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缓慢而清晰的三下眨眼，叶桉不会看错的，正是他们被卷入这个世界前，叶桉对猫掌柜做的。


    它是在给她暗号吗？


    虽然有点荒谬，但是这位猫掌柜既然也曾是实验体，还有那些出人意料的打造道具的天赋，那么它在这里演一出戏也不是不可能的。至于为什么它要这样隐晦，多数是因为它也遭到了监控。


    “喵呜”，黑猫发出一声不满的叫声，它将那张打印出来的纸往前推了推，纸片直接滑到了地上。但它似乎还不满意，直接跳下地，在一个堆满文件的架子前，用爪子扒拉下了一沓厚厚的资料。


    这些资料哗啦一下，全都被推到了叶桉面前的地上。


    小猫昂着脑袋，嘴里咕噜咕噜两声，尾巴尖傲慢地甩了甩，似乎在说：“喏，这些拿去好好学学！一点美感都没有的两脚兽！”


    做完这些事情，它又仿佛很无辜地一般跳回椅子上，蜷缩着身子打了个哈欠。这种笨笨的下属，下次不要再给它安排了。


    叶桉愣了几秒才蹲下，手忙脚乱地去收拾散落一地的文件资料。如果刚才猫掌柜给她的暗号正确，那么这只聪明的小猫就不会无缘无故捣乱。


    她的心跳很快，指尖还有一些微微的颤抖。


    果然，在她整理到最下面几份厚册子的时候，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冰凉的物件。她动作一顿，小心地将那摞册子掀开一角。


    下面赫然压着一张工牌。


    工牌上的名字是“Elara”，但是和叶桉的那张不一样，上面还有部门和职务。


    【内部质量审核员】。但更重要的是，权限等级【Floor1~40】！


    能去35楼的工牌，那么巧？


    叶桉偷偷瞄了一眼小猫，它蜷缩在椅子上，小肚子有规律地起伏着，仿佛睡着了。


    但她能确定这就是猫掌柜故意给她的，但为什么恰恰在这个时间点给她这个？和梁思睿有关吗？它在这里又是在扮演什么角色？


    无数问题盘旋在脑海，但是叶桉知道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她保持着镇定，将工牌飞快地塞进制服内测的口袋里，然后抱起地上那堆厚重的学习资料，对着似乎已经睡着的猫掌柜欠了欠身。


    “谢谢主管指点，我会认真学习的。”假如这里真的有监控，那她更要做样子给监控看了，为了猫掌柜的安全。


    猫掌柜的尾巴尖几不可查地抖动了一下。


    叶桉抱着资料，步伐平稳地走出了主管办公室。弗雷德端着杯子假装在这里附近接水，见到她无事也舒了口气。


    叶桉对着迎上来的弗雷德使了个眼神，“回去说”，她压低了声音。


    两人走回工位，弗雷德在这半天时间里应该做了不少临时布置，他们两人在这里讲话反而比在这栋大楼的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叶桉飞快地把猫掌柜的事情和工牌的事情说了。


    “真有趣，连猫掌柜都被牵扯进来了。”弗雷德明显对这次副本的数据非常感兴趣，叶桉都能从他的眼中看出跃跃欲试，“不过恰好我们需要一个有权限的工牌的时候，它就出现了，你不觉得太巧了么？”


    这也是问出了叶桉的心声。


    “就算是陷阱，我也要去一趟。”叶桉的神色很自然，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是的叶桉了，她有能力，那么就要承担起能力对应的责任。在她未来的道路上必定是荆棘遍布，如果现在这些风险她都不愿意担，又怎么能走下去？


    当然，她不是鲁莽。刚才她从20楼下来时已经看过了，那家餐厅有一条专门的进货通道，如果遇到危险，她会从那里走。原本她发愁的只是权限卡，现在有了这张工牌，那大可闯一闯。


    叶桉抚上左眼，所有的恐惧都是源于火力不足。


    弗雷德那里沉默了片刻：“那行，就按照叶桉小姐的想法来，我们晚上八点开始行动。在这之前，我需要点时间准备一些小东西。”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弗雷德显得异常忙碌。他的屏幕上闪过很多东西，看起来他似乎已经成功地侵入了蜂巢核心。这对他们晚上的行动肯定是有帮助的。


    叶桉则是心不在焉地盯着屏幕。她在思考几个问题。


    梁思睿到底是不是清醒的？


    阿曼达在哪里？


    这次的污染源又在哪里？


    想到这里，叶桉尝试着闭眼集中起注意力，就像上次在虚拟副本中那样，通过身边的污染物去找到污染源。


    然而她失败了，周围的污染物浓稠而无序，叶桉很快迷失在了庞大的污染体系当中。看来这种方法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的，或者，缺少什么条件。


