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难以名状的器官。


    “啊，那是我的”，叶桉的脑海里响起了一个久违的声音，那是奥丁。


    此刻仿佛有个模糊的身形靠近了虚空中的器官，似是老友般抚摸它。


    “那是我的”，他的声音飘飘忽忽，“口舌”。


    叶桉的瞳孔骤然放大，奥丁失落的“口舌”！


    这一刻，都不需要任何的解释，所有的细节窜成事实，如同冰水浇头一般让叶桉瞬间明悟了。


    它不是一个灾厄的意志。


    它只是一个被人偷盗的神器。


    它所做的一切，都基于它最本源的功能，那就是“发声”与“实现”。


    奶奶身上的悲剧、这个异变世界，是因为有人基于这个神器的本能进行操控。


    那么，是谁让它处于这种状态？


    答案不言而喻。


    是那些贪婪的、觊觎神力而偷盗了它的人！


    而那层透明的壁垒，则是那些人建起的防护墙，也是被操纵的刽子手。


    是系统！


    叶桉感受着自己左眼与“口舌”之间的共鸣。她明白了，她的【吞噬】根本不是什么净化。那只是对于同源力量的吸引和回收。


    之前的想法没错，她想要吃掉整个世界的污染物。只要她夺得一分这种力量，那么对方手里就少一份力量。


    此消彼长，总有一天她能将那些人拉下神坛。


    所有的悲伤、愤怒和无力感，在这一刻都找到了真正的目标，转变成了叶桉炽烈的决心。


    现实的景象重新回到了叶桉眼中。她依旧在原地，捂着左眼的手缓缓放下。


    她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时空旅行，身上的气息让人心悸，梁思睿不由想起上一个副本中叶桉的样子。莫非…她刚才又经历了什么？


    “叶桉？”梁思睿小心翼翼地呼唤她，她现在的状态让他感到不安。


    叶桉听见这声呼唤定了定神，她努力克制住自己情绪中莫名冒出来的冷漠和藐视一切的想法。


    “老爷子”，她温声说，“我刚才明白了，奶奶的离开并不是因为您的玩笑，所以您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左眼，又指向虚无的远方。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源于一场卑鄙的、有预谋的盗窃。那些偷走了神明力量的人又把这种力量变成刀刃，指向世间所有人。”她低声仿佛自言自语。


    “老爷子，这个副本毕竟只是存在于记忆中。对不起，我现在没有办法逆转这里的一切。”


    “但是我发誓，我必定夺回那些失落的神器，让那些窃神者得到应有的审判，不让这些悲剧再现。”


    叶桉的声音低低的，在午后阳光摇曳的阳台上，伴随着微微舒展的那盆三七，似乎是在宣誓，也似乎是在低声诉说，一个新的篇章。


    直到叶桉从实验室的椅子上睁开双眼，她的目光依然古井无波，似乎还沉浸在那段记忆中。


    “两位，欢迎回来。”弗雷德手中拿着一沓报告迎上来。他依然优雅有礼，然而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现在眼神中闪烁着狂喜，这次的数据太让人意外了。


    梁思睿睁开眼后并不搭理他，只是转头看向叶桉。


    “叶桉，你没事？”他一向玩世不恭的眼中此刻带着谨慎和小心。他很担心刚才那种状态的叶桉。


    叶桉摇摇头，她感受着身体里的能量。空荡荡的，之前吃了那么多的模拟污染物似乎全都没有带出来，只有【吞噬】技能是真真正正觉醒了的，是她自己的。


    她的目光扫过梁思睿胸口的红色晶体。老爷子留在了那个虚拟副本中，他只想静静地陪着老伴一程，哪怕是虚拟的。


    梁思睿握住她的手，慢慢地，大概有两三分钟之久，她那冰凉的指尖才逐渐回暖，就好似她重新回到了人间。


    “没事了”，叶桉回头对他露出笑容，带上了一分活人气。


    太好了，梁思睿心中一定，之前那种情况就好像她要羽化飞走了。如果这样，他愿意当她的锚点，将她钉在这个人世间。


    弗雷德看着两人的互动，微微挑眉。他不动声色地上前打断两人的互动，“我很好奇，你们在副本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看到副本中的模拟污染指标很不稳定。”


    梁思睿下巴朝着叶桉抬了抬，“她似乎觉醒了，怎样，这些数据够你打开那个‘系统’了么？”后面半句是朝着弗雷德问的。


    说到实验数据，弗雷德眼中的狂热更甚，“这些数据太不可思议了，是我之前模拟了很多遍从来没有见过的。虽然最终报告还在整理中，但是就目前情况来看应该是够了。”


