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本“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对视中的两人。叶桉低头看去，日记本翻到了最后一页，那上面是一行古老而优雅的字体。


    风之都：1320,788,9999


    以及一幅图。那是一把钥匙的图形，形状古朴。


    这把钥匙，有点眼熟。叶桉蹙眉将地上的日记本捡起来。


    “叶桉！”谢幼薇在地面上叫她。她眼眶红红的，看上去似乎哭过，身边站得很近的是那个挺年轻的男生。


    叶桉冲她点点头，又回头看看欲言又止的梁思睿。“晚点再说吧，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


    梁思睿下颌线绷紧，按照他原来的脾气，这个时候可以不管不顾把人掳走再说。但是他必须考虑现在叶桉的立场和心情，于是只能按住了自己把人带走的冲动。


    “这是沈知非，我的…朋友”，谢幼薇对叶桉介绍身边的人，叶桉难得见她露出为难的样子。


    “未婚夫。”沈知非纠正她。


    一旁的M此时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表情复杂地摸了摸鼻子，终究没有多说什么。这三人之间的旧事，显然不是一时半刻能理清的。


    谢幼薇清清嗓子，继续道：“不管是啥，我其实想说的是，他，是海军中尉。”


    众人一阵惊诧。


    “我自己来说吧。”沈知非还带着些微少年腔的嗓音，但是他看向谢幼薇时，却带着宠溺与年下者的独占欲。


    “我是前海军中尉，曾一直反对海军高层的‘窃神’行径，也致力于恢复世界的无污染。因此被逐出海军。”他说起自己的过去，似乎有些黯然，但随后又立即振作起来。


    “我了解到诸位的志向与我一致，所以我这次出手暂时封印了那个漩涡。现在海军被叶小姐重创，内部陷入混乱，这正是我们一个难得的机会。”他的目光看向叶桉，带着诚恳和请求：“叶小姐，我想带走白羽，他是我接下来的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


    这话说得含蓄，但是叶桉，包括在场众人都能听出，这个年轻人所图非小。他这份魄力与担当，让叶桉微微颔首，更何况他还有能力封印那个巨大漩涡，其实力也不容小觑。


    “人你带走吧，我相信薇薇姐。”叶桉答应得很干脆。“但是幽灵船必须留下。”她看向了梁思睿，后面的事情他应该非常拿手。


    梁思睿朝她点点头，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话题。


    “我们现在休息一会儿就出发去北方联盟，哦，我是阿尔法基地的指挥使梁思睿。这艘幽灵船我暂时安排人手看护在此。等我们和北方联盟商讨完后续的基地合作事宜，应该还会有进一步行动计划。”梁思睿适时地出来替叶桉安排后面的行动，他看得出叶桉现在的疲惫。


    天边已经出现了一丝朝阳的光芒，驱散了四周浓浓的黑暗。这一场硬仗从凌晨打到日出，没人预料到事态的变化如此之快。从在副本中揭露阴谋，到打破轮回跳出副本，一直到外面和海军对峙，最后的关头将漩涡封印，这一晚上跌宕起伏，因此一行人都筋疲力尽。


    众人在原地休息，沈知非又和谢幼薇低语几句，这才提着白羽离开了。


    “唔，这小子不错，年少有为。”脑海中的奥丁又在嘟嘟囔囔，叶桉对此倒也是持同样的看法。


    她看着依依不舍的谢幼薇，凑上去促狭地瞧她热闹。


    “哟，薇薇姐的未婚夫好威风呀，怎么都不告诉我们。”


    谢幼薇哪里会被叶桉给挤兑到，她立即冲叶桉一点头，方向是梁思睿忙忙碌碌的背影。


    “哟，小叶子的男朋友也好威风呀，基地指挥使，怎么都不告诉我们。”


    两人对视着爆发出哈哈大笑。这互相一闹，顿时刚才的伤感都飞走了。


    等梁思睿联系好附近的增援部队，又让艾娃和阿澈在这里等待接应之后，他与另外三位基地负责人一起，通过谢幼薇的房子快速空间转换到了北方联盟。


    此时正值白天，北方联盟的李岳立即迎了出来。


    “三位指挥使，幸会！”他没有想到只是一个东部海域观察点，居然会引来三位重量级基地的领导人。


    一行人来到上次的议事厅，很快转入正题。


    “幽灵船的残骸、崩溃的轮回副本机制、被封印的漩涡通道，这些都是我们深入了解海军技术和‘系统’本质的宝贵样本。”梁思睿指点着东部海域的战略地图，思路清晰地陈述着。


    “海军此次受创，但根基未损。我们必须利用他们混乱的窗口期，巩固前沿，将这个东部海域打造成进可攻、退可守的堡垒，同时也是我们技术反超的关键跳板。”


