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我回答第二次，哈利。”伏地魔轻微撇嘴，视线依旧驻留在破破烂烂的布料上。“有很多人在里头说话，但靠得再近也听不清。”他研究性地道，像是入了迷，“那么，只能大胆地假设，穿过去就能听清……”


    “穿过去你就回不来了！”哈利大吼，急得快要跳脚了。“这就是你想要的？你想要的不应该恰恰相反吗？”


    伏地魔身形一顿。“‘回不来’……”他低声重复道。明明是极其简单的词组，不知为何，从他嘴里吐出来就显得异常艰难。“既然左右都没有意义……”


    这已经是哈利今天第二次听到黑魔头说“意义”了。


    “你说‘都没有’？”他敏感地追问，直觉这是他之前那句“是否暗示了你认为做什么都没有意义”的回答。


    如果事实确实如此，那接下来“不仅仅因为你无法杀死我的缘故”的答案是不是也明摆着是肯定的？毕竟，黑魔头的首要目标是永生，其他任何事物的重要性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只是无法杀死哈利的话，黑魔头完全不至于自暴自弃到这种程度……


    “……所以，你宁愿冒死尝试一个已知的致命魔法物品，也不愿意在那之前说点实话？”


    想到这里，哈利简直难以置信。


    闻言，伏地魔哑然失笑。他侧过脸，好奇地注视着哈利，仿佛哈利突然变成了一头澳洲蛋白眼什么的。“说得像是你知道就能解决一样。”


    “你这是默认吗？”哈利赶忙抓住话尾，“你确实知道一些除了你之外没人知道的事？”


    伏地魔本就很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哈利，猩红目光尖锐得像是能穿透人心。


    哈利勇敢地迎了上去。要是放在平常，他说不得要考虑下被摄神取念的风险；但现在不一样——


    他有种奇怪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如果在这时候显得畏缩，那他之前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几秒钟后，伏地魔突然轻轻地笑了一声。“我以为，”他重新转过脸，又开始盯着帷幔瞧，“对此大松口气的人应当也包括你。甚至，你应该是其中最有理由的那个。”


    “我……”哈利本能地想要否定。他确实有充分的理由向伏地魔复仇，但他理解的方式并不是以死亡换死亡。“如果你能……”


    “你明知道，这个话题纯粹是浪费时间。”这回，伏地魔没等哈利把“忏悔”这词说出来就开口打断了他，语气还异常平静。“咱们还是来说说这帷幔吧。西里斯·布莱克穿过它的时候，你就在现场……我猜，你并不会轻易地接受这个结果。”


    拖延不成、伤疤还被狠狠戳中，哈利气得直咬牙。就如同他比别人更了解伏地魔一样，伏地魔有些时候也可恨地了解他。“是我着了你的道——我当然想要挽回我的错误！”


    “然后呢？”伏地魔对他的愤怒视若无物，“你想把他拉回来吗？”


    无法不回忆起教父的死亡，哈利的喉咙都要噎住了。“我确实想，但我没有办法！”他恶声恶气地吼了回去，“尼克说，他不想回来！”


    “尼克？”伏地魔对这个名字显然没多少印象，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格兰芬多学院的那个幽灵？”他忽而偏头看向哈利，表情平静，内容却是绝对具有爆炸性的：“如果我说，我有办法呢？”


    理智在尖叫着警告哈利，黑魔头的话不可信、里头极可能隐藏着另一个陷阱；但在感情上，他不可避免地发现，他确实心动了。“……你什么意思？”


    伏地魔肯定看出了哈利警惕又期待的矛盾心态。“你还没想到吗？我以为那简直是明摆着的——”他微微勾起一边唇角，红眼睛里闪着陌生而奇异的光，“既然我不死你也不会死，那么，在我还活着的情况下，你穿过帷幔是否等同于免于死亡？”


    ……帷幔还能这样用吗？


    有那么一瞬间，哈利简直目瞪口呆。他本已经准备好驳斥黑魔头，但听完之后，不消多少思考他就发现，这建议竟然似乎真的可行。


    “你是在说……”


    刚刚完全出自本能地跟上半句，哈利就努力把原本剩下的咽了回去——


    他不能暴露，他觉得伏地魔的提议很有吸引力，他很想这么冒险试一次。


    “就算你说得对，可如果死去的人不能回来呢？又或者，如果没人拉我回来呢？还有，如果血液魔法并不适用于这个拱门呢？既然它摆在神秘事务司里，必定有些不为人知晓的秘密或者不同寻常之处，不能简单地用常理推断，对吧？”


    这种程度的嘴硬，显而易见，瞒不过黑魔头的眼睛。


    “都没错。”


    但再开口时，伏地魔不仅没有戳穿哈利，还顺着哈利的话头说了下去，几乎有些幽默的意思了。“我只是‘灵光一闪’而已。反正，不管你到底想不想，能确实碰到的都只有我。”


