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见两人都看过来，他从阴影中缓缓走出，碧蓝色的眼眸看不出任何的波动。


    就见他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西装外套，姿态依旧从容优雅。


    “看来是我来得不是时候了，”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他的目光在梁思睿和叶桉之间扫过，最终落在了梁思睿身上，“梁指挥使，你看起来还…不错。叶桉小姐可是一直在担心你的安危。”


    梁思睿自然而然地把手臂搭在叶桉的腰间，面对弗雷德挑了挑眉。此刻他又戴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痞气面具。“弗雷德，真的是哪里都能碰到你啊？没想到你…居然追了进来。你用了什么手段？”


    “这就不劳梁指挥使费心了，并不是只有您能够拥有安全营地模块。”弗雷德紧盯着梁思睿的眼睛毫不退让。


    两人之间的对话似乎暗藏机锋。叶桉感觉气氛不对，轻轻地挣开梁思睿的手，上前一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张力。“弗雷德刚才在楼下帮我引开了追兵，当时非常危险。”她看向弗雷德，语气真诚，“谢谢你弗雷德，你没事吧？”


    弗雷德微微颔首，似是在逃避一样不看她的眼睛。“小事一桩。”他的视线再次转向梁思睿，却是带上了点探究，“倒是梁指挥使，你在这蜂巢，扮演的又是哪一出戏？”


    梁思睿嗤笑一声，他看了看周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跟我来。”他率先转身，动作自然地牵起叶桉的手，朝着花园深处走去。弗雷德目光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梁思睿的住所就在35楼空中花园连通的一个独立六边形区域，外面看起来与其他高级套房无异，但进入其中才发现别有洞天。房间宽敞奢华，视野极佳，在这里可以俯瞰大片蜂巢都市的夜景。


    “坐。”梁思睿松开叶桉，随意地指了指客厅里那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沙发，自己则走到酒柜前倒了三杯饮品。这饮料色泽清澈，带着清新的花蜜香味。


    “放心，不是楼下那种糊糊，这是真正的发酵蜜酒。”他把酒杯递给叶桉和弗雷德，自己仰头喝了一口。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疲惫。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他看向叶桉，眼神认真，“长话短说吧。我被丢进来后，醒来就在这个位置上了。蜂巢总理事，听起来很牛，实际上就是个高级打工人，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而且这里，似乎被强行塞进了很多关于如何管理蜂巢的‘知识’，好在老子意志坚定，没被同化过去。”


    他走到叶桉身边坐下，侧身看着她：“我一直记得我们的任务，找阿曼达。可我这个身份要是去底下楼层找你们，动静太大了，立刻就会被怀疑。我只能自己利用权限暗中调查，但是关于蜂后的信息被保护得滴水不漏。我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阿曼达到底在100层的哪个位置。”


    “所以你通过猫掌柜来找到我们的？”叶桉问。


    “是它找到我的。”梁思睿扯了扯嘴角，“那家伙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厉害。它似乎适应得很快，还混了个不大不小的主管当当。它用它的方式暗示我，然后我们就达成了默契。就连今晚的会面都是它安排的。”


    叶桉点了点头，将猫掌柜在办公室里的表演说了一遍。


    弗雷德静静地听着，此时才开口：“很精妙的计划，但风险极高。蜂巢的底层系统逻辑异常复杂且活跃，尤其是今晚，我检测到有异常的高权限波动介入。这才导致了全局警戒升级。”


    梁思睿眉头紧锁：“我也察觉到了，晚间的警戒突然提升了好几个等级。但我们必须进行下一步计划。”


    他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明天上午的记者招待会之后，按照流程，我需要亲自前往蜂后的居所，对后天蜂后生辰庆典的流程做最后一次确认。这会是我唯一能够合理接近阿曼达的机会。”


    “你要带我们进去？”叶桉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错。”梁思睿点点头，“叶桉，你伪装成我的随身秘书。弗雷德，你扮作我的技术副官。你们跟在我身后混进去，这是目前唯一能见到阿曼达的方法。”


    “见到之后呢？”弗雷德冷静地问，“如果蜂后…阿曼达，已经不是她自己了，或者处于被控制状态，我们又该如何？强行带走几乎不可能。”


    梁思睿表情凝重：“对，这就是问题所在。这么多天了，但是整个蜂巢都没有乱，反而还在有序运行，我怀疑阿曼达的状态不对。我甚至觉得，除了阿曼达，我们还忽视了其他的地方。”