    那么，就只能先尝试找到阿曼达了，她那里应该会有污染源的线索。


    时间就在这纷纷扰扰的思绪中，断断续续地来到了晚上八点。办公区的灯光暗了下来，大部分“工蜂”已经沉默地离开，前往不知道在哪里的集体宿舍。只剩下零星几个还在加班的身影，这其中就包括了叶桉和弗雷德。


    弗雷德和叶桉默契地对视一眼，两人站起身，如同其他要下班的员工一样，走向升降台区域。这个时间点，通往更高楼层的升降台基本无人使用。


    他们需要先乘坐升降台到达30楼，那里就是弗雷德的权限能够到达的最高点。


    “我已经将你我的工牌开放了30楼以下的所有权限，如果等会儿遇到危险，或者那张新工牌有问题，你就用自己的那张离开。你手上有这个手环，就算分散走开了我也能找到你。”弗雷德的话语无疑是一粒定心丸，不愧是基地最稳重的副指挥使。


    与此同时，在这幢大楼的某个豪华的房间，伊莱亚斯如小山一样的身影突然凭空出现。


    “啧，临时权限居然还能被人屏蔽信号”，他很不满海军最近在系统bug上的修复速度，就好比这次，他用临时权限定位E2307区域，居然发生了时空干扰而失败。于是在耽搁了将近一整天之后，他才能成功锚准这个区域。


    伊莱亚斯随手打开了一个手中的装置，顿时，他接管了这个区域的所有异变信息和数据链。


    “虽然晚了一天，不过让我找到你们这些小虫子，只是时间问题。”他的脸扭曲着，发尖闪过几簇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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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桉和弗雷德正在乘坐通往30楼的升降台上。透明的管道外，蜂巢城市的夜景逐渐展开，无数六边形窗口亮着灯光，如果忽略这些异常的结构，倒是和普通的万家灯火无异。


    升降台不停地上升，但是叶桉无心欣赏这些，随着电梯楼层越来越高，她的神经也越来越紧绷。此刻她的手里已经扣着那张属于Elara的工牌。


    叮——


    电梯在28层停下了，门打开，外面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穿着黑色制服的守卫。


    兵蜂！


    叶桉瞳孔微缩。


    一名兵蜂抬手叫他们出来升降台，语气毫无波澜：“身份核验，请出示工牌以及目的地和事由。”他手中有个身份识别器。


    叶桉咬了咬下唇，刚想回答，弗雷德上前一步神态自若地刷了自己的工牌：【A8113，Fred，高级数据分析员。】


    “事由：陪伴这位小姐共进晚餐，”弗雷德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异常，似乎只是在闲聊一般，“昨日同样的行程我们没有接受盘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刚刚接到通知，安防等级上…”，面前的兵蜂刚想说什么，被身后另一个兵蜂打断了，看起来是他的上级。


    “不需要你们知道，现在查看这位小姐的工牌。”身后那个兵蜂眼神严厉地看着两人。


    叶桉递出指尖的工牌，面容看似平静，实则心里不安。这些兵蜂也不知道怎么核对身份的，又没有照片。


    “滴”


    “内部质量审核部，Elara专员。”兵蜂重复了一下她的身份，追问，“您的事由？”


    对叶桉，兵蜂的语气明显尊敬起来。


    “前往35楼空中花园进行花粉质量检测。”叶桉尽量让声音平稳。


    兵蜂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对着领口的小型通讯器低声确认了几句。走廊里传来了其他兵蜂巡逻时的脚步声，还有那无处不在的低沉蜂鸣。


    这几秒钟的等待，漫长的令人难以忍受，叶桉甚至已经开始在脑海中盘算如果暴露了要如何反应。


    终于，兵蜂抬起了头，“权限确认，Elara专员，请尽快完成工作。至于您的同伴，他的权限只能到达30楼。请在30楼公共区域休息等待。”


    叶桉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和弗雷德退回到升降台上。


    升降机开始运作，将他们缓缓升上30楼。叶桉放松了攥紧工牌的手。


    突然，“嗡嗡——”急促的嗡鸣声像是警报一样在刚刚28层响起，几乎每个在28层巡逻的兵蜂都收到了一则通讯。


    【所有单位注意，28楼升降台区域，‘Elara专员’身份存疑！立即拦截！重复，立即拦截！】


    叶桉的听力异于常人，通讯器的声音透过升降梯井道传了过来，她全身立即紧绷。


    “被发现了。”叶桉的声音冷峻，眼睛紧盯着楼下的那几个兵蜂。她后悔了，刚才在那个兵蜂上报的时候就应该动手的，哪怕是用技能化解他们身上的污染物，或者限制他们的行动能力。


    但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她必须为自己的行动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