了叶流火和圭，没有人能接稳我的球。”


    葵酱把他的短马尾重新绑好，皱着眉头道：“慢速球怎么会难接啊，而且不还是一样会被打中吗？你的控球很好？还是会的球种够多？”


    我翻了下面板，投手技能已经很久没升级过了，但勉勉强强凑合能用：“【控球】只有54点，【球种】也只解锁了两种，不过已经够啦！”


    “同学，暂停时间到了，请问你们沟通好了吗？”


    裁判发来催促的声音。


    我朝裁判挥挥手，接着对好不容易集齐的队员们大声保证道：“相信我啦！我绝对会带大家获胜的噢！”


    -


    五局上半，单局比分6-0，一三垒有人，0出局，帝德继续进攻。


    “小手指都立进行了人员更换，1号清峰同学担任捕手，2号要同学担任三垒手，5号清枝同学担任投手。”


    广播传来更换位置的通知，对面似乎传出了一片喧哗的声音，我站上了投手丘。


    投手丘的阳光比三垒更加刺眼，脚下的土壤被鞋子踩出一道道痕迹，是叶流火刚刚站过的位置，脚印都还没有消失。


    我把土蹭平，左手抓紧那颗白球，切换了投球模式。


    和击球时的画面很像，只是那个九宫格离我远了一些，操作起来也更加简单。


    不用选择挥棒时间，不用计算挥棒角度，只要对准我锁定的点、使用已经掌握的球种将球扔出，就算是成功投球了。


    唯一的不足就是我的【控球】只有54点，所以球的落点几乎不会和我希望的一样，这也是我选择解锁【蝴蝶球】的原因。


    蝴蝶球是不会旋转的变化球，因此它在飞行过程中会受到空气流动的干扰，造成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的小幅抖动，宛如一只在风中飞舞的蝴蝶，没有人能预判它的落点。


    一个非常适合玩家控球能力的球种！


    我和叶流火的暗号无比简单，甚至不太需要暗号，毕竟我的球会飘到哪里去我也说不准。


    “让女生打击就算了，连投球都要换女生上了吗？”


    帝德的7棒站上打击区。


    他的身形高大，但挥棒略显粗糙，是个只靠蛮力博长打的类型。他一边转动球棒，一边发出嗤笑：“了不起的王牌投手都要沦落到来当捕手，哈哈！要放弃的话直接认输不就好了？”


    玩家懒得在意一个npc的狗言狗语。


    有一阵子没投过蝴蝶球了，就算技能点没后退也难免手感生疏。我把重心压低，将旋转的力分散到指尖，投出球的同时抵消掉棒球本身的旋转，让它成为0旋转的球。


    “嗖！”


    球飞出时带起风声，像漂浮的叶片，轨迹飘忽。


    打者挥棒落空——


    叶流火将球接住——


    “strike（好球）！”


    裁判喊道。


    我听见帝德那边响起了一声不小的惊呼，原本不以为意的npc终于坐直了身体。


    “她这颗球是怎么回事……”


    “变速球？还是滑球？轨迹竟然那么奇怪？！”


    “是挥棒慢了吧，明明很好打中啊？”


    “是旋转。那颗球的旋转很少，难道说……”


    ……


    无论那群家伙怎么议论，连球都碰不到的打者只有被三振出局的命运。


    而这件事重复三次，这个半局就守下了。


    攻守交换。


    -


    “蝴蝶球……蝴蝶球啊！多么完美的蝴蝶球！多么完美的左投！！


    “蝴蝶球左投，强肩正统右投……清峰叶流火和清枝柚叶……我梦寐以求的双投组合，我的投打二刀流啊——


    “好想要，我一定会好好对他们的……为什么不来帝德，明明要同学之前和我咨询了好久好久啊呜呜呜——”


    帝德的休息区传来那个老人家的喊声，我对此习以为常，毕竟没有人能够逃脱玩家的魅力。


    “太棒了清枝桑！”


    从中外野回来的阿山竟然比我速度还快，把水杯递给我，脸上的笑容兴奋：“这么艰难的局面都撑过去了，多亏了你的投球！我离得太远了，没能看清，那是滑球吗？还是曲球？”


    “是蝴蝶球。”游击手葵酱一直在内野附近，替我回答了阿山的问题。


    不断失分的半局被守下来，所有人的表情都比之前要轻松一些，小千却朝我问道：“清枝的蝴蝶球是秘密武器吧，在练习赛上展示出来没关系吗？”


    我喝了口水，哈哈一笑道：“不是什么秘密啦，只是我不喜欢投球，所以很少投而已。”


    葵酱皱起眉头，语气一听就是羡慕：“不喜欢还能练出来蝴蝶球？我可是连投手丘都没怎么站上去过啊！”


    “因为清枝是左撇子吧。”小千示意了一眼我的左手，“只要是左撇子，教练都希望能培养出一个左投试试吧？况且清枝的力量很大。”


    “柚叶酱好厉害啊！”


    在三垒罚站了半局的圭凑到我的身边来，整个人还腻腻乎乎的，一双眼睛弯得都快看不见了，简直是全场最高兴的人：“比小叶流的球帅气多了，而且一点也不吓人，我想接柚叶酱的球~”


    叶流火从我后面冒出来，把圭挤到一边，说道：“圭跟不上。”


    小千看了眼被叶流火按住脑袋吱哇乱叫的圭，解释道：“蝴蝶球虽然看起来很轻，球速很慢，但它没有旋转，无法预测轨迹，可能会在最后一瞬突然坠落。幸好清峰君带了合适的手套，接住这种球对捕手的反应力要求很高，现在的要君应该还只能跟上清峰君的直球。”


    蝴蝶球的落点太难判断，接蝴蝶球的捕手手套也会比普通的要大一点。


    失忆之前的圭超级厉害，甚至可以不换手套地接住我的球，但他失忆之后……以防万一，我还是让叶流火把大型手套带过来了，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现在的总比分是【7-3】，帝德7分，我们3分，如果我一分也不丢，再在剩下的五次进攻机会中拿到反超对面的分数，这场比赛就能顺利赢下！


    玩家的任务也能完成一半。


    我盯着计分板研究了半天，在阿山问我“怎么了”的时候说道：“看来每一局都得打出本垒打才行啊。”


    “啊？”


    阿山睁大了眼睛。


    “但现在是七棒的npc学长——八棒了。”我看着出局的凑数队友说道，“我最多只有两三次的出场机会，怎么才能拿到反超帝德的5分呢？”


    “清枝桑！”


    阿山的表情严肃起来，忽然叫了一声我的名字，目光坚定道：“我一定会上垒的，我会努力让清枝桑上场的！”


    说完，九棒的阿山跑去了打击等候区。


    “没有那么难吧，5分。”坐在椅子上休息的小千听到了我和阿山的对话，整理汗湿刘海的手指停下来，看向我道，“那个投手的球路我已经完全看穿了，这一次我会上垒。”


    我歪了歪头，等待他的下一句话：“嗯？”


    “我的意思是……”


    他朝我笑了下，红褐色的眼睛像硬糖一样亮晶晶的，平光镜片也遮不住里面的光彩：“送我回本垒吧，清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