    叶桉立即想起了36楼那个男人打电话时说的话：“啊！底下B区停车场被封禁了半个多月了，物业都进不去，说是高层下的命令。”她看向梁思睿。


    梁思睿摇摇头：“不是我下的命令。但是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毕竟时间上那么巧合的事情，理论上是不存在的。这个地下停车场可以作为第二调查目标。”


    弗雷德立即在他的随身光脑上开始调查，“是蜂后，那个下令封禁停车场B区的，是阿曼达！”


    三人既意外也不意外。


    假设阿曼达是清醒的，那么她封锁B区停车场是为了什么？不言而喻，那里的东西是“威胁”。


    而假设阿曼达是不清醒的，那么B区里就应该有她认为需要“保护”的东西。


    不论是哪种猜测，他们都需要去那里一次。


    梁思睿理了理思路，总结道：“所以，计划是这样的。明天，我们先利用汇报的机会见到阿曼达，确认她的状态后随机应变。后天庆典当日，我们兵分两路。”


    “第一路，留在庆典会场，近距离监视蜂后，预防任何突发异变。按照我的经验，这种人潮拥挤的场合很容易引发大规模异变。”


    “第二路，趁所有人的注意力在庆典上时，潜入地下停车场B区，查明真相。”


    叶桉和弗雷德都陷入了沉思，这个计划大胆而冒险，时间又紧迫，说是计划其实一点具体的方案都没有，但又确实是唯一可行的路线。


    “要不就这样闯闯吧，我要去地下停车场。”叶桉坚定地表态，她的直觉告诉她，那里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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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雷德点头：“不过假如我们的行动失败，最坏的结果是泽塔斯基地完全沦陷，但我需要为我们的安全撤退设计好退路。所以我要分享一个关于控制蜂巢的系统的发现。”


    他看向叶桉：“叶桉小姐，你之前问过我，是如何侵入系统的。我目前是利用了您作为实验体的ID作为媒介，对系统的薄弱点进行了暴力破解和权限伪装。这种方式就像是在坚固的墙壁上硬砸出一个洞，不仅效率低，还容易被系统的防御机制发现。”


    事实上，他觉得这次的入侵行动已经被系统察觉了。就单看今晚的异常警戒升级，很有可能与此有关。下次再使用这种方式或许就不适合了。


    弗雷德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我一直在思考，这个‘系统’的本质是什么。根据我的分析，它更像是一张无处不在的，由扭曲精神和能量构成的‘污染网’，它编织规则，扭曲现实，将一切笼罩在它的控制下。”


    “所以如果要真正悄无声息地安全侵入，离开，甚至影响到它，我们需要的不能是暴力破坏，而是一个能…‘祛魅’的媒介，一个能破除虚妄揭示真相的物体，或许能为我们打开一扇真正的‘后门’。”


    他说了一大堆，有点口渴。但是又不确定自己是否讲述清楚了这一堆理论。


    “祛魅的媒介？揭示真相？”叶桉嘴里喃喃自语，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自己那几乎要被她遗忘的道具！


    她立刻翻找了随身的白狐口袋，从里面取出了这支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陈旧的白色粉笔。


    这支粉笔，当初连系统都只能给出一个模糊的名字，却不能标注它的真正作用。要么，是太过低级无用的东西，要么，就是一个高级到系统无法辨识的道具。


    叶桉曾经试过用它写写画画，然而没有办法在任何地方落下印记，于是就被搁置到现在。


    “真理之笔…”叶桉看着手中的粉笔，递给弗雷德，“这是我在第一个副本‘沉默的校园’中得到的奖励。它没有任何说明，却只有这样一个近乎直白的名字。甚至用我的眼睛都无法看透它的组成，我有种感觉，这可能就是你说的，能够影响规则的东西。”


    她当时完全不明白这东西有什么用，但是囤货人的习惯让她把梁思睿口中的那些“破烂”都好好地收着了。


    弗雷德眼中爆出充满兴趣的意味，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支粉笔：“如果叶桉小姐都无法看透的东西，那真有可能是个好东西，我能…研究一下它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叶桉点点头：“当然。”


    弗雷德如获至宝，立刻拿着粉笔走到房间一角，摊开自己的各种微型仪器摆弄起来。


    梁思睿看看弗雷德的背影，撇了撇嘴，但也没说什么。他转头对叶桉温和地说：“你去休息一下吧，明天可能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而他自己则走回了书桌前，似乎在调查一些路线图和守卫布防，为明天的行动完善细节。


    叶桉在沙发上却无论如何睡不着。


    从进入这个副本以来，她就有一种感觉。这一切，太顺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