    说着，他再次抬起手。镣铐又叮叮当当地响起来，那苍白修长的手指眼见着就要碰到飘扬的黑布——


    “停下！”哈利又喊，他真要忍无可忍了。“先给我把话说清楚！”


    “我以为我应该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了。”伏地魔根本不看他，语气里也带上了不耐烦。“你就不能去打扰那只老蜜蜂吗？他肯定很乐意解答你的所有问题。”


    “可他也不知道！”哈利也开始生气了，都顾不上纠正伏地魔对邓布利多饱含恶意的称呼。“我觉得我没猜错，你肯定知道一些除你之外没人知道的事！我需要知道那是什么！”


    “那你可以接着猜。”伏地魔不以为意地回答。他的指尖已经触上了那些暗藏危机的布料，还很有闲情逸致地来回拨弄着。


    这会儿的哈利无比痛恨自己，身上怎么能不带魔杖——大伙在礼堂吃饭的时候，他把山楂木魔杖还给马尔福了——结果现在只能在坚硬的屏障外干瞪眼。


    “你在暗示，无论你做什么都没有意义，可这怎么可能呢？事先声明，我无意夸大我的性命对你的重要程度，但——


    “无论能不能杀死我，无论是不是能实现长生——


    “尤其是后者，绝对是你最在意的事！你不是个轻易改变主意的人，前面更艰难的时候都挺过来了，目前的挫折根本不足以让你彻底放弃！


    “这背后肯定有更坚不可摧的原因……像是有更大的力量在阻止你，强大到连你也无法对抗……比如说，什么人力所不能及的东西……”


    “倘若只有今天。”


    在哈利陷入沉思时，伏地魔冷不丁蹦出了这么一句。


    闻言，哈利立马望了过去。“你说什么？”


    “我是在问你，”伏地魔依旧保持着懒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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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拨弄着帷幔的姿势，好像他提起这个只是心血来潮，“如果你只有这一日可活，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哈利可不信伏地魔无聊到和他讨论这种完全不切实际的假设。然而，“不切实际”这个词就像一道闪电，划破了原本笼罩在他脑袋上的迷雾与阴霾。


    “时间……”


    哈利慢慢瞪圆眼睛，嘴巴也越张越大。


    即便是黑巫师，黑魔头的实力也毋庸置疑，他做不到的东西其他人更做不到；而强大到连黑魔头也无法违逆的东西，不是一直都摆在他眼前吗？


    无论是死亡还是永生，它们都不约而同地指向了伏地魔一直试图征服、但尚未成功的对象——


    那就是时间。


    “所以你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哈利几乎无意识地喃喃。


    虽然原因过于离谱、根本想不到它为什么会发生，但在这个前提下，今天在伏地魔身上发生的一切反常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他突然撤回了死咒，为什么他根本不尝试逃走，为什么他能预见到自己会被关押在何处，为什么他能毫无障碍地在拱门边上入睡……


    因为这一日在伏地魔那里早已经发生过，大概率还不止一次！


    黑魔头必定已经把他能做的都做了，却依旧无法阻止这一日反复重演！


    难怪黑魔头对“明天”“后天”这样的词反应激烈，这完全就是在反复践踏他最深最隐秘的伤口！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哈利能想通其中的逻辑，唯一想不通的就是原因。“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啊……”


    在时间魔法这方面，伏地魔肯定比哈利更有发言权。但他已经不想说更多的了，刚才出声也完全是因为看到哈利马上就要猜到正确答案。“所以，你的答案呢？”


    “……什么？”哈利还深陷在那层浓重的迷云中，闻言反应了好一阵。“那当然还是一样的。”他想也不想地肯定道，“做任何能让更多人活下来的事。”


    但出乎哈利意料之外，伏地魔并没有对此报以冷嘲热讽。“是我多虑了——” 他又轻轻地笑了一下，竟然带着股释然，“我怎么能奢望从你嘴里听到除此以外的回答？”


    哈利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不仅因为他看到了黑魔头脸上无限接近于真正笑容的弧度，还因为他看不见黑魔头穿过帷幔的手——他就站在拱门侧面，可以清晰地看到眼前正在发生的、只能用惊悚形容的画面——


    帷幔这边，伏地魔抬起了一半胳膊；帷幔那边，本应存在的手指、手腕和半截镣铐全然变作虚无，连影子都消失了。


    “你真的疯了！”在一瞬怔愣过后，哈利使劲拍打起屏障来，都顾不上手掌火辣辣的疼。“把手拿回去，快点！”


    那四个傲罗还在，但他看也没看。他已经能完全确定，别提阻止伏地魔，那些人没反过来添乱就不错了——只有他自己可以指望。


    然而伏地魔充耳不闻。“确实不疼。”他如此评价，语气平稳，“事实上，什么感觉也没有——除了那股吸引更强以外。”


    哈利敢对梅林起誓，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什么神秘事务司帷幔拱门亲身体验报告，还见鬼地是现场直播版本。“你这就放弃了？”他绞尽脑汁地想，试图说动黑魔头改主意，“现在离午夜还有段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