    他看向有点疲惫的叶桉，体贴地道，“叶桉小姐看起来消耗很大，不如回去休息。详细的报告和分析，明天我会亲自送过去。”


    他的蓝眼睛像是大海，天然带着让人沉静的奇异力量，让叶桉因为梁老爷子老两口带来的伤感，此刻逐渐平静下来。


    梁思睿巴不得赶紧带叶桉远离这个让人不舒服的实验室，他自然而然地搭上叶桉的肩膀，带着她往外走，“听见没，疯狂科学家都让你休息了。走了，回去给你做饭。”


    啧啧，这位年轻的基地负责人总是这样没个正经。


    弗雷德很不屑梁思睿这种充满了占有欲的动作，同时心中某个地方悄悄地渗出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绪。那两人这种自然而然的亲昵居然让他觉得有点刺眼。


    叶桉确实感到发自灵魂深处的疲惫，她没有挣脱梁思睿的手，甚至悄悄地往他那个方向靠了靠。这个细微的依赖，让梁思睿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两人回到扩建后的安全屋时已经是下午，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每一个房间，将屋内染上一片暖金色。


    客厅里被安放了一个沙发，也是梁思睿从基地里寻来的。


    猫掌柜不知道从哪里溜达了回来，正揣着爪子窝在沙发上打盹，听到动静，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瞥了他们一眼，又继续睡它的回笼觉。


    “想吃什么？”梁思睿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椅背上，一边挽起袖子往新厨房走去，一边问道。


    叶桉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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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柔软的沙发里，抱着一个抱枕，呆呆地想了一会儿，“随便。”


    估计是她这样子有点呆萌，梁思睿忍不住笑了，“这儿可不供应‘随便’这道菜”，想了想他下巴一抬，“那就给你露一手，我最擅长的。”


    叶桉抱紧了抱枕，脸颊蹭在柔软的面料上，长发柔顺地倾泻，在夕阳的余晖下打出柔和的光。一边猫掌柜打着小小的呼噜，另一边，男人在厨房里哼着歌做菜，倒是一付岁月静好。


    厨房里梁思睿的背影忙忙碌碌，他的身影在不算特别宽敞的厨房里显得有些局促，但他的动作却很利落。洗菜切菜一气呵成，炒菜时甚至还颠了颠勺。


    叶桉甚至有点后悔那么晚才升级了这个厨房。


    最终，厨房里一阵叮呤咣啷，梁思睿端出来的是两碗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


    面条煮得软硬适中，金黄的鸡蛋和鲜红的番茄恰到好处地交织，点缀了一点点葱花，香气扑鼻。卖相居然出乎意料的好。


    叶桉这次是真的生理性地饿了。


    家里现在还没有桌子，两人就在之前梁思睿做的靠墙的小边桌上将就。


    “喏，快吃。哥的独门秘方。”他将其中一碗推到叶桉面前，那是一张新的凳子，他自己拉开那把瘸了腿的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叶桉见他端起面就吸溜了一大口，然后被烫得直抽气，哪里还有那个英明神武的基地负责人的形象。她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口面条，味道层层递进很丰富，看得出是用了心的。温暖的食物进到胃里，连带着她的后背都放松下来。


    两人安静地吃着面，偶尔有碗筷相碰的声音，伴随着夕阳完全落下。


    叶桉吃着吃着停下了，她有点贪恋现在这种氛围，让她感觉自己还真实地活着，被人关心着。


    “怎么了？就这点胃口？”梁思睿见她停下，“在副本里不是嚷嚷着饿么。”


    叶桉想起当时的样子自己也尴尬到想脚趾扣地，她端起碗，借着喝汤来掩饰。


    暖黄的灯光下，她低着头，睫毛在眼下投出了一小片阴影，脸颊上的细微绒毛看上去粉嘟嘟的，柔软又无害。谁能想到这是前不久还放出豪言，要“审判窃神者”的女孩。


    “这番茄鸡蛋面的手艺，是奶奶教我的，可惜我只学会了这一个”，他自嘲地突然开口，“有些事情，等想起来要去做的时候，总是会太晚了。”


    叶桉怔怔的，小口地喝了一口汤。


    “所以你想去做的事情，就只管去做，但是要让我陪着你。”


    叶桉放下面碗，也放下了心中的不安。


    他忽然伸手，用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嘴角。


    “沾到汤了。”梁思睿语气自然，收回手时却还在回味那一点细腻的触感。


    “我…我去洗碗。”她有些慌乱地站起来，收拾碗筷躲进了厨房。


    梁思睿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稍安。


    至少，她现在还会因为一个简单的触碰而兵荒马乱，还有着人的情绪，不是么？