    他这一番陈述既展现了远见，又给出了切实可行的合作框架，令北方联盟、泽塔斯基地以及M基地的几位实权人都为之折服，很快便敲定了联合开发与防御的初步协议。


    一份涵盖人类几大基地的合作框架，于此默默无闻的一天诞生了。彼时无人能料到，它竟会为后世传颂的史诗奠定基石，成为点燃大陆人类反抗伟业的导火索。


    台下，叶桉看着气场强大的梁思睿，不禁思绪飞得很远。


    这里才是他真正的战场和舞台，而不是跟着她颠沛流离。他可以是阿尔法基地最快的刀，也可以是大陆人类的旗帜，但不应该只为了她一个人而生。


    叶桉想到这里垂下了眼睫。而她，也有自己的舞台。


    她抚摸着手中的日记本封皮。


    会议很快结束，考虑到一行人都非常疲惫，北方联盟还给安排了住处。


    “叶桉！”梁思睿看着快步离开会场的叶桉，连忙追了出去，堪堪在一个角落里把人堵住。


    “啊…忘了和你说，我现在住在薇薇姐家里…”叶桉脸上堆着客气的笑，但却显得更疏离冷漠。这模样让梁思睿甚是烦躁，他不知道为什么叶桉要躲着他。


    “为什么？”他直接就问了，“我们在船上的时候你不愿意见我也就算了，为什么到了现在还不能好好和我谈谈？”


    叶桉被他堵在墙角，背后是墙壁，面前是他压抑着怒气的质问。她下意识地就想偏头躲开他的视线，却被他的迫近逼着不能逃避。


    “看着我，叶桉。”他的声音喑哑带着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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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还是说…你后悔了？”


    “没有！”叶桉几乎立刻反驳，她怎么会后悔？曾经经历过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蜂巢中的吻，和梁老爷子的约定，阿尔法基地中敞开心扉的交谈，这都是她对这份感情的承诺。甚至，这份感情能追溯到她随着梁思睿毫无顾忌地跳下船舷时，只是当时她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


    “那是为什么？”梁思睿不让她逃避，两人几乎鼻尖相抵，灼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因为弗雷德？”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捅开了叶桉心中锁住情绪的闸门。她的眼眶瞬间红了，在那之后再也没有人对她提过的名字，现在突然出现在耳边。就仿佛将那个破碎的画面重新倒放一遍，让她再次遍体鳞伤。


    “别说了…”叶桉此刻只想推开他。


    “不，我偏要说。”梁思睿此时展现出了远比谈判桌上更强势更固执的态度，“叶桉，你听清楚了，弗雷德的死，我和你一样痛！但那不是你的错，更不是我们之间需要隔着的东西。”


    “他选择救你，是为了让你活下去，好好活下去！不是让你把自己变成一座孤岛，把所有想靠近你对你好的人都推开，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叶桉终于抬起头，泪水在她眼眶中打转，但就是倔强地不肯落下，“我只知道…靠近我的人都会变得不幸。”


    “我是实验体，是奥丁的容器，我现在甚至已经回收了三件神躯了…梁思睿，你看看我，我还是个‘正常人’吗？我的路注定是孤独的，是刀尖舔血的，是和那些非人的存在不死不休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而你呢？你是阿尔法的指挥使，是人类联盟的旗帜，你的战场在那里——”她指向议事厅的方向，“不是陪着我颠沛流离，朝不保夕！”


    她几乎吼出了最后几句话，胸口剧烈起伏。


    梁思睿静静地听着，直到她说完，他才深吸一口气。


    “说完了？”他问，声音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叶桉看着他，有些怔忪。


    “好，那换我说了。”梁思睿用双手捧住她的脸，拇指轻轻擦过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湿意，动作仿佛在对待着珍宝一样温柔。


    “第一，我的战场在哪里，由我自己决定。联盟需要我，我会坐镇；但你需要我，刀山火海，我在所不辞。这两者从不矛盾。叶桉，别擅自替我做决定，你没有这个权力。”


    “第二，是不是‘正常人’，由我说了算。我觉得是，你就是。就算你哪天真的变成了奥丁本丁，只要内核还是那个会为了不相干的人热血上头、会为了同伴拼尽一切的叶桉，我就要定了你！”


    “第三，”他珍而重之地看着她的眼睛，“你不是不幸，你是我梁思睿认定的，最大的幸运。”


    叶桉眼角倔强的泪珠此刻终于承受不住那份重量，滑过她的脸颊，滑过梁思睿的拇指，滑过两个人砰砰的心跳，落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片。


    他用力吻上了对面这人的唇，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而她也在热烈的回